卫央跳上炕头去,冯芜猛然被惊醒了。
“再睡会。”卫央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在冯娘子额头摸了摸,又在她脸上摩挲,微微有点热。
冯芜眼睛里喜色闪闪,被子里一双纤手重重掐住了被子,心中既紧张,又有些羞意,多的可是欢喜,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好几下子,咬一点嘴唇,正要说一句,忽的胸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竟堵住了她的脑海,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音符都说不出口来了。xǐυmь.℃òm
卫央道:“待我化解了《葵花宝典》里的隐患,我们……”
“知道啦。”冯娘子眼中仿佛要流淌出水雾来,她迟疑着拿出双手来,慢慢地抓住卫央的手,心中的羞意与清淡的不满,刹那间俱都烟消云散了,不知哪里来一股勇气,她紧紧地用力地抓着那只手,使劲儿贴在自己的脸上,欢喜无限的,又放心大胆的,她目中如繁星满天,轻轻道,“人家等着你就是。”
她伸开右手五指,慢慢地滑动,竟觉他左手五指也张开迎接,登时喜悦无限,毫不犹豫便将自己的五指嵌入其中,眨眨眼,仰面平躺着,看着屋顶枯燥的槐木内棚子,秀足往上空轻一蹬,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鹅颈之下,嘴里呵的一下呼出一口起来,稍稍歪着秀气的俏脸儿,欢喜道:“过两天,人家要再梳头发,哼,这次可梳好了就不会解开了。”
卫央俯下身,在她俏脸上贴下,轻笑道:“睡会儿,晌午后若是不下雨,咱们出趟城,暂且也只好先警告一番小刘兄,他得保佑他老爹健康长寿,至于对我冯娘子,那就不必他费心保佑了,她有人儿了。”
冯芜轻轻颤了下,她本不想提这些往事。
“往事就是往事,往事也只能是往事,这个人,咱们是绕过不去的。我不会替代谁,也不当谁的影子,冯姐姐也不是从谁的影子变成另一个的影子,于万万千千人当中,你是我的千千万万,对吧?”卫央道。
冯芜眨眨眼,琢磨着这话十分不得要领,可心里高兴至极。
她偏过头,咬着唇儿,眼睛里盈光闪,忽的拉一角被子,轻轻往上头一掀,片刻中,只听她细声细气、闷声闷气道:“讨厌的,压着人家的鼻子啦——说话儿的在这呢。”
于是,青儿起床后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儿呢?
“着凉了。”她皱皱小鼻子,疑惑地瞧一瞧冯娘子的唇角,“见鬼了,咱家什么时候有新唇膏配置好啦?”
冯娘子眉眼儿含笑万千,哼哼着曲子,看一看天色,道:“准备些果品水酒,咱们晚些时候去城外。”
青儿吃惊道:“家里来的些人,还在家里住着,跑城外干嘛?”
冯娘子眼波流转,哼一声白一眼责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青儿,若不是他照顾着你能这么傻乎乎的长大?”
青儿脸色微微有点白,悄声道:“可是还没到日子啊,娘子,咱们要是去……”她果断转身,“我去跟小郎说好,他这个人啊,瞧着还特别的不好意思,我可知道,哼哼,他也想着咱们的,要让他知道。”
冯芜拍拍额头,一把拉回来,好笑道:“偏你心眼儿,他要与我们一起去,既是别前尘,也是定往后,你那小心思儿可不用再藏着啦。”
青儿一双大眼睛来回转,上下转,最后上下左右转,小脑瓜只想一个事:“定往后?那岂不是要去江南一趟?”
她忧虑万千愁肠百转了,忖度着谨慎叮嘱:“那你可要写一封信,要老爷千万不要强横,不要耍老丈人派头了,咱家小浪最不吃的就是有人给他摆出老丈人的嘴脸,他真的敢悍然动手揍岳丈!”
冯芜错愕的不能自已。这小脑瓜儿里头每天都想的是什么?!
“小丫头!”冯娘子好笑,心中忽一酸,拍拍青儿肉鼓鼓的脸颊,道,“待咱们有空去到江南,还要托人多打听打听你家的人,我听娘亲曾经说过的,你娘亲当时穿着一件蜀锦裙,那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青儿无所谓:“我都活了这么大了,找得到,也只多上了一门亲戚,找不到,小郎那么宠我,我又不强求找他们。”
冯芜好笑道:“我却不宠你?”
“哎呀,不同的,这是不同的,”青儿吐舌头道,“娘子对待我,再好人家外人也要说主弱仆强,小郎对待我,哼,至多旁人说你瞧那小娘子成了精了竟成了狐媚子。”
冯芜失笑道:“那你还洋洋得意?”
“谁在乎。”青儿挑挑眉,“模样儿不好,身段儿不好,当得了狐媚子么?品行也不好,只知道魅惑人,当得了小郎的狐媚子么?!他们就是在眼馋,人家又知道。”
瞧着她两个丫鬟儿布灵布灵跳,随着小脑瓜摇晃仿佛在跳舞,冯芜眉间少去了许多怜悯,笑道:“青儿活得最通透了。”
青儿得意道:“人哪能把什么好都占了呢,有这样一个家,我就最心满意足,要的多,那才叫不要脸呀,有这样一个家就够了,我不想得不到的,只算我得到的——娘子,我好聪明,是不是呀?!”
冯芜神色缓和,微笑着摸摸那双青春活泼的脸蛋儿,称赞道:“傻乎乎的,又通透又豁达,谁舍得将你嫁给别人呢。”
晌午时分天色果然开了,卫央亲自去纸火铺购得纸钱火烛祭品,又买了些刘公子生前爱吃的零嘴,找一辆大车带上,携冯芜青儿,先往刘府去通报。
刘员外精神越发矍铄,正拿着教鞭,虎着脸在院子里教训三个小孙儿,他住在前院,后院留给了守着家的几个佳媳,几个小妇人也孝顺,最近正有意为老员外续一房夫人,据说已经有了眉目。
今日妇人们早上去上工,因为她们识字工作都很好,一个在衙门里穿公服当押司,一个在学堂里当教师,还有一个在工厂当了文书,都是自食其力的好女子。
刘员外却忧心忡忡,他老去孤苦,自知道人老了没有个伴儿有多么难过,这两年也一直托人给几个好女子寻找伴侣,他愿意将家里的财产均分成几部分,把女子们当女儿都嫁出去。
“背书,老师教了你们多久,怎地连这个‘乘法口诀表’都背不会?背,今天背不会,老夫打断自己的腿!”老头儿怒喝。
小孙子们只好道:“爷爷,儿大不由娘,你能做她们的主?不如想一想,过几天,我娘找大娘娘说过,可要给你请那位特别好的奶奶……”
“闭嘴!小王八蛋,老夫还管不了你们了?”老员外怒不可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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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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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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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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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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