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皇抓起我的脑袋甩在桌上。
“有事,天大的事。”我跑到皇手边,用脑袋顶了顶他的食指,“我饿。”
“咕咕咕~~~”在我说完之后,我的肚子非常好心地证明我所说句句属实。
“不会。”皇将纸揉成一团扔到院子里,一副关我什么事的语气道,“自己做。”
“没有手。”我走到皇面前踢了踢脚,“只有腿。”
“有了。”
果然,我长出了细细的手。这手也像腿一样灵活吗?我一转身,抱住了皇的食指,看来甚是灵活。
“那皇可有肉?”我摇了摇皇的食指。
“没有。”皇抽出食指,从袖中掏出个香囊,“吃这个。”
“是什么?”我解开绳子,希望里面是块焦黄香脆的烤肉,结果柔柔软软一堆,全是花瓣,“唉,香是香,却不是我要的香。”
“不吃,便睡。”
亮堂堂的竹屋瞬间黑下来,我躺在堆花瓣上面,一边大口咀嚼着花瓣一边思考灵芝生,最后得出结论:我投错了胎。夜风阵阵吹,我拉过香囊盖在身上,也不保暖,无奈之下只得顺着桌腿下到地面。
借着稀薄的月光,敏锐的直觉,我艰难地移到了哼哼君的卧室,轻轻唤了几声,他却没有应答,显是睡得正熟。我爬上床,哼哼君正好躬身侧卧。于是乎,我便小心地钻进了他怀里,羽飞说的没错,别人的怀里果然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被温暖环抱,我打了个哈欠便要去梦周公。
“下去。”
熟悉而烦躁的声音响起,接着我便落在了被褥上。
银色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披在皇身上。皇侧着身子,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明亮的半张脸上,眼如秋水,鼻如秀山,唇如银浪,有山有水还有海,一番美景,让人流连忘返。另一半脸在暗里,似笼着层纱,看不真切。
“皇若生在别处,定是大受青睐。”
“别处?”
“不不不,天上地下你最美。”
“最美?”
“恩,最美最厉害。”
“哼!”
这一声,又是何意,不屑吗?
“那我能睡在这吗?”我挪开几步钻进被窝,“不言不语,那便是准了。”
“闭嘴。”
我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皇已经消失不见。
天蒙蒙亮,屋子里院子里到处都笼罩着薄雾,这雾好生奇怪,害我不敢乱走,只得呆坐在门边的树叶上等着哼哼君,等着等着,肚子一阵乱叫,只好爬到桌上吃些花瓣,花瓣虽香却不饱肚。
“吱嘎”一声响,哼哼君推门而进,我赶紧爬下桌,迈着两条长腿来到他跟前。
“皇有没有办法让我快些化为人形?我现在这样委实不方便,连顿肉也吃不到。”我委屈地望着哼哼君,拼命挤着眼泪。
“有。”
“什么办法?还请皇明言。”
“重铸你,”皇上下打量我一番,末了,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浪费我时间。”
“拿去。”
一个大包袱从天而降,也不知是什么,哼哼君脾气那么差,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懒得看。待我学了几招防身之法,还是溜之大吉最妙。
“不吃?”皇打开包袱,一只烤兔赫然出现,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吃着兔肉,肚里满足,心里也满足,蓦然发现哼哼君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是个看起来冷冰冰,实际上热乎乎的大好人。
“皇,你要吃吗?”我撕下只腿递过去。
“不用。”皇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白瓷瓶子,放在嘴边喝了口。
“是清水吗?”我咽咽口水,表示很渴。
“想喝?”皇又喝了口,一脸满足,嘴角挂着一滴水,笑道,“不给。”
我拼命摇头,道:“不喝,不喝,皇慢慢享用。”
一切结论都不要下得太早,现在我才知道,哼哼君原是个行动大气,武功霸气,长得秀气,实则小气之人。
一晃数日,我本想着四处闲逛熟悉环境,怎奈只是棵会行走的小灵芝,体力不佳,行动不便,每日里走上几千步便气喘吁吁,累得跟条上了岸的鱼一般,最后只得在院子四周散步消食,多余的时间就跟着哼哼君团团转。
哼哼君却也好生无聊,每日清晨先在院外的空地上舞剑,然后在玉兰树下静坐,再然后外出给我带点吃食,午间便在玉兰树上小憩,小憩之后就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晚间又独个喝清水。
此刻,哼哼君坐在玉兰树下,双眼微闭地冥想。长而浓的睫毛像墨色的海草,微微荡着,夜空般漆黑的长发散在碧草上,看起来好像很柔软。
我踮起脚尖转到哼哼君的背后,谨慎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果然好软好舒服,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甜香味。
一朵淡黄色的玉兰花在风中摇曳而落,我忙伸手接住,轻轻置于哼哼君的头发上。
“玉兰花,做个枕头不错!正好困了!”
我身子一歪,倒在玉兰花上,梦起了周公。
我揉着惺忪睡眼时,哼哼君正站在我面前整理头发和衣裳,发现我醒了,转过头来哼了一声。
“我不是有意……要在皇的头发上睡觉的,”我试图寻找一个恰当理由,怎奈我脑子时而灵光,时而迟钝,好半天硬没想出一个。
“故意的。”
“不是,是皇的头发太舒服了,好似温暖的被窝,没错,被窝。”说着,我合掌在脸庞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装。”
皇转身向外行去,我立马将那朵玉兰花收进衍坤袋,蹦哒着跟上他的步伐。
“皇要去哪儿,带上我,我好生无聊。”
“闲逛。要去?”
“嗯,嗯,我最喜欢闲逛。”
“哼。”
皇将我置于左肩,我便顺势抓住他的衣领防止摔倒。我本以为皇要唤出宝剑飞行,岂知他只是双脚虚踏身体便离开地面飞了起来,回头望去才发现这段时间所在之地,竟是一座海岛。
越飞越高,越飞越快,耳边的风也愈来愈大,吹得我快要抓不稳衣领,想张口让皇慢点,谁知声音还没有发出,风倒是灌了我一嘴,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关上。m.χIùmЬ.CǒM
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再被吹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有了,我双手一用力,小嘴借力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凭我的嘴和牙,咬住衣领便万事大吉。却不知为何,皇猛然停了下来。
“饿慌了?”
我赶紧松口,双眼大睁:修长雪白的脖子上有两排牙印,牙印森森还能看到里面将要渗出的深红鲜血。
我都干了什么?我咬了衣领呀!你确定你咬的是衣领不是别的?我确定?不不不,我不确定。
“痛不痛?飞得太快,我……我……要掉下去了,所以就想……”我做错了事,害怕得紧,话也说不利落,“咬……咬……”
“咬我,让我停下。”皇睥睨着我,眼神流转,嘴角轻抿,完全猜不出是怒是躁。
这话似乎很在理,我无言以对。
“真不知道你的嘴还有何用!”
皇莞尔一笑,似乎一点不怪我,可为什么让我有些心慌。
我细细琢磨,不得了,他对我一次性说了十一个字,还用上了你,这是什么征兆?是要卸了我的腿还是手?或者说要扔了我?扔了我,这可不行,我还没学会一招半式,又不能自行回天界,随时可能遇到坏人。
说什么也不能放开大神的腿。
我灵光咋现,赶紧抓紧哼哼君的衣领,麻溜地向他衣服里钻。为时已晚,我被皇扔了出去,在半空中徒然乱舞一阵,便直坠而下。
看来我这一生和风缘分不浅,和“落下”一词有段孽缘。
然,命运不济,我也不能放弃挣扎。用尽五千年学来的经验,我奋力翻滚一圈,将大脑袋朝下,只待落地,然后便是哪儿落地哪儿扎根,顽强地生长。
“记住这个教训。”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传来,皇用手掌托着我,道,“去哪闲逛?”
“都听皇的,我一个蹭逛的没有要求,没有要求。”我摸摸跳动过快的心脏,暗将能想到的一众神仙感谢了遍。
皇继续踏步飞行,只是这次飞得更低更慢了些,想是飞了大半天,累了,须得赶紧找个闲逛的地方休息。
我抓紧皇的大拇指探出身子张望,只见前方好大一片悬在半空中的陆地。
“皇,那是天界吗?”
“妖界万妖城。”
“怎会在天上?”
“不知。”
“那我们便去万妖城问个明白。”
曾听羽飞说过万妖城的妖王甚爱收集奇珍异宝,我定要去瞧瞧,随便牵个羊。心中开心我便笑了起来。
“歪心思。”
皇朝着妖界飞去,嘴角上扬,微微浅笑,显出两个极浅极浅的酒窝。
“呀!皇,你酒量一定很了得。”
“较量怎能不喝酒。”皇自动无视我,手上又唤出那个白瓷瓶,往嘴里倒去,几滴水撒下来,飘进我嘴里,我抿了抿,一股辣味冲上头,忽闪个激灵,便觉好生来劲。
“原来酒是这般滋味。”
“世间最好的滋味。”皇又喝了口酒,几个踏步,我们便落在了万妖城的王宫—琉璃幻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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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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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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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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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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