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数日之前的消息,只有卫央驻马小查尔丹部落之报。
百人将还带着当年的少年军,他也成家了,娘子是当年青楼里的一个丫头,虽不甚美丽,却十分憨厚,如今已是细盐出口账务总管,前些天已有了身孕,冯娘子还派人送去滋补之物,那是出了名的卫央“寒舍”中的自己孩子。
少年军吃着切糕,笑嘻嘻说道:“大娘子莫急,卫兄弟是什么样人?那是待咱们自己人最可亲,最大方,最豪爽仗义的兄弟,但他对敌人可是出了名的凶残狠辣——唔,这个词,那是称赞咱们的。”
冯芜失笑道:“你们是背靠背杀敌的弟兄,便是说他几句又怎么样呢?”
少年军笑道:“将千千万万银子分给穷人赚取了,咱们虽痴长两岁,却佩服至极。当面要玩笑,但谁不打心里佩服他?不过,大娘子要当心那些读书人,这些泼才恶毒的很,他们宁可让别人占了咱们的地,抢了咱们的钱,也不想让咱们汉人的英雄好汉出头。”琇書網
冯芜点头道:“有这么多弟兄帮衬着,有王爷及郡主照应着,怕他们作甚。此事你们不必管,我冯芜既为小郎管这偌大家业,自不会让那些泼才坏了咱们的规矩,正有一招釜底抽薪,这番须彻底打断他们的骨头。”
百人将佩服地赞道:“咱们西陲是军镇,故此郡主和卫兄弟支撑咱们军事体系;王爷全心全意站在后头遮挡冷箭,此所谓政治。唯独大娘子一人调配这么大的经济体系,咱们,咱们也佩服得很。”
这话里既有遗憾也有欣喜,更多的却是洒脱。
冯芜俏脸通红,轻轻别过脑瓜儿。
她怎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呢。
“那也好,有高娘子在他身边,以他们二人的武功,应当是十分妥帖。是了,此番回去后,你们要告知弟兄们,商铺的银子很多,家家户户不可将过年扯布给孩子们做衣服的银子都存入银号,若小郎回来,得知咱们竟让将士们家属清苦如此,他是要发脾气的。”冯娘子吩咐,“银子唯有流通起来,那才是银子。”
提起此事她便心潮澎湃起来了。
军中将士得知最近西陲一些有钱大户竟试图合谋迫使银号里的银子流通出来,虽谁都不说,可每家每户忽然往银号里送钱,这个三五两,那个数千钱,那里头可有不少是将士们的血汗钱,还有一些烈士们的遗孀,她们将每月发给家里的银子,几乎分文不动送到了银号,有些人甚至放下就走。
此事想来便令人热泪盈眶。
他们不是为那一年几钱银子的利息,他们知道卫小郎将自己该留着的钱让给了他们,他们只想能做些什么。
“小郎的好意并未被人辜负,他配得上西陲第一,西陲军民对得起他的深情厚谊。”冯芜微笑道,“待年后,咱们还有玻璃生意要开张,小郎之意,要让西陲人家人人有漂亮的衣服,家家有明亮的窗子,我之意乃是春上要先将学堂里的窗户换上玻璃的,待这一项生意展开了,西陲孩童上学,每日两顿饭,商铺要花钱请王府出面管,这么好的民众,我等绝不可以辜负他们。”
那两个吃饱喝足,起身拍一把腰带,承诺道:“大娘子放心,咱们明日也要去高原,卫兄弟倘若睡着了,我们为他值夜,敌人来了,我们叫醒他;他若是累了,我们为他挡风,黑水恶风,我们当为他挡在身外。纵然是敌军强横,我等之尸体,也当为他垒起高高的高墙。咱们三十万镇戎军不死,谁也别想伤害卫兄弟。”
冯娘子施礼:“你等是同生共死,他怎可是贪生怕死之人。君等且杀敌,挣钱养家事,我自为君等计算,必不相辜负。”
送勇者离去,冯娘子往后院禀告长者,叶大娘正在擦拭长剑。
冯芜道:“小郎此去,扬威于异域,大娘若夤夜上山,怕要让他担忧的。”
叶大娘笑道:“我不忧,好孩子,你自去歇息,我只是闲着无聊,何况,我若是上山,家里怎么办?咱们都不要给那孩子添麻烦,等他回来,今年定要热热闹闹过一个好年,去睡吧。”
冯芜遂回屋,心中既忧且傲。
青儿与喜妹子过来,两人鬼鬼祟祟,青儿道:“娘子,咱们家小郎……”
果然等到冯芜一瞪视,她当即换个说法了。
只见少女指着另一个少女说道:“他们家小郎……”
“出去!”冯娘子大怒,又用了家法,“明日起,零食停十天罢。”
青儿叫苦连天道:“这里不是咱们便是他们,娘子要叫我说什么?”
“十五天。”冯娘子深吸一口气。
她觉着这两个小丫头越来越胆大了,明知她日夜思念……
她们催什么?
也不看他才多大点儿?
青儿贼笑道:“是是是,半年前娘子便说咱家小郎才多么大点,前两日却又念叨,那高娘子美艳绝伦,又……”她嘻嘻笑又在身前画出一个圆弧,叹息道,“又生得那般娇美,咱家小郎是很心如铁石,倒是,嘿嘿,”她怪笑,“倒是奴家这样的女子见了她,也觉着钦慕至极,啊哟,可钦慕死个人啦!”
喜妹子连忙点头:“嗯嗯嗯青儿说的对。”
青儿又笑道:“何况人家武功精妙,每天陪伴在侧,比之号令六军,威震天下的郡主,那也是不差分毫。哎呀,唯独奴家呀,既没有好讨人喜爱的面容,又不甚那般诱人,怎能比得过人家?况且娘家催促逼迫,但系只要回去,又不如人家不给拖后腿,噫——夜半三更睡不着哟,这狠心的小郎,他怎地还不快回来呀!”
冯娘子一听,臊得耳朵也红,这却不是她平日里“闲聊”时,只是想问问这两个,她比那两位又长在何处,缺在哪里之言?
那什么睡不着的话,心里抱怨的话可不正是她心中的想法?
“那几个,不好好教孩子去念书,把这些话儿说给这两个小丫头?”冯娘子想到刘府的那几个姐妹,心中既恼火,忽然又有些喜悦,暗暗道,“她们这两年今日也说他的好,明日也催‘先约定’,瞧她们也是乱嚼舌头根子的人,待他回来后——噫!羞死个人了!”
当即起身将两个不害羞的赶出去,她靠着椅背,定定瞧着铜镜中的俏脸,一时又是羞,又是嗔,果然半夜也安歇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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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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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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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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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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