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进入镜湖之前,我都没曾想过,陆鹤鸣是之前动乱的始作俑者。
可赤裸裸的事实,让我不得不去相信。
我问:“上次我下镜湖之前,你就已经离开。镜湖水底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Χiυmъ.cοΜ
“我……”
陆鹤鸣语愕,我继续追问:“你在我身上,放了类似监控的装置,对与不对?”
“这个……”
陆鹤鸣急得抓耳挠腮,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我含怒愠声问:“你在思考什么?真相又是什么?以至于让你要对我说谎!?”
“我是说了谎,可对你没有丁点歹意!”
陆鹤鸣一脸苦相,“兄弟你仔细想想,我放出消息之后,第一毁的是秦澜的势力,第二让秦茵束手束脚,第三让慕容长青重伤!”
“你的魂躯趋避万邪,万法不侵,单凭一具魂体,他们伤不了你!”
“我做的一切,绝对没有一点害你的意思!”
我死盯着陆鹤鸣的双眼,“你敢不敢盯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命魂之力注入双眸,我能窥探到陆鹤鸣的灵魂波动程度。
这次,陆鹤鸣连想都不想的就直接回答说道:“我曾经赠你的阴差令,能定位追踪你的讯息,但我这么做,都只是想阻止帝陵被发掘。”
“我这么做,不仅不是害你,反而是在保护你!”
“兄弟,我们背后的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是有人在布局,把我们当替死鬼,以替他做成某件事!”
“这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说到此处,陆鹤鸣眼眶泛红,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因为追查这件事,我已经丢掉了肉身,就连灵魂也被出卖,只剩下这具不算人也不算鬼的躯壳!”
“能以阴差的身份苟且活着,我认了,心甘情愿!”
“兄弟,你还有灵魂尚存,只要躲在一隅不沾染因果,至少活着不成问题!”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不能以一张白纸的身份,重新再活一次?”
在说话的时候,陆鹤鸣神情少有的凝重和悲切,且气息毫无波动,证明他没有在说谎。
陆鹤鸣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发心慌和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这种感觉就像站在悬崖边,窥探无尽深渊下的饕餮,它随时都能扑食我,而我却想看清它的身影……
我问:“你说自己灵魂和肉身丢了,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
“是一具执念化身成的影子,阴气聚集而成有思想的傀儡!”
陆鹤鸣咧嘴一笑,有些涩然的说:“即使这样,我也有活着的实感,总比魂飞魄散的强。”
我又问:“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鹤鸣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自己在拼命追寻某个东西,后来不断失败,筋疲力尽得只剩一缕魂念支撑着。”
“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五十年前,莫名其妙的流落在珠州,又抢了个阴差的令牌,整日混吃等死。”
又是五十年前!
我在黑暗的山洞里,呆了整整五十年。而陆鹤鸣在珠州,整整混迹了五十年。
五十年后,我们阴差阳错的在帝陵入口处聚集。
慕容长青说,秘密都埋藏在帝陵之内,她已先行一步。
一切都如同陆鹤鸣所说,像是有人在下一盘大棋,将我们所有人当做棋子,一步步的走向他规划好的结局……
陆鹤鸣苦口婆心的道:“兄弟,只要你别固执的非要往前走,现在回头一切都来得及。”
真相扑朔迷离,我已然分不清好坏。
养育了我十七……不,是五十年的爷爷,竟可能是最大黑手!
五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
杂乱的思绪,渐而在我的脑海中串成一条线。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用道法测算,规避危机的方式。现如今让我陷入谜团的,恰恰是我最赖以生存的道法。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这最后的关头,在山洞几十年来培养出的澄澈道心,让我恢复了冷静。
我毅然踏上台阶,站在帝陵入口的前方。
陆鹤鸣急声道:“兄弟,你想清楚,这一踏上去,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我平心静气,神色从容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活一世终究跌入轮回。就像枯树洒落的种子,纵然几十年后长出同样的大树,谁又敢说,它们是同一株?”
“所谓万劫不复,不过灰飞烟灭而已。我不怕死,怕的是活着面对未知恐惧,惴惴不安而茫然不知所措。”
“亦此,朝闻道,夕死可矣。”
见陆鹤鸣一脸痴相,良久呆滞在原地,我便知道这番话他已然明悟。
既然道不同,我便与他就此别过就是……
念头已定,我纵身跃入帝陵!
阵门散着迷蒙光芒,随着脚下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消失后,我恍然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处巨大的钟乳石洞中。
洞穴空旷,高有十几米,除头顶是光滑石壁外,四周则是约两米高,延展向四面八方迷宫般的石洞。
我闭上眼细细感知,发现这里的八卦方位是乱的,而且因地气与阵法的影响,在时刻变换着。
且与此地沟通的入陵阵法,是随机衔接的。
哪怕是两人并行,也会被分开单独传送在石洞迷宫的随机角落里,这也是我在附近没有见到慕容长青的原因。
不过,此处甬道并没有我想象那般难以破解。
地气动荡,却有迹可循。乾坤看似逆位,实际只偏离不过四十五度。
镜湖所带水泽之气,对应东南水泽的兑卦,偏离四十五度,则成了离卦象。
因此,此石洞入口应在东南方向,出口在西北位置。
想要破开迷宫,得先找到入口,再慢慢抽丝剥茧的前往出口,否则在中间乱转,只会一头雾水。
我又仔细感应了一番,每个石洞内因地气所携带不同,因此方位有所偏差。
而我的灵魂敏锐程度,能够很容易的就捕捉到这种偏差,从而判断出正确方位……
沿石洞前行,穿梭总共三十二个拐角,前方洞口变大,且有猎猎风声吹响。
天乾地坤卦象摆正,可见前方就是入口!
我一步踏出,赫然见得前方一线衔接石壁的支撑,下方则是黑魆魆深不见底的悬崖。
悬崖再深,不过百丈,可从下面卷上来的阴风,却带着来自九幽黄泉的阴煞之气。
而入口我脚踩着的位置,也就寸许宽,只有身子贴着石壁,才能勉强站稳。
我盘膝坐在洞口的位置,正准备测算出口的方位,可就在这时,石洞内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难道是慕容长青?
不对,如果是慕容长青,至少会展露些许气息才是,可那脚步声的主人似死物一般,不带丝毫生机。
我循着声音,向石洞深处看了过去,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我不由得瞪圆了双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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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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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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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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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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