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噬锅底,发出嘶嘶声时,苗祥文的眼神中贪婪之色愈发浓郁,迫不及待的咽了咽口水,又吸溜一口温热的汤汁。
“我存了好久的药材,本来打算炖参汤的。西陵王保佑,送来了你们这两只肥羊!”
我浑身瘫软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我都快要死了,但不想做个糊涂鬼。”
“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
人在大悲和大喜时,防备力是最松懈的,苗祥文也不例外。
他竟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躺在轮椅上,颇为得意的反问,“你真想知道?”
“求您解惑。”
我谦卑的态度,让苗祥文格外满意。
殊不知,坐在墨如初身上的它,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需我眨眨眼,他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苗祥文缓缓说道:“其实杀了你们,我也挺不忍心的。”
“可谁让你们两个是行走着的长生不老药,我看着都眼馋,恨不得一口就能吞下去!”
“还好你们先遇见了我,如果被集镇里的那些家伙抓住,我连一口汤都捞不着。”
苗祥文看向我时,眼神中所携带着的贪婪,让我感觉格外恶心。
不过,他所提到的“长生不老药”“集镇”,都是极其关键的线索。
我询问道:“你为什么称呼我为‘长生不老药’?”
苗祥文舔了舔嘴唇,“五十年前,西陵禁地曾经打开过一次,闯进来一批外界的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虽然长相和我们一模一样。但他们的身上,无一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有胆大老头,捉住一个外来者吃下去,竟然浑身的老皮褪掉,整个人凭空拔高了几寸,回到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从那以后,只要有外来的人闯进我们的地盘,都会被抓来吃掉。”
“吃过外来者的人,每个都能活两百岁以上,吃两个就能活四百岁!”
说着,苗祥文忍不住吞咽口水,开始用木棍慢慢搅动冒泡的汤锅。
五十年前,神山万葬时西陵界门开启,似乎有不少人闯入其中。
苗祥文所描述的,应该就是那时候的事。
可我想不明白,同为人族,我们和苗祥文的身体构造一模一样,为什么吃下我们能益寿延年呢?
我再度询问说:“你刚才提到了‘集镇’,是不是代表着有西陵人在此聚居,你又为什么独居在此?”
苗祥文冷哼一声,“我父母干过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就把我赶出了集镇,只能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居住。”
旋即,苗祥文有些纳闷的道:“你都快死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好奇而已。”
估计苗祥文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我最后询问一句:“有什么办法,能让西陵人辨认不出我们是外来者?”
“呵,现在问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苗祥文眼神中嘲讽意味不言而喻,我平静回答说:“求道者,朝闻道夕死足矣。能洞察真相,永远不算太晚。”
“你这人真怪。”
苗祥文摇了摇头,却还是替我答疑解惑。
“西陵人中,有行走在山林中,无名无姓,侍奉神邸的巫神婆,你们假扮作他们的模样,兴许能够能混过关。”
“不过你们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如果离近了,很难遮掩住。”
我站起身抱拳拱手,“多谢解答。”
苗祥文大惊,“你是怎么解的蛊毒!?”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中毒。”
慕容长青从藏身的屋后走出,冷着脸说道:“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苗祥文下意识想要起身,轮椅的靠背以及两边的扶手,啪的弹出铁索,将他的脖颈及双手,死死的给锁住。
“大哥,搞定!”
陶锅已经滚开,梅花鹿的脑袋从麻袋里滚出的时候,苗祥文恍惚间明白了什么,顿时脸色蜡黄。
败局已定,见我拎着匕首缓步上前,他颤抖着声色最后挣扎道:“你不是还有很多有关西陵的疑惑么。”
“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没有理会,面无表情的用刀柄砸在他后脑的位置,苗祥文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大哥,他怎么处理?”
“捆起来,我另有用处。”
……
将梅花鹿取出以后,又换了一锅水,剥皮驱除内脏,放上苗祥文准备好的各种调料和药材。
水开以后,鲜美的味道直冲鼻腔,比烤肉不知强上多少倍。
慕容长青与我坐在锅边,捞着鲜美的鹿肉,第一次在危机四伏的西陵禁地中,感受到了一丝惬意。
苗祥文嘴里塞着布条,像是捆粽子似的捆成一团,就扔在身旁不远处,清醒后用一双猩红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我们。
吃饱喝足,慕容长青端着一碗鹿肉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你这么费劲波折,才逼问出两条消息,根本毫无意义。”
“要我说,就直接把他给抓住,用我独门秘制蛊术严刑逼供,保证能让他把知道的全部说出。”
我反问:“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对我们说真话?”
“这……”
慕容长青一时语愕。
初来西陵禁地时,我曾尝试用观气术判断苗祥文,以为他是个心性纯良之人。
却不曾想,他性格贪婪狡诈,阴险歹毒。
自此我便知道,自己毕生所学的相术与观气术,在西陵并不管用。
在无法用观气术判断真伪的情况下,一旦苗祥文有心设计坑害我们,便是万劫不复。
从他嘴里问道的任何一句话,都无法相信。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西陵还有人聚居的集镇,以及伪装躲藏的办法……
日落黄昏时,我熄灭了篝火,将剩下的肉糜烘干,用袋子收集好装起。
慕容长青抽出腰间匕首,冷眼撇过躺在地上的苗祥文,“他既然没有用处,需不需要我帮忙处理掉?”
“不,他留着还有大用。”
天近昏黑,我在厨房墙壁外头竖了一根柱子,将苗祥文结结实实捆好以后,立即回到屋子里,将木门的三道锁上死。
我和慕容长青,则躲在厨房里头,透过昨日黑虫钻出的两个洞眼,观察苗祥文的状况。
被捆了一天的苗祥文,这会儿已经四肢发黑,嘴唇干瘪脱水,便溺也弄了一身,格外显得狼狈。
借着小拇指粗细的孔隙,我看到西边残阳已经接近地平线,白日里的祥和景象,随着日光的最后一抹余温,消退得干干净净……
日头落下的刹那,森林中陡然倾泻出浓浓的雾瘴与森寒气息,且森林越是浓密的地方,雾瘴越是浓厚。
我的双眼纵然能够破妄,在这么大的雾瘴里,也只能看清不足五十米的距离。琇書網
雾瘴升起的刹那,昏迷着的苗祥文陡然睁开双眼,疲惫不堪的身子竟开始疯狂挣扎。
见他发疯扭动四肢,绳结咯咯吱吱作响时,我还真有些担心,他会挣脱绳索跑掉。
一旁的墨如初似看出了我的忧虑,用扶手拍着椅背保证道:“大哥你放心,绳索里头还掺杂着钢丝,除非他断手断脚,否则绝对挣脱不掉。”
没过多会儿,苗祥文的手腕脚腕都被划得血肉模糊,他终于没了力气,拼着最后一口气吐出堵着嘴的破布,嘶声哭喊:“求求你们,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外边!”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说!我发誓,绝对每一句都是真话。”
“求你们了,行行好吧!”
……
哭喊与哀求声格外刺耳,可对付苗祥文这种,对我们下毒放冷箭的人,没必要有任何仁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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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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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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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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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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