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骑着骆驼行走在沙漠中,因隔着些距离,互相看着像是个灰黄色剪影画。
白西丁带着马利克的尸体,走在队伍最前面。阿卜杜勒紧随其后,我和秦澜在最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行走十来分钟时,背后建筑已经看不清,入眼处尽是漫漫黄沙,四面八方昏黄一片。
不时吹来的狂风,将我们行走过的脚印迅速掩埋,虽然一直在往前走,却没有移动的实感。
行走一会儿后,秦澜靠我近了些,小声说道:“师父,这么差的天气,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辨别方向,那老家伙该不会是在蒙我们……”
“不会。”
我能感应到,檀香的笔直方位越来越远,证明我们没有在沙地里兜圈子。
且在交谈时,我能从白西丁的气息分辨出,他并没有说谎。
可是在漫漫沙漠中,尤其是极端的天气里,以我的道行和秦澜的灵魂感知能力,都不能感知方位,白西丁又是怎么知道的?
继续向前行进的过程中,我一直留神观察着白西丁的动向。
这时我注意到,白西丁从来没有刻意的去管方向,反而颇有些懒散的靠在驼峰上,仰头看天,不时调整骆驼行走的方向。
天上有什么呢?
我仰头眺望灰蒙蒙的天空,赫然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只秃鹫在我们头顶盘旋一圈,便朝着前方飞去。
白西丁调整方向的位置,就是秃鹫离开的方向。
原来如此……
在这片茫茫沙漠之中,任谁都可能迷路,唯独秃鹫不会,因为它们是这片沙漠的主人。
但凡鸣沙镇有人死,就会在作为长老的白西丁带领下,前往鸣沙山举行天葬仪式。
这群饥肠辘辘的秃鹫,将尸体分而食之的同时,也记住了白西丁的模样。
因此,风沙淹没路标以后,只有白西丁能在秃鹫的引路下,找到鸣沙山所在的位置……
在沙漠中整整行进了两个时辰,前方一股磅礴金石之气迎面而来,想必是鸣沙山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再行进约莫二十分钟左右,前方就多了水泽与灌木,已经干得嘴角起沫的骆驼,总算能在这里稍事歇息。
白西丁找了个高大的灌木停下,跳下骆驼后,仰头就开始灌凉水。
日光暴晒四个小时,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实属遭罪。
“咳咳!”
凉水呛喉,白西丁扶着灌木大口咳嗽,竟吐出两口血痰。
他熟练从兜里拿了止咳药吞下去,拍胸口抚心窝,折腾了好一忽儿,才勉强缓一口气。
看到这一幕,秦澜鄙夷的退后好几步,生怕痰液沾到自己身上。
咳嗽过后,白西丁从兜里掏出两粒牛奶糖,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又拿着另一个朝着秦澜招手。
“女娃,叔给你个好东西吃。”
秦澜面露厌恶,为了不破话计划,她没有拒绝,而是将征求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将秦澜拽到身后,漠然注视着白西丁,“人可以给你,但得等天葬以后。”
“你小子他妈的一点诚意也没有!”
白西丁怒的起身,从背着的布口袋里头拔出个火铳,黑乎乎的枪口瞄准我的脑袋。
“你是不是瞧着我老头子好对付,想黑吃黑!?”
我平静摇头,“不是。”
“不是就好。”白西丁松了松裤腰带,指着一旁茂密灌丛说:“让那小妮子跟我过来,不然一枪崩了你们两个!”
没想到白西丁身上还带着火器,我心中默念敬天地神咒,在周身辐散开一道特殊的能量场,笼罩在周身范围内。
在能量笼罩下,任何枪械与电子产品,就会受影响失灵。
秦澜见我原地呆滞愣神,美眸登时闪过一抹恐慌,“师父,你该不会真打算让我陪那老家伙……”
“放心待着。有我在,没人能够伤你。”
话音落下,我大步上前,向着白西丁所在位置逼近。
直到脑袋快凑到枪管子上,白西丁也不敢开枪,反而后退一步:“你他娘的真不怕死!?”
我没有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白西丁面色之后,方才说道:“你腮颊两侧泛青紫色,气息虚浮,喘息时腹中有阻隔,应是外伤淤血,积于胸肺。”
白西丁抬头瞥了我一眼,“你小子还会医术?”
我又沉声问:“从一周之前的晚上开始,你一到半夜十二点,就会咳嗽不止,三天之前开始咳血,你不得不吃药抑制,我说的可对?”
登时,白西丁浑浊老眼瞪得滚圆,“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如果这种情况不得到抑制,最早五天,最迟七天,你就会咳血而死。”
白西丁脸色大变,仓皇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好办。把衬衫脱下,我替你寻破解之法。”
性命攸关,白西丁再也顾不上阴邪念头,赶忙将外套扒下,将白麻布打底小褂递给我。
接过小褂以后,我咬破指尖,在上头迅速勾勒至阳至刚咒文。琇書蛧
符文勾勒结束,我将小褂扔给白西丁,“穿上试试。”
在穿上褂子以后,白西丁忽然脸色潮红,剧烈咳嗽出几口带着黑血的老痰,旋即大口喘息抚摸着胸口,一脸满足的道:“真舒服。”
我平静声道:“你体内淤血属于至阴。我逆反阴阳,以你八字相克的咒文书于贴身衣衫上,刚好能冲出这股阴气。”
“你将这件衣服连穿三人,便能自愈。”
白西丁激动得脸色通红,“小兄弟,你救了我的命,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就照你说的半,等参观过天葬以后,再把人给我。其实……我也不着急。”
白西丁嘴上这样说,看向秦澜的眼神中,却仍带着些不甘。
我没作回答,反而说道:“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
鸣沙山离我们已经不远,沿着绿地前行十里地,前方草木渐而繁茂,有拔地而起千余米的高山,巍然耸立在前方不远。
这里有绿植遮挡,且随处可见水洼,空气能见度高了不少。
秦澜摘下缠在鼻子上厚厚的纱巾,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俏脸尽是满足。
“师父,这里为什么叫鸣沙山啊?”
我疑问:“你之前与秦茵来过一次,怎么也不知道?”
“上从妈是一个人带着科考队过来的,我在家里帮她查文献,并没有跟着。”
白西丁乐呵呵凑上前,“小姑娘,这里之所以叫鸣沙山,是因为一半是土,另一半是沙。”
“白天漫天飘着的黄沙,会被湿润的水汽附着在山壁上,等晚上风吹过,沙子话落的声音就像是无数鸣虫在叫。”
“日复一日,鸣沙山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白西丁还要喋喋不休的介绍,秦澜却俏脸阴霾跨上骆驼,继续朝着山上进发。
白西丁浑浊老眼中怨毒之色一闪即逝,却有笑呵呵的跟了上去……
鸣沙山虽高,却并不陡峭,骑乘着骆驼盘山而上,不出一个时辰便攀登了上去。
登上山顶时,日已西斜。
正如白西丁所说,鸣沙山左半边是漫漫黄沙,右边是葱郁树林,两极分化得格外工整。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尝试双眼破妄,直盯着山川地脉。
可这座山体,远非看到的那般简单。
一道冲天的光柱,从山顶处神庙喷破而出,以神庙为中心,遮蔽方圆五十里的领空。
正因为有这道屏障存在,死去之人必须到神庙完成仪式,灵魂方能超脱。
这也是每家每户,有死人去以后,都要来找白西丁举行天葬的原因。
因拉赫曼死在荒野,肉身没有及时送去天葬,才成了地缚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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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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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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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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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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