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身形滞住,我愕然看着身旁人,不由眼眶泛红。
“爷……爷爷!?”
爷爷身着灰袍,背负长棍,气息如常人般平和,身子却能悬浮在空中。
深沉对视良久,爷爷叹息一声说:“天赐,你成长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你原本该在二十年后,开启帝陵探寻九龍棺。三十年后,才会来这里见到我。”
“谢爷爷夸奖。”
可爷爷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的模样,反而板着脸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
“你一味追求五十年前曾发生的事,贪求冒进,欠缺功底,纵然找到这里,也无法对付其中妖魔。”
提及此处,我不由询问:“爷爷,这里的妖魔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想知道的,我不能说。仅能告诉你一点,这里被镇压的恶魔,是从神山而来,且来历与你有关,只能被你消灭。”
“你天资聪颖,再过五十年后,实力必不会弱于我,对付鸣沙塔下妖魔,自是轻而易举。”
“我断尽天机,将能为你扑的路尽数垫好,没曾想在你身上出披露。”
爷爷面露苦笑,“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此番话语,全然颠覆了我的认知。
我惊愕问:“难道……珠州秦家的事,帝陵九龍棺中的卷轴,还有这座鸣沙塔,都是您为我铺的路!?”
“事关天道,我无法回答你。”
我继续询问:“您安排镇守鸣沙塔的贝特,已经油尽灯枯。如果我不下塔,鸣沙塔内的妖魔会四散逃离。”
“妖魔不仅会为祸一方。我再想找他们,已是千难万难。”
“您既是布局人,现在该告诉我,除了入塔,我又该怎么办?”
在得知贝特油尽灯枯的消息后,爷爷表现得格外平静:“贝特的本体,不过是从异域飞来的秃鹫而已,能活五十年,且修佛法至此,已是逾分。”
“我早已预测到今日之劫难,在贝特死后,六只魔头会逃离此地,而我已预测到他们逃走的方位。”
“五十年后来此,塔内每一层我都留下了魔物逃走的踪迹,你循踪迹寻找,必能逐一杀之。”
“在五十年的时间里,魔物会犯下累累血祸,天怒人怨。你逐而杀之,既能积累气运,又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开启西陵秘境的钥匙。”
“到那时,凤仙与麦门冬皆死,无人会阻挡你的脚步。”
爷爷的一番话语,着实细思极恐!
先是要我坠入珠州秦家圈套,借慕容长青之手让我得知肉身诡秘,借寻找肉身将我引入帝陵之中。
那古卷轴上的四句西陵预言,虽不是爷爷所写,却是他刻意放置的。
我甚至怀疑,当初将我打昏的人,就是爷爷!
因为我成长的速度,超乎了爷爷的预料。他为了把局做死,只能让我受伤实力孱弱,延缓探寻的进程。
却没想我在临海一行时,道心无畏,实力突飞猛进,一路有惊无险,提前五十年来到鸣沙镇!www.xiumb.com
爷爷做局,我为棋子。
先算计进去秦澜、陆鹤鸣,接着是慕容长青。
又冥冥中刻意将魔物囚禁五十年后放出,让它们制造生灵涂炭的血祸,由我出手阻止。
按照爷爷的计划,从帝陵出来以后,我应该听从陆鹤鸣的劝告,暂时以残魂之体休养生息。
静等五十年后,等麦门冬等人阳寿耗尽,我再慢慢寻找肉身。
如此一来,既安全,也无后患。
可我仅剩残魂后,不求自保,反而越发冒进,扰乱了爷爷的计划。
肉身提前寻回,甚至与麦门冬和凤仙合作寻找西陵秘境,这都是爷爷没有推算出的。
爷爷温声言道:“天赐,倘若你现在反悔,我可以送你回去。”
“你如今本领实力,远超我的预料。回去修炼五十年,历经红尘事后,再度来此之时,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拿回属于你的灵魂后,我才能交予你正事。”
面对爷爷的提议,我沉默良久,方才询问:“鸣沙塔下六只魔物的出现,是否与我有关?”
“是。”
得到爷爷肯定的回答后,我正色言道:“您曾教导过我。求道者,朝闻道夕死足矣。”
“以生民为饵,养魔物祸害世间,我收集气运为己用。”
“此事于情不顺,于理不合,更与我道心相冲。”
“所以,还请爷爷放我下去。”
爷爷温和神情渐而冷肃,“你道行微薄,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我教你道法,治理恶鬼的本事,却没教你孔夫子那一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舍己为人那副腐儒的做法了!?”
我依旧平静回答,“六魔若非因我而起,我不会多管闲事。但放任他们祸害生灵,我坐收渔翁之利,此举比之妖魔更甚!”
“我可以不做圣人,但得做人。”
“更何况,我道心无畏,若今天对邪魔心生怯意,日后便再难有所成就!”
似乎被我的坚定所震撼,爷爷深沉如海底般的双眼,瞳孔竟扩散了些!
良久过后,爷爷再度叹息一声,打出一道青蒙蒙光芒,落在我的身上。
“罢了,我摆这一棋局,本意是帮你早日超脱。”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会阻拦。”
“常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便看你的实力与气运了……”
话音落下,爷爷的灵身也消失在虚空之中。
我被一股青蒙蒙的灵力笼罩着,身子缓缓下沉,最终落入了鸣沙塔的最下曾。
双脚接触地面的刹那,青蒙蒙的灵力散去。
与此同时,头顶上竟传来秃鹫唳鸣声。于此同时,格外熟悉的气息正从上方向着我缓缓逼近!
秦澜与秦茵两人,包括墨如初在内,竟乘坐着一群秃鹫,降落在我身前!?
在看到我时,秦澜煞白的小脸总算缓和了些,扑上前抱着我声音发颤的道:“师父,我……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摔得七零八碎。”
一旁秦茵得意的道:“你不是说我的本事没用么?”
这群秃鹫,正是秦茵用控蛊术召唤而来的。
见到她们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她们打哪来的再回哪去。
这里的危险连爷爷都有所忌惮,认为我贸然闯入会送死,她们更不是一合之将。
可受到地下的阴气侵蚀后,这几只秃鹫已经奄奄一息,即将断气。
无奈,我只能吩咐墨如初,“给我弄两张黄表纸。”
“大哥稍等。”
没多会儿,两张符咒从椅背上弹出,我咬破指尖用鲜血书写: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
元始下降,真文诞敷。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沉疴自痊,尘溺可扶……
以我鲜血写出的玄蕴咒,能形成一道保护罩,将人隔绝在塔下浓郁的煞气之外。
秦澜是不死之身,抵抗力稍好一些。但秦茵肉体凡胎一个,吸入过多甚至有昏厥的危险。
我将符咒折好,嘱咐秦澜与秦茵贴身存放。
见她二人周身萦绕着神圣祥和的气息,墨如初酸溜溜的道:“大哥,我的呢?”
“你是木灵成精,又不用喘气,要这东西做什么?”
“可她们两个都有……”
我懒得应付墨如初,再度掏出符纸写下一张金光咒,贴在轮椅的椅背上。
有金光咒在,寻常邪秽不敢近身,给墨如初多了张保命手段的同时,也有利于我们赶路。
“师父,你快看这儿!”
在我铭刻符咒时,秦澜指着我们身侧的一处拓碑,美眸中竟闪过深深的惊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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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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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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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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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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