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竟没能听出来秦斯这句话里的意思,姜稚的唇角扯出冷冷的笑,嗓音里的寒意更是极重:“陛下为君,我为臣,臣,又怎敢以下犯上?”
“你...不敢么?”
眸色依旧是幽深的,秦斯轻笑着开口:“阿稚,你不敢么?”
他不敢么?
他自然是敢的。
但此刻...他也算是落到了南屿帝的手里,总归要说着场面话的。
这下...
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手腕间的红绳,但是...
姜稚面色巨变。
...红绳呢?
他忙不迭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却只看见了,那一小截,掩藏在袖口下的雪白。
...空无一物。
姜稚又抬头看向秦斯。
“阿稚在找什么?”唇角勾了勾,南屿帝慢条斯理地从袖口掏出那一根显然已经断过一次的红绳,嗓音含笑地开口:“是...在找这个东西么?阿稚这么急...是因为,这根红绳...对你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面色僵了僵,姜稚冷冷地别开目光,像是毫不在意地开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已,陛下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噢,真的么?”
秦斯轻笑:“阿稚...是已经确定不要了么?”
确定...
不要了么?
姜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姜稚,你确定...真的...不要了么?
“你看,阿稚还是舍不得。”
眸中泛起一点点冷意,秦斯一字一顿地开口:“那...其中原因又是什么呢?是因为...这根红绳,是岑洲送的么?”
岑洲...
“不是。”极为迅速地否认,姜稚冷着脸开口:“...和他,根本半点关系也没有。”
“听阿稚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姜稚的错觉,他这会儿看对面的人,总感觉男子的眸底的寒意似乎又深了几分:“那...便的确是锦王送的了。”
姜稚:“...”
他说什么了?
他不是否认了么?
秦斯这家伙儿到底是哪里来的逻辑认为他说这句话,就代表那根红绳同岑洲有关了?
“既然是锦王送的,那我便先替阿稚保管着。”
将红绳又收回袖口,秦斯不甚在意地掸了掸袍摆:“现在...阿稚似乎,还没有回答刚刚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呢。”
问题...
眼前没了那一抹红色,姜稚便感觉整个人都开始烦躁了起来:“什么问题?我不是已经回答了么?”
“阿稚刚刚说的话,是不算数的。”
“因为...”
嗓音里染了点莫名的意味,秦斯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少年,放轻声音开口:“阿稚,你...还没有明白,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秦斯是指...自己会不会杀了他这句话么?可这句话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他么?可是他根本不用担心...
毕竟...
他不论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对秦斯有好感。
“阿稚,你那么聪明的人,为何现在却是想不到呢?”观姜稚的神色,秦斯便知道这人想的估计和真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了:“问你问题之前,我还说过的...”
“岑洲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才会对他起了杀心...虽然最后,你还是没有下手...”
“那么,你会杀了我么?”
你会...杀了我么?
脑海中飞快地划过一个想法,姜稚瞪大了眼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你在...”
“胡说些什么?”
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还要屡次强调...所以,秦斯并不是因为担心他会记恨...
又为什么...
总爱和岑洲做比较...为什么突然就那么讨厌岑洲...为什么...在锦王府覆灭的这两年中...这般纵容他的肆意与狂妄...
秦斯并不是为了得到他手中的锦王府势力...
而是因为...
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姜稚的唇瓣颤了颤,那双凤眸里,眸色在一瞬间冷的吓人:“你...”
“阿稚是...猜到了对吧?”
唇角轻轻勾起,秦斯起了身,在姜稚面前站定:“所以,你,知道原因了么?”
知道...原因了么?
“...你可,真是够恶心的。”
面色苍白了一些,姜稚冷冷地抬眸,看向面前的人:“那么...你将我关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嘲讽。
秦斯没动怒,他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状态,脸上的笑容半分变化也没有:“你放心好了。”
男子抬了手,似乎是想要去摸少年的发顶。
姜稚下意识地往后躲。
秦斯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他的眸色深了深,动作顿在那里两秒,却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你不喜欢,我便什么也不会做...只是...阿稚,你真的很不听话...所以...我也就只能用这种方法,把你留在身边了。”
“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精致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深沉的寒意,姜稚一字一顿地开口:“你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卑鄙无耻恶心龌龊的事实。”琇書網
呀,都骂人了。
秦斯还是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还真是...”
“有点羡慕岑洲。”
姜稚:“...”
总感觉这家伙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不会是什么令他好过的。
“他倒是有远见,知道你不会乖乖的听话,所以趁早就把你给藏了起来。”
眸色有点阴翳,秦斯轻笑着开口:
“不过...算了。”
“...没有人能把我藏起来。”
胃里还是有点恶心,姜稚冷着脸一字一顿地开口:“没有人,岑洲不能,秦斯,你也不可能...我不知道你这种令人恶心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但是...你最好把它给收回去...不然,你的帝位,可就坐不稳了。”
堂堂一国之君...
秦斯他居然也敢...他居然敢,有那么恶心的想法...
若是让那些朝臣们知道了...
“莫说旁人不会知道,即便是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像是知道了姜稚的心中所想,秦斯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即便是最后,犯了点错误,便是让南屿覆灭了,这么多年的贡献,也对得起南屿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
姜稚简直被秦斯给惊到了。
所以说...
秦夜那货和秦斯这家伙果然是亲生的对吧...这个逻辑...这个令人讨厌的性格...
简直...
一模一样。
但是秦斯...
果然...还是更令他讨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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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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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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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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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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