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从表面看,秦澜与平时一般无二,但我已经能从她的肉身,看到其气运。
神清气朗,面泛桃红,气运鼎盛却有精气乍泄,因此眼神有些懈怠颓靡。
我大概知道,她在浴室都做了什么。
我冷声问:“为什么洗澡这么长时间?”
“我……”秦澜支支吾吾,双手局促得紧攥着裙角,“身子太烫,就多在冷水里泡了一会。”
“以后不要这样,对身体不好。”
秦澜愣了一下,刹那间俏脸殷红如血,“师父,你是不是能看出我做了什么?”
“是。”
顿时,秦澜捂脸哭着跑出去。
我有些不解于秦澜的过激反应。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值得羞臊的,可惜她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秦澜刚跑出没多久,秦茵就怒气冲冲踹开我的房门,“姓李的,你都对小澜说了什么!?”
“说了对她有所裨益的话。”
我没有搭理秦茵,而是从秦富贵珍藏的中药材柜抽屉里,找出名贵的灵芝朱砂等研磨成粉,用毛笔在黄表纸上画出各种符咒。
“有裨益个屁!像你这种脑袋长在屁股上的直男,全天下也不多见!”
秦茵气得娇躯颤抖,“我也是女人,小澜在做什么我比你清楚得多!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许管!”
“还有,她的一切事务,你都不许插嘴!”
我犹豫了一下,即便点头说:“好。”
能够看得出,秦茵对秦澜是体贴入微,甚至有些溺爱。
而我与秦澜原本就是萍水相逢,她跟着秦茵已经有了依托,我也没必要再徒生事端。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撂下一句后,秦澜砰的一声把门给甩上。
我则继续勾画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修道者通常分为三个境界。
第一个境界是用各种灵材勾画符咒,无论是驱鬼辟邪,还是静心开冥,都是用符咒通灵。
像这种,一般都是魂念孱弱,不足以作为力量支撑。
第二个境界,则如同我有灵魂时一般,直接口中诵唱咒决,以灵魂力量引动天地之势。
这种咒决,力量最为强悍精纯,远非第一种可比。
至于第三种,则是挥手间大道法则信手拈来,可上一个能这么做的绝世道人,已经于一百年前消失,名字叫张道凌。
眼下,我已没了灵魂力量,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这些符咒护身……
晚上八点多钟,我才勉强将各式各样的符咒勾画了总共七十二张,全贴身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等下去吃饭的时候,桌上只剩残羹冷肴。
原本我打算把饭菜拿去热一热,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不过是一具阴身而已,饭菜的凉热,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我端起米饭往嘴里塞了一口,味同嚼蜡,可进入肚子里就能化为滚滚阴气,作为能量补充。
干脆,我把饭菜折箩到一个大碗里,一股脑往嘴里塞。
这时,门外传来秦富贵含含糊糊的声音,“李……李大师,你怎么回来了?”
见秦富贵脸色通红,走路摇摇晃晃,应是喝了不少酒。
我便没作搭理,继续吃饭。
秦富贵自顾的坐在身前,“我今天喝酒的时候,从……从好哥们手里淘换到一个翠玉扳指,您帮我掌掌眼?”
“没时间,明天再说。”
虽说带着醉意,但秦富贵对我颇为敬畏。见我面露不悦,他赶忙站起身,“您早点休息,我明天再叨扰。”
说罢,秦富贵摇摇晃晃就要离开。
我一眼扫过他的面庞,随即说道:“你眉心带煞,将有血光之灾。煞气自金而来,入土门方会显煞。”
“你今日闭门不出,方可无恙。”
秦富贵赶忙作揖,“谢谢李大师!”
……
夜晚,我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眺望二楼巨大落地窗外。
皎月清辉,洒落在薄薄一层积雪上,映照得遍地皆是莹白,一如我恐慌不安的内心。
阴身的力量不足以支撑我二十四小时的消耗,此时阵阵倦意袭来,我却不敢闭上双眼。
没有灵魂,没有肉身,仅剩下残魄存于阴身中的我,再没有往日的威能。
面对未知的危险,我感到恐慌和无可奈何……
不知过去多久,我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在梦中,我又回到了藏有九龍棺的宫殿中。我梦见宫殿崩塌,陆鹤鸣陷入地下暗流中。
而虚弱疲惫,没有逃跑能力的慕容长青,被头顶落下的巨石,砸成一堆血泥。
而我……就躺在漆黑的棺椁中,无力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要!”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愕然发现周遭黑乎乎的一片。
石床,石椅,石凳,我正躺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仿佛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爷爷挑着灯掀开布帘,笑呵呵的望着我说:“天赐,又做噩梦了?”
作为修道者,应当道心通明,哪怕是睡觉也要在无物无我的状态中,一觉天亮才是。Χiυmъ.cοΜ
做噩梦,就代表道心不纯,被心魔所困扰。
我羞愧的低下头,“是。”
爷爷笑问:“你在怕什么?”
“在梦里,我失去了许多东西,没有了力量和道法,感觉自己像刀俎待割之鱼肉……”
爷爷打断说:“难道你学习道法,就是为了不再害怕?”
我想了一会儿,又愕然摇头,“不是。”
“爷爷曾教导过你,求道者,朝闻夕死足矣,何解?”
我下意识回说:“修道之人,哪怕早上明悟道法,夜晚命陨魂归虚无,也是值得的。”
爷爷摇了摇头,“这是书上的注解,我要听的是你自己的答案。”
“我……”
见我良久愣住,爷爷呵呵笑着用大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你违背爷爷的意志,救了慕容长青,证明你已经长大,有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
“现如今,你遭遇危难,便是你的第二道坎。迈步过去,你无法成人。”
“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个道理,便不用怕了。”
话音落下,我的意识开始恍惚。等再次睁开眼时,我又回到了宽大的席梦思床上。
只是个梦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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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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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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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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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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