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
居然不灵!
就是不知道是昊辰让这玩意不灵的,还是司命干的。
我只好趁夜找出一套浮玉岛的衣服换上,到了地牢。
司凤被绑挂在横杆上,垂着头,身上还算干净,只有几道鞭痕。
还好还好,没用阎罗钉。我舒口气:“司凤?”
“你怎么来了,璇玑。”司凤抬起头,“你伤好了?”
“你……你是想气死我,继承我的定坤吧?”要不是他有伤,真想拧他两把解气。平时朗清月明的人,怎么就这么嘴硬不服软呢?我砍断铁链,抱住司凤,然后攥紧避雷桃僵。
这回避雷桃僵居然有用了,顿时挪到了浮玉岛结界边上,离结界边沿也就数丈。
我再攥紧避雷桃僵,这玩意竟然又失效了。
“璇玑,你知道不知道,离开浮玉岛,就等于背叛少阳。”司凤攥住我的手,“我们不能走。这么一来,我会落实勾结天墟堂,而你也会被我牵累。”
“可他们拷问你,不相信你!”我自乾坤锦囊取出斗篷,披在司凤身上:“非得他们用什么炼妖阵什么的对付你?”
“没关系,左右我和天墟堂毫无干系。吃点苦头不算什么。师父待我不薄,我不想离泽宫因我被非议。”
我都不怕非议了。你一个动辄被离泽宫惩戒的,自顾不暇,还护着离泽宫。我祭出定坤,二话不说就朝护岛结界劈过去。
司凤连忙拉住我的手:“璇玑,不能破坏法阵!”
我从善如流地收回定坤。这一劈,若是动静大了,还是走不远。我问:“哪里阵法薄弱?当日你曾修补这个法阵,应该有法子出去。”
“就算要出去,也要等他们信我和天墟堂无关之后。”司凤叹口气:“像个人一样活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在告诉璇玑,他是妖。我拍拍他肩膀,本想说我知道,也懂,恰好看到追过来的几派掌门。
看来这次脱逃也失败了。
浮玉岛的人找到了清榕,让清榕和司凤对峙,清榕反而说司凤就是妖。
然后他们还要用打妖鞭。
除非司凤受得住三鞭,没有显示妖身,才能证明他是个人,哪怕是个死人。
我被掌门爹关了起来。
司凤那个傻子,是想试试离泽宫的龙晶封印厉害,还是打妖鞭厉害吗?这纯粹是找虐!是找死!
我想到那三鞭子就心疼无比,就用定坤使劲的砸结界。
昊辰闻声过来,负手静静地看着我,有些责怪,又有些失望。
倒像我做错什么一样。
我一剑接一剑地劈砍结界,一声声跟雷击一样,房子都跟着抖动。
昊辰捂住胸口:“褚璇玑,我若告诉你,你劈在结界上的每一剑,都跟劈在我身上没什么差别,你还劈不劈?”
我一愣,停住手:“少阳的结界都要借助法宝,没有用身体当做法器的。”Χiυmъ.cοΜ
“还有比身体更好的法器么?”昊辰松了口气,可抓在胸口的手,还是很用力。
看来定坤那几剑,让他很不好受。
“放我出去。”
昊辰抬手收回结界,结界化成一波银光,刺入他心口。他一声闷哼,呛了口血出来。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扶住了他。
他擦去血迹:“禹司凤那三鞭,必须要受。我不信这世上有哪个妖可以顶得住打妖鞭。”
“他死了怎么办?”我放开他,退后一步。
昊辰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抬眼看我:“再入轮回,总不能还是妖吧?”
这就是神,人和妖的生死,在他看来,就像撕碎一张用过的纸。
我遍体生寒,打了个冷战,然后一步步后退,转身向祭台跑过去。
昊辰冲我背影说:“三鞭之后,即便他是妖,也不会死,只是会彻底失去妖力罢了。”
失去妖力的妖,跟死有什么差别?
祭台之上,是我爹手持打妖鞭,正要打出去。
我挡在司凤前面,受了这一鞭。
我爹震惊地把鞭子丢在了地上。
我被打趴下了。
感觉被掏空一样,魂不附体。这就是痛,痛的魂魄都移位那种。
司凤抱住我,将我护在怀里。
我很想站起身,却没什么力气,只得靠着司凤,说得有气无力:“你们要真想找妖的话,我才是。我天生神力,六识残缺,不知道痛,觉不出冷热,辨不清颜色,闻不到味道,却能分辨妖气——你们可否见过我这样的人?”
掌门爹气坏了。他这一鞭打在我身上,痛在他心上。更叫他生气的是,我和司凤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相依相偎。
司凤挡在我前面:“璇玑只是与众不同罢了。这三鞭,重新打过。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天墟堂中的妖,我与天墟堂毫无关系。”
不是天墟堂的妖,是离泽宫的妖。我站起身,祭出了定坤。
“璇玑,闪开!”掌门爹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奋力地站起身:“难道不是那个说司凤是妖的人才知道真相吗?你们为什么不拷问她,却来拷问司凤?那是不是谁也不可以有灵兽,而你们的灵兽,又哪个不是妖?如果妖都是坏的,那作为主人的你们,是不是也该受上打妖鞭?维护自己的神兽就是维护妖的话,那天界的神,也曾经做过妖……”
“住口!”我爹气急败坏,“谁叫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词?”
我撸起袖子,一瞅那鞭痕,顿时就不好了,抓住司凤手臂:“不信女儿的爹,我不要了,咱们离开这里。”
我爹更气了:“褚璇玑,你想丢人到什么时候?”
我冲着掌门爹跪倒:“那你就当你生了一只妖,不要当我是褚璇玑!”
司凤扶住我:“璇玑……”
“咱们走,离开浮玉岛,他们要是拦着,就死在一起好了。”我揽住司凤。
换了别人,他们敢扬鞭子,我就敢出剑。可只有两个人,我无可奈何,一个是掌门爹,一个是昊辰。
此时昊辰站在台下,冷冷地看着我,看我敢不敢冲我爹出手。
他不出手,是怕我对他出剑吗?
我收起定坤,闭上眼睛:“爹,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你打我吧。”
掌门爹此时不仅是失望,简直要绝望了。
我真是很丢脸,还把少阳的脸一起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你不是要受这三鞭么?”昊辰的声音自远处传来,“禹司凤,你不是要证明自己么?”
我恨恨地瞪向昊辰。这是一定要我所有努力变成笑话么?你明明知道我在做什么,在乎什么,你还要亲手毁掉?你是要我徒劳无功,让我沮丧懊恼,还是想让我怨恨你?
“三鞭而已,我受得。”司凤捧过我的脸,“别担心,信我,我可以。”
昊辰捡起打妖鞭,握在手里:“褚璇玑,你是觉得司凤受不得这三鞭,还是觉得我这三鞭一定会打死他?”
我谁都不信。我就知道我受了一鞭子,差点魂飞魄散。
就算司凤心甘情愿,就算这三鞭可以驱除妖气,我就是不愿意司凤挨鞭子。
如此而已。
“你打我,让我先试试。”我收回定坤,徐徐走近昊辰。
昊辰扬手将鞭子甩到了天上,鞭子如同长蛇一样,在半空飞旋着,火花四溢,发出雷鸣一般的轰响。
他冷眼看我:“褚璇玑,你还想试?”
怕死,就不是褚璇玑了。我抬起下巴,闭上眼睛,等着鞭子落下来。
一声雷鸣般的鞭响,我睁开眼,是司凤被鞭子卷起,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昊辰负手于后,依旧仙气十足,只是眼神冰冷如刀:“褚璇玑,这一鞭我告诉你,有一种痛,根本不用亲历。”
我反手护住司凤:“我知道,你不打我,却跟打我没什么差别。其实是你根本就不敢打我!你怕我是不是?你示弱好强,全都因为你怕我!你为什么怕我?你敢不敢当众来说?”
昊辰当即红了眼,他抬手一转,打妖鞭又一次卷起司凤,将司凤高高地甩到了天上。
我飞身而起,双手抓住了鞭子,鞭子缠在司凤身上,勒得反而更紧了,还缠上了司凤脖颈。司凤摔倒在地,把我也带到了地上。
鞭子把司凤勒得喘不过气,爬不起来,然后鞭子一抽一转,又把司凤摔了一次。
我狼狈地伸出手,双手鲜血淋漓。
昊辰冷笑:“褚璇玑,这一鞭你该懂得,你的固执,只会让你和你在乎的人一同受苦,而于事无补。”
我不听话,就该受罚,连我身边是人也一同罚是不是?
我拉住司凤的手,司凤扣住了我的手,我们两个一同站了起来,对视一眼,然后面对昊辰。
昊辰扬手,将鞭子送至云霄,这时云层集聚,乌云压顶,他手一旋收回,打妖鞭引着金雷,轰鸣而下。
就在这时,大宫主飞了过来。抬起剑挡住天雷,然后把鞭子一甩,鞭子引着天雷,轰向昊辰。
昊辰抬手迎住天雷,身形一颤,呕出一大口血来,打妖鞭被雷击得粉碎,然后又一道天雷轰鸣而下,又一次打在昊辰身上。
昊辰扬手放出一道银光,直入云霄。银光破开云层,将一道道天雷,引向了西方。
昊辰又呕出一口血,差点站不稳。
大宫主拍手称快:“我本想用打妖鞭打你,不料你自作自受,竟以凡人之躯,生受两道天雷,还安然无恙。”
昊辰冷眼以对,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想说话。
大宫主把一个妖丢在地上:“这才是那天在地牢之中,用妖毒杀了那只妖的妖。是谁诬陷我徒儿的?站出来。”
昊辰向前一步:“自然是我。”
“你?你能控制打妖鞭,引天雷,你用不着诬陷我徒儿。可你教训你师妹便罢了,拿我徒儿出气,是什么道理?”
“固执,任性,执拗,一如既往。”昊辰面对我,又痛惜,又难过:“你太让我失望了,褚璇玑。”
“我何曾给你期望?”我忍了又忍,我不是褚璇玑,即便是褚璇玑,也没有义务被哄骗着守着琉璃盏。
昊辰闭住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大宫主哈哈大笑,拍掌叫好:“小姑娘说的好,凭什么把自己的期望,压在别人身上?”
这句话深中我心。
大宫主显然不想和昊辰动手,转而逼迫东方岛主,交出清榕。
清榕受不了阎罗钉,交代天墟堂在不周山。
这打妖鞭任务,做的真够惨烈的。我和司凤都伤痕累累,要命的是,照旧挨了两鞭子。我还意外发现,司凤根本没有躲过那两枚阎罗钉。
我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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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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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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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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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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