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英是外来户,年轻时和女儿刘大妮,一起流落到西桂山,找了偏僻一隅开垦荒地,和村人交涉不多,但关系也还过得去。
大概是十来年之前,刘桂英忽然性情大变,整天阴沉着个脸,对村里人不理不睬,因此得罪了许多人。
直到有一次,村长上门发秋季防火通知,被刘桂英给赶了出来,从此算是和村人彻底恶交。
有人说刘桂英娘俩常年守寡,都得了失心疯。
也有人说,刘桂英是撞了山魈被迷失心智,晚上偶尔能听见刘桂英的住宅传来像猫发春的哭叫声。
西桂山高且陡峭,连老鼠都活不了,又哪里来的猫。
自此以后,刘桂英一家人就成了村镇的禁忌,人人看了都要绕道走,说是她家里住着个老山魈。
男人说的话并不足信,因为我从这座山上,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阴煞之力。
恐怕刘桂英还对我隐藏着什么,可惜人已死去,又在村子里举目无亲,就算想刨根问底,也早已查不出什么……
中年男人隔着老远站在杨树林里,指着前方依靠山坡搭建的石瓦房,“喏,就是那儿了。”
吱吱咯咯咕咕——
诡异怪声从房子里发出,中年男人吓得妈呀一声,扔掉挑着的俩背篓,狼狈向着远处逃窜。
隔着老远,外加上屋子里并没有特殊气息,因此我并不能分辨出屋子里发出声音的是何物。
慕容兰文美眸冷凝,指尖在手背敲打奇异节奏,空气中蒸腾荡漾着波纹状水元素,在房屋与我们之间来回对撞。
闭目凝神感应良久,慕容兰文才笃定声道:“在这间房子的地下室里,用铁链拴着个小女孩。”
铁链拴着的女孩?难道刘桂英是个人贩子!
向房屋靠近途中,我好奇询问:“你方才云居里感知房屋境况的,是什么功夫?”
“不知道。我从蝙蝠声波测距启发灵感,自创的一种法门。”
“修巫蛊之术的人,一旦被近身攻击,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因此我窥探和规避风险的能力,比攻击手段差不了多少。”
秦澜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悄然靠近了慕容兰文些,“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近距离攻击,你和普通人没差?”
慕容兰文下意识与秦澜拉远了些距离,“你想干什么?”
“慕容姐姐你可太伤人了,我只是想和你多亲近一下,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秦澜虽年幼,茶艺却登峰造极。
“再敢胡闹,就把你送回去!”
……
推开破旧木门,里头尽是一股灰尘与霉味,阳光透过窗户纸的罅隙射入,都能看见一道浮尘反射的光柱。
还好西桂山天气干燥,否则地板都能生出蘑菇。
我没有急着寻找雷击血凰木,而是立即挪开卧室竹床,掀开一张虚铺着的草席后,纵身跳下高不足两米的地窖。
地窖中央放着个磨盘,磨盘中央洞眼穿了个铁链,一头拴死了磨盘,另一头拴在一个苍白干瘪的女孩身上。
天气不是很热,女孩身上穿的是化肥袋子做的上衣,没穿裤子,仅系着一块破布。
铁链有两米,左半边放着两个破铁盆,一个里头放着灰色粉末,另一个盛放着清水。
铁链右半边的部分,则满是女孩排泄物的味道,让狭小的地下室透着阵阵腥臊。
从体型上看,女孩最多十来岁,可我用观气术可知,她今年已经有十五岁,身体已有发育。
从围在腰间破布上斑斑血迹可以看出,她已经是个大姑娘。
且女孩眉清目明,证明绝非痴傻。
我上前询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咯咯,咕咕——”
女孩费力的想要表达什么,可声音干涩生硬,最终无奈的张开嘴,皴皱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我能看见,女孩喉咙被严重烧伤,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永远的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见此惨状,我不由得心生悲悯:“我会替你医治伤势,你不要抵抗。”
待到女孩点头后,我这才吩咐秦澜上前医治。
秦澜将掌心贴在女孩的前额,伴随着氤氲光芒闪烁,女孩喉咙处生出的息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恢复。
慕容兰文也自发的蹲在地上,柔荑握住女孩脖颈处的锁链,通过控制五行中的铁元素,将锁链扭曲,从而让女孩挣脱束缚。
短暂几个呼吸过后,女孩捧起盆里的清水一饮而尽,长出了一口气后,才用生涩沙哑的声音说:“我是刘大妮的闺女刘雅,是妈妈和外婆把我关在这儿看家的。”
看家!?
我不由心生愠怒,即便脱下大衣替女孩披上。
秦澜也脱下自己的鞋子,费力的给女孩穿上,美眸泛红道:“刘桂英可真不是个东西,可怜七八岁的孩子。”
“她已经十五岁了。”
秦澜美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在留神注意到女孩已经发育的身体时,她才错愕询问:“怎么会这样!?”
我端起地上的铁腕,撵了些褐色粉末在鼻端轻嗅,“就是这东西害的。”
慕容兰文拿起铁腕端倪良久,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炒面。”
秦澜撵了一点放在嘴里,“呸——一股子焦糊味,没油没面条,也能叫炒面?”
我解释说:“这里的炒面,并非是你平日里吃的炒面条,而是干锅炒面粉,以前逃荒亦或者贫贱年间的干粮。”
“日常吃这种东西,会营养不良和短寿。”
秦澜望着女孩鼓鼓的胸脯,“师父,我怎么觉着她除了矮小了些,发育并没有显得营养不良呢?”
“营养不良和身体成熟,本身并不冲突。早年间食物匮乏时,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
“为了让族群能够在低营养的状态下繁,人就会在过早的状态下性成熟。”m.χIùmЬ.CǒM
女孩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是在原地傻站着。
慕容兰文美眸闪过一抹愠恼,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
“刘桂英和刘大妮把你虐待成这幅样子,你就没想着逃跑?”
秦澜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跑?你脖子上拴着铁链,拖着个大磨盘逃跑试试。”
“你懂什么!”
刘桂英不屑道:“铁碗折成两半格外锋锐,可以趁那两人投食的时候,用铁链迅速勒住其脖颈,用铁腕割断颈动脉。”
“呵,如果刘雅有你这么聪明,早被一榔头敲死了。”
“你!”
……
我懒得理会争吵的二人,将刘雅背起后,顺着圆形通道两侧的踩镫,费力爬了上去。
刘雅许久不见阳光,肤色异样苍白,瞳孔更不敢见阳光,畏畏缩缩的蹲在墙角,不敢动弹一步。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被关到地下室的?”
“我……我一直住在下面,天黑的时候,妈妈有时会带着我出去转一圈。”
“知不知道,你母亲与外婆为什么关你?”
刘雅双手环抱着膝盖,表情木讷眼神惶恐,唯独没有憎恨。
“她们说我是杂种揍的,不能见人。”
我问:“你就不恨他们?亦或者……心里没有反抗的念头?”
刘雅讷讷的低下头,用指头画圈玩,似乎对“恨”和“反抗”的字眼,并不是很了解。
就像是被圈养习惯的绵羊,就算被放牧时前方是沃野千里,也会下意识的钻回羊圈。
如此虐待,刘桂英与刘大妮都不配为人父母!
心中郁结难平,我从西边卧室内,找来一件女人的衣裳,向着刘雅询问:“这件衣服是不是刘大妮的?”
“是。”
得到肯定回答,我轻声诵唱祝香神咒,三指朝上作香,衣衫无火自燃,化作袅娜青烟盘旋。
砰砰两声,破旧木门自行关上,屋子里霎时间陷入黑暗。
刘大妮飘荡于山中还未堕入轮回的魂魄,被祝香神咒接引至此,借助香火的力量,逐渐显化真身。
刘大妮三十来岁,身板宽硕稍有臃肿,五大三粗体毛旺盛,看着有些像男人。
显化真身的刹那,刘大妮看到正蹲在角落的刘雅,一张脸立即耷拉下来,“谁让你出门的?滚回去!”
刘雅面上闪过一抹慌张,下意识的就要往地窖走。
我拦在刘雅身前,冷声向刘大妮质问:“为什么要虐待你的亲生女儿!?”
“她是我生的,怎么对待关你屁事!”刘大妮单手叉腰,怒指着我,“你是谁,大白天到我家来想干什么!?”
我摇头冷笑,“死到临头,尚且执迷不悟。你低下头仔细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哪来的野小子,敢他妈的骂老娘我!”
刘大妮抡圆了巴掌就往我脸上抽,可她现在只是孱弱魂体,根本产生不了能量波动,这一巴掌直接穿透我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怔了怔神色,刘大妮低头看向脚下,发现大母脚趾离地三寸,整个人竟飘在地面上。
恍惚中刘大妮像是想起了什么,跌坐在地哇的哭出了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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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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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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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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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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