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我以为,这家伙是因为伤势过重,才会浑身流血,都是从断肢流出的。
从出血状况来看,人死没多久,就被用邪术做成傀儡。
将死之人,身上还带着活人的气,因此能瞒过我的双眼。
我的体质可让鬼魂退避,可面对没有灵魂的尸傀,却毫无作为。
由此来看,幕后黑手对我了如指掌,且谋划周全想取我性命!
究竟是谁呢?
我初次下山,只见过秦家人。与我结仇的,算起来只有刘雯丽。
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哪怕刘雯丽死后化为厉鬼,也不会精通这等诡异的法门。
“别看了。”
中山装大叔从胸前口袋中,掏出一枚小臂粗细的判官笔,在死去男人头颅的眉心一点。
顿时,一个瘦弱男人的虚影,从头颅中飘出。
人分三魂七魄,刚死不久的人,魂魄还尚未离体,一魂一魄藏在眉心。
我听爷爷说,只有地府的判官才有判官笔,难道这个中山装大叔是判官?!
观测他气象,与普通人无异,更没有丝毫属于阴间的气息。
我自认为通读易经,对风水相术精通无比,今天才感觉到自己的浅薄。
灵魂飘出后,中山装大叔沉声问,“是谁杀的你?”
“呃……啊……”
男人虚弱的灵魂,痛苦的指了指喉咙,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舌头被割下,喉咙里被塞入黑乎乎的东西。
幕后黑手心思果然缜密,在对我们下手之前,先将傀儡给毒哑。
其手段之歹毒,简直触目惊心!
中山装大叔走上前,伸出一根指头虚点在鬼魂的眉心,右手持着判官笔,在虚空中不断勾勒着。
判官笔凭空画出一个女人的头颅,我一眼就认出所绘之人正是秦茵无疑!
诡异的是,判官笔接着头颅画出的并非是身体,而是一个肥胖硕大,通体碧绿色的虫子。
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鬼魂只是看了一眼,即便化作无数流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中山装大叔说,“他刚才用意念和我沟通,已经耗尽了残魂所有的力量,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长得像虫子的女人,是杀死他的凶手。”
我问,“你是谁?”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中山装大叔的语气有些不悦,我这才反过神,赶忙抱拳拱手,“多谢判官救命之恩。”
“我不是判官,这支笔是我捡的。”
中山装大叔将判官笔收了回去,“你是风水师?”
我回答说,“是。”
“师门长辈是谁?”
“李半山是我爷爷。”
忽然,中山装大叔看向我的眼神格外诡异,神情当中充斥着贪婪与渴望,像是即将渴死的人在沙漠中看到甘森,亦或者色中饿鬼见到绝世美女。
我下意识的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
中山装大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我的手腕,我只觉得一道奇异的能量包裹着我的身体,像是从里到外要将我看穿。
这种能量还没来得及渗透,我的身体就像是无底洞似的,瞬间将能量吞噬殆尽。
中山装大叔大惊失色的甩开了我的胳膊,脸色煞白了好一会儿,哆哆嗦嗦的指着我惊恐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大概猜测出,中山装大叔虽然不是判官,但至少是阴间的官吏。
由于我体制特殊,但凡是使用阴力的,都不能伤到我分毫。
我又重申了一遍,“我不是东西,是风水师。”
见我没有任何敌意,中山装大叔又盯着半晌,终而憋出一句,“把你放下山,真不知那老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你认识我爷爷?”
中山装大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认识!”
见我的眼神越发警惕,中山装大叔忙自我介绍说,“我叫陆鹤鸣,是这片辖区的负责人,通俗来讲就是阴差。”
我疑惑,“阴差也做出租车司机?”
陆鹤鸣挠头呵呵一笑,“最近地府紧贴赤吃紧,我这也是生活所迫。”
“昨天晚上,我开出租车在附近溜达。碰巧有一个女孩给了我一千块钱,要我坑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小宾馆。”
我急问,“什么女孩?”
“就是刚才画出的女孩模样,只不过她的下半身是人。”
我气得直瞪眼,却也拿面前的阴差没办法。他虽坑了我,却也救我一条命。
陆鹤鸣朝着我招了招手,“趁天还没大亮,我带你去真正的地址。”
“有劳。”
……
我与陆鹤鸣下到一楼,猩红色的“住宿”牌子还亮着,绿莹莹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能看见一臃肿的身影。
“稍等一下,我处理公务。”
话落,陆鹤鸣拿起墙角堆着的一根生锈铁棍,又从内袋中掏出一张泛黄符纸,贴在铁棍末端。
准备完毕,陆鹤鸣一脚将玻璃门踹得稀碎,里头的破旧办公桌上,正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
大夏天四十多度,老妪穿着灰布棉袄,布满尸斑的皴皱老脸,正顺着下巴往下淌尸油。
腥臭味道充溢鼻腔,我赶忙退到门外。
老妪浑浊老眼中凶光闪烁,忽然神情狰狞张牙舞爪的扑向陆鹤鸣。
陆鹤鸣没有磨叽,抄起棍子就往老妪的脑袋上招呼。
两人实力不在一个档次,几声凄厉嘶吼过后,老妪就躺在一滩腥臭的绿色血泊中无法动弹。
陆鹤鸣又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老妪的脑门上。
老妪身形不断缩小,最终化为符咒上的剪影画,被陆鹤鸣收入怀中。
“又是一千块津贴到手,这下就算不当出租车司机,也能滋润一段时间。”
捉到一只鬼的陆鹤鸣红光满面,我却发现他印堂中隐约有黑气萦绕,且左耳垂泛红,便提醒说,“你命宫犯煞,可能横财不保,要小心。”
“少废话,上车。”
陆鹤鸣满不在乎的道,“你们风水师的那一套,对我们阴差不管用。”
开车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一直盯着陆鹤鸣。
按理说,阴差都是阴灵,可陆鹤鸣身上没有死气。
若说是活人,他三魂七魄竟一个也没有,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陆鹤鸣的身份,必定有些来头。他不说,我也不愿多问。
因为爷爷曾告诫过我,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沾染因果,惹祸上身。
车子行至十字路口,一个交警示意陆鹤鸣停下。
“晚上戴墨镜开车,违章扣两分,请到附近银行缴纳罚款。”m.χIùmЬ.CǒM
拿着罚款单,陆鹤鸣推了推眼镜,满不在乎的道,“哥有钱,不在乎这三百两百的。”
交警眉头皱了皱,直接伸手将陆鹤鸣的眼镜摘下。
看到陆鹤鸣的模样,我稍有吃惊,交警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墨镜下,眼眶空洞下陷,他竟没有眼珠!
“你……你是人是盲人!”
陆鹤鸣将墨镜扣上,理所当然的道,“怎么,你歧视盲人当出租车司机?”
“立即熄火停车,配合调查!”
……
交警指挥道路的同时,也叫了拖车将陆鹤鸣的白色伪造牌照轿车给拖走,同时判处七天拘留,两千元罚款。
在处罚单上签字以后,陆鹤鸣向我伸出大拇指,“不愧是那老家伙的徒弟,卦象真准。”
“请立即跟我到巡捕局,配合调查。”
后头交警在催,陆鹤鸣挥手示意,“等一下,我和我兄弟交代几句话。”
“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三百米,左拐看见亮着格林豪泰的牌子,进去就是。”
“还有,那个小姑娘体内寄宿着邪秽。你将这枚符咒贴在她的眉心,就能将邪秽吸入其中。”
“事成之后,你带着符咒到老地方来找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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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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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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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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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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