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之人惊疑不定,或有人哭道“杀人还要喂饱么”。
嗯。
“我们与你们不同,你们自绝与文明之外,我们是文明人。”卫央道,“吃罢,待你们这样的待宰之羔羊我也不会用下毒之策,早些吃饱了,自挖掘深坑,倒是挨个跳进去,自戕。”
众人又哗然。
也有人说道:“我们不能吃你们汉人的东西。”
怎地?
“会为上天所不容。”那些人说道。
卫央指着自己道:“此只是羊肉,尔等但吃了,也不过在这里受死而已了。上天若责罚,比之我要你命又如何?敢问,尔等之上天,可有几把剑?”
饭菜送过去,有早已饥渴难耐者扑上前,抓起来便吃,毫不顾旁人。
便有人骂道:“把你这不怕死的脏货!”
噌的一声,卫央将长剑掷在那人面前。
那人一错愕,卫央笑让他动手。
“左右你也是要死的,何不先收拾了这些不听你的话的人?”卫央道。
那人一沉默,果真抓起了长剑。
不过他目光瞪着卫央。
卫央又说那十余个抢饭菜吃的壮年:“他如今要杀你们,你们何不先送他上路?”
可以么?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我自不会去管的。”卫央抱臂坐在了石上。
那人当即持剑要杀,忽的被身后两人抱住,狠狠往地上一摔,抢过剑,一剑砍下他的首级来。
卫央道:“这就对了,哪里有别人要杀你你却不被允准反抗的事情。”
那几人提着长剑,虽恐慌之极,但也毫不犹豫,又在人群中寻找,一时抓出三五个,一咬牙,全枭首,而后又寻找,不料吃两口的十余人也起身寻找。
卫央笑而不语。
不片刻,数十人抢食,俄而百余人抢,数百人抢,不片刻,眼睛都饿的绿了的众人一拥而上,只留下三五十人,咬着牙闭着眼一言不发。
杀得手顺的那数十人又待上前,卫央喝问道:“尔等既敢杀马黑麻的扈从,何不敢在他下令屠村之时反抗?”
那数十人讷讷无言,只是面色不忿。
不片刻,万人吃饱喝足有了三分力气。
他们跌坐在地上互相目视,气氛渐渐凝重起来了。xiumb.com
卫央道:“来啊,记录他们的家庭住址,人口之多少。”
万人齐惊道:“这又何必问?”
“我两村之人,尚未出世之婴儿,白发苍苍之老叟,他们对你们有什么威胁?我只说以尔等首级祭奠,却不说以尔全家之命做陪葬,今刀剑在我,尔等不过牛羊,杀之又何难?”卫央呵斥道,“尔等皆为马黑麻帮凶也,家小必也是可杀的,怎么,竟还敢反抗?”
“不,我们不是!”持剑杀死数十人那数十人中有人高声哭道,“我等皆是平民,为马黑麻所胁迫。”
登时那闭目待死数十人一起跳将起来,一起大喝道:“可是找死么?”
卫央惊愕道:“马黑麻竟敢骗我?”
“不错,今日说是死,不说也是死,横竖说了吧。”有壮汉高叫道,“大人当详察,马黑麻以我等家小为质,命我等替他扈从送死,此事决然不假。九千五百五十人中至多有百人才是马黑麻的心腹,他们一路押送我等,那是马黑麻让他们死,他们不肯活的狠毒人。”
卫央当即道:“何不寻他们出来?”
人群一时鼎沸,转眼间捉出上百人,那些人目光仇恨,口中默念经文不已。
“谁识得他们?”卫央喝问道。
上千人纷纷叫嚷道:“我等可引路。”
卫央惊奇道:“谁说要放过你们了?”
那百余人齐声哈哈大笑。
卫央跳下大石,走到那些人面前,伸手取自己长剑,轻笑道:“他们不自己为自己拼搏,等我们为他们流血么?”
何意?
有聪明之人骇然叫道:“你,你背信弃义,竟想以他们为军!”
“这等聚在一起也不敢反抗马黑麻的小人,我要他们参军岂不有伤体统?”卫央仗剑厉声道,“上天赋予我们每个人三个权利,一为生存,二为劳动,三为尊严。倘若有人想拿着弯刀,手持经文,要你们为他之牺牲,你等竟乖乖奉上生命,将妻儿安危交给敌人,何所谓是人?既都是丈夫,马黑麻待你等如牛羊,你等竟不知反抗?”
众人都低头。
“好得很,你既不肯反抗,看来也不肯细说,”卫央吩咐道,“杨副总兵,你带大军杀奔过去,咱们宁可错杀一万,也莫要放走一个,架火炮,屠城。”
山下万军上马,山后又转出火炮数十门。
山上顿哗然。
那百余人大喝道:“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何为丈夫?”
“待你等不服王化之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仁义道德。”卫央轻蔑道,“何况,我要的是左翼扈从的脑袋,这里有几个?马黑麻枉顾生机一线,我自送他归西。杀了。”
那十余人踟蹰,而后一咬牙,捡起地上的石头往那些人脑袋砸下去。
惨叫声大作,卫央站在高处冷冷俯视着,他丝毫不心软。
身后三百八十二条冤魂在看着。
尚未吃人间一粒饭、尚未饮母亲一滴乳的胎儿在看着。
以杀止杀不是最好的手段,但未找到最好的手段之前以杀止杀就是最好的手段。
“我心如铁石,那也是敌人逼的。”
卫央暗暗道。
只怕足有一顿饭工夫后,那百余人被砸碎首级跪在山坡之前尽死。
而后数十人大呼:“我等愿为马前卒,下西域,杀速檀!”
人群中跃起老者数人,一起大叫道:“不杀他们是死,杀他们无非也是死,何不搏之乎?马黑麻手中也不过万人,如今军心尽失,我等何惧之弯刀?”
踟蹰间众人暗暗目视卫央。
卫央道:“看来,还是有许多人愿为马黑麻献上一家老小,唔,留着他们只怕将来还是个祸端。你们有何计?”
那数十人一咬牙,捡起带血的石头又要行凶。
登时有数百人一起大呼:“愿为王师效死命!”
俄而千人齐呼,继而数千人齐呼,最后所有人一起大呼。
够了么?
卫央自知人性之弱,他们如今为情势所迫不得不呼喊,待到城下时,只怕大多数人依旧会软弱,甚至会拖后腿。
怎么办?
简单。
“既尔等有心,那很好,”卫央反倒让他们坐下,徐徐问,“尔等家中有百两银子、五亩良田,牛羊但凡有者站出来。”
无一人起身。
那么有银子十两以上,三五亩土地,有哪怕一头牛羊之人如何?
只三二人起身。
“有屋者,起来。”卫央再问道。
这次起来的有数百人。
那么……
“大人,咱们多是给贵族当牛马的下贱人,哪里有屋,哪里有房。”那十余人叹道,“钱财都是贵族老爷们的,女人要他们挑拣后不要的才到我们讨。吐鲁番汗国的牛羊马匹都是亦密们的,至少也是他们的军队的,何人能有之?”
想要么?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尔等想要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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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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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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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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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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