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李赫回香港给霍敏过生日,白钧言也回了老家。
白钧言回家最重要的大事,就是登录邮箱看offer,往年offer都是一月份发放,今年也是如此,一家人围着他的电脑看情况:“收到几封了?去哪个学校?”
“现在两封了……”他总共申请了八所院校,白钧言仔细看了邮件内容,“可能去美国念吧。”
白诚就问:“之前不还打算去德国的吗?现在改主意了?”
“那是之前,我不是学德语吗,就想去德国念书,其实那边的艺术院校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最重要的原因是欧洲太冷了!我现在喜欢温暖一点的城市,一年四季阳光普照的……”
理由不重要,因为父母通常都是支持他的决定的。
白诚没有异议,许女士数落他:“念书可以,别光念书了,你整天天说自己是个social达人,二十二了还不找对象,别念书念到二十七八,博士学位都拿了,都还没女孩儿喜欢你。”
白诚:“二十二,还小呢,别催他。”
白钧言附和:“就是!”
任昭:“许阿姨,我也没对象呢,我比小卷儿还要大一点呢。”
白钧言:“就是,我们觉得单身很好,我不招女孩儿稀罕,但我招男孩稀罕啊。”
“招男的稀罕,什么意思?”许女士拧眉,看了眼今年在他们家过年的任昭,对白钧言道,“别跟我说你是……”
“没有啊,我就阐述一个事实,我要是脱不了单,没人喜欢我,那两兄弟过一辈子不也可以,现在不是很多吗,闺蜜买房过日子的,多快乐啊。”
白钧言嘴上这么说,可不敢过火了,虽然因为任昭的关系,父母或许对同性恋的了解要比一般人更深也更容易接受,但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殊不知他这句话让夫妻俩思虑一下就重了。夜深了,房间里,许女士关了灯,跟白诚说:“听你儿子这意思,他不是想以后跟昭昭过日子吧?”
白诚说她想太多了:“小卷儿要去念硕士,现在在上海工作,昭昭去云南租了房,真要你想那样,那不得天天黏一块儿。昭昭是依赖他,但人也有自己的生活。”
白诚和许女士当任昭是自家的半个儿子,对他知根知底。
白诚还是高知分子,自然了解,同性恋不是睡一张床上就会传染的。以前没有这个征兆,怎么可能二十多了突然冒出头。
所以可能是白钧言有不想找老婆的打算,白诚认为:“昭昭被那个……他前任pua伤害过后,或许以后也不打算谈恋爱了。两个人可能…就好兄弟一起互相照顾,他们也一起长大的,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卷儿大概是还没遇上喜欢的,等他遇到了,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小卷儿脑袋破的洞,不就是为他受的么,”她是越想越不对劲,“他去国外念书,学的什么回来啊,这什么思想,太前卫了,我接受不了。”
白钧言并不知,自己只是点到为止,还没提什么呢,父母就开始想东想西。
“我不方便讲电话。”
他已经挂了李赫两次电话了,开了静音,给他发消息:“我发小睡了。打字吧。”
“你发小?”李赫见过一次,但没有什么印象了。
“睡了,睡哪里,你旁边?”
“是啊。”
他们家一直是老房子,买了新房却没人腾出空闲去装修,白钧言在外念书,也很难回来一次,加上街坊邻居都很熟络了,故而一直住着也没有搬走。
李赫:“???”
李赫:“他是男的,干嘛睡你旁边。”
“我们从小就这样啊。”
发小家里情况特殊,妈妈二嫁生了个弟弟,全家人都把这个弟弟当成宝。
而自从这个弟弟出生后,任昭就完全是被放养的状态,说得再严重些,就是不受待见,无家可归。所以他念书时住校,上大学后开始自力更生赚钱。
李赫:“我都没跟你睡几天,他跟你从小睡到大是不是。”
白钧言:“那倒也不是,以前就是寒暑假啊,我们念大学后就只有春节才会待在一起,就几天。”
因为任昭高中便跟家里出柜,过年时回家也没人在意他,反而当他如瘟疫,所以后来任昭大多时候在白家过春节了。
白家父母喜欢他,是因为任昭自己赚钱后,会往他们家里添置东西,逢年过节都打电话,和养儿子的区别不大。
李赫:“你们怎么睡的?上下床?”
屏幕照亮白钧言的脸庞,他回复:“双人床。”
李赫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件事,完全坐不住了,开了灯坐起来:“白钧言,我有问题要问,你们住在一起,没有滋生那种感情吗,睡一起没反应吗。”
“…………”
白钧言:“鸣人中了水流弹,下一句你知道吗。”
“火影忍者?”
白钧言:“说你脑里有泡。”
李赫逼问:“你晚上睡觉抱他吗。”
白钧言:“不会。”
李赫:“他抱你吗?”
白钧言:“不会,两床被子。”
李赫还在问:“那你以前寒暑假跟你发小睡一张床,早上晨-勃怎么办。”
白钧言:“……卫生间。”
白钧言:“你不要问这么细致的问题了,你吃我发小的醋干嘛。”
李赫:“我没有吃醋。”
“我只是不能跟你讲电话,不高兴了。”
“算了,不讲电话了。”
“不是不能讲,等我,我穿衣服。”
“去哪?”
“天台,讲电话。”白钧言穿着厚实的法兰绒睡衣,悄悄抓起羽绒服,踩着拖鞋打开门出去。
他爬到楼顶,推开天台门,靠在天台边缘,这才拨通了电话。
李赫声音很低:“现在方便了?”
“对,我都在天台了。你妈妈收到礼物,喜欢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我跟她说是你送的,说下次要请你来香港做客。”
“她喜欢就好。”白钧言挑了个很小众的花器送给她。
“你们那儿应该很冷吧,在下雪吗现在?”
“在下。”一片雪花落在了脸颊上,白钧言戴着耳机,把羽绒服的兜帽掀起来,遮住了脸。
“穿多少?我怕你冻感冒。”
“我穿很多的,不冷。”白钧言伸出手,把积雪用手心拢在一起,慢慢搓成球,一边搓,一边打哆嗦。
虽然很想跟他多讲一会儿,但想到白钧言在天台,李赫就不忍心了,他看着时间,打算再讲一分钟。
“我还是不高兴,你跟你发小睡一张床,他怎么不回家,赖在你身边。”
“他们家情况特殊……以后跟你细说。”当时任昭的这种情况,如果不是白家人伸出援手,他可能十几岁就死掉了。
“再说了,我跟你不也睡过一张床吗。”
“我跟你才睡几天,他跟你……”
白钧言要疯掉了,他怎么连这种醋都要吃,一边吃还一边用状若平静的声音说“我没有啊”“你在讲什么”“我怎么可能吃醋”“肯尼迪坐敞篷”“脑洞大开”。
“我送你个礼物。”白钧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伸出被积雪冻得冷冰冰的手,掏出手机拍照。
“什么?”
“你看我发给你的图片。”
李赫退出去,看见了:“这是水流弹?”
“……小雪人!我给你捏的,你们香港没有雪吧。”白钧言哆嗦着道,“我太冷了,捏得不太像,但怎么也不至于是水流弹吧。你什么眼神,这可是两颗球。”
“…我以为两颗水流弹,你快回去,手不冻吗,捏什么小雪人。”
“要哄你呀,不然你生一晚上闷气。明早气成河豚了。”白钧言冷到声音都在颤。
“我没气。”
李赫听出他冷:“你快回家吧。就算我在生气,你捏个小雪人也不管用,反而我怪它,把你的手冻红了,不会生冻疮吧?”
“不会的,我从小堆雪人都没长过冻疮。”白钧言推开天台门,进了温暖许多的楼道,声音压低了,“不过小雪人都哄不好你,你好难搞哦。”
“我哪里难搞了。”
白钧言说他“不行”他都没气过,李赫现在要气笑了:“我要难搞,能让你三两句哄回来,我一直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你太没有抵抗性了,你说什么我都……算了。你快回家,我也要睡觉了。”
白钧言靠在楼道的墙面上,小声道:“别生气,我口误,这个难搞呢,不是说你人难搞,是说……嗯,”白钧言绞尽脑汁,“是说你金枪-不倒,让我好难搞。”
李赫呛了一下,又笑了:“快回去睡觉……记得,你跟你发小你俩隔个三八线!不然我不让你睡。”
李赫是心疼了:“你的手碰了雪,别去摸暖手袋,慢慢捂热知道吗?”
第二天,白钧言戴着手套,在楼下给李赫堆了个更大的雪人,把两人同款的围巾戴上去拍照,发给他:“这个大雪人你总不会说像水流弹了吧,喜欢吗?”
“喜欢。”李赫这个年纪,竟然被他带的像小孩子一样,想上手跟他一起堆雪人了。
“你多久回上海,你回来前,我去你家找你吧。”
“……做什么,你来看我吗,还是监督我跟我发小的三八线画得直不直?”
“来跟你一起堆雪人。”他就这一个想法,想跟白钧言一起堆一个。
白钧言想了想,同意了,上海不下雪,香港也没有,李赫有空来的话,白钧言也想见他。
最近白钧言的状态很奇怪,任昭也发现了,悄悄打电话就不说了,随时随地都在聊天,任昭问他:“卷,你是不是跟人谈恋爱了啊。”
“……是。”白钧言一向不喜欢瞒事,除非是很难以启齿的事。
“这两个月谈的吗,上海姑娘?你在拍卖行的同事吗。”
白钧言挠了下头,不晓得怎么解释了,他怕任昭自责,觉得是他害自己这样的,毕竟出柜要冒着极大的压力和风险,所以他一直没有提。
“还没谈多久,以后再给你介绍吧。”白钧言随口搪塞过去了。
李赫是二月初过来的,还真就是来跟白钧言堆个雪人的,跑到公园里,戴着手套跟他一起推雪球,推完后,捂着他的手哈气:“冷不冷?”
白钧言点头,微微仰头对上他的双眸:“手虽然冷…但是很开心。”
李赫公园里看四下无人,只有湖里有两只野鸭子在天寒地冻里游,于是就当着鸭子的面,低头亲了白钧言的鼻子:“我也很开心,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白钧言。”
白钧言就仰头,亲了他的下巴、喉结,李赫浑身一绷:“在外面呢!注意点。”
“哈哈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附近好多我熟人呢。”
“我也有熟的。”
“你熟什么?”
“那俩小鸭子,我喂了面包呢……你要亲要舔的,晚上上酒店。别回家了,就说陪朋友,别跟你发小睡一起了,荒唐,你男朋友都没跟你睡那么多次。”
白钧言很无奈:“那好吧。”
今天出了太阳,是李赫喜欢的冬阳。
白钧言带他去吃嘎巴菜:“这家店是我从小吃到大的。”
李赫被辣到眼睛湿润:“我不吃了。”
白钧言给他买了个炸卷圈:“我怀疑我爸妈就是因为喜欢吃这个,才给我取这种名字的。”
路过自己的中学,白钧言:“我在这儿念的初中,现在放假了没学生,我也好久没来了。”
白钧言跟门卫说想回母校看看,登记过后,得以进校。
校园里空无一人,白钧言带着李赫上楼梯:“我以前好像念这个班,不对……好像是那个。”
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沿着记忆里逛了一圈:“我以前就在这儿跟同学打羽毛球,我中学的时候,还挺喜欢打羽毛球的,后来就越来越懒,只看书不运动,体育课总逃,所以都叫我书呆子。怪的是,我这么看书,都没近视。”
“你管这叫书呆子?在公园里,大庭广众之下,亲你男人喉结,哪个书呆子干得出这种事。你不知道那里会亲出事的吗。”www.xiumb.com
“……能出什么事。”
李赫把手伸进他的衣领,摸了下他的喉结,手指上下滑过去,轻轻的:“你说出什么事。”
白钧言被他弄得抖了抖,马上认错了:“……学校有监控的!呜,别…别摸了,我错了。”
“我知道,监控画面看着应该像锁喉吧。”
李赫抓着他的手腕离开校园,打车,报出地址:“去悦榕庄。”
到酒店,刷卡进房间,把卡和外套一起丢在左边书桌上,李赫撕开他的拉链,啃上他的脖颈:“白小卷儿,这里是能随便在外面乱亲的吗。”
“不能……不可以,”白钧言声音都在颤,两腿一软,后退半步,就瘫在了办公椅上,脸通红,“会被发现的,脖子,不行的。”
人没本事还敢随便乱撩,李赫好多时候对他没辙,俯身道:“这里呢……除了你没人看得见。”他抬起眼,隔着布料落下一吻。
白钧言惊得登时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差点翻过去。被李赫双臂稳住,向后一推,轮子划过地毯,椅背顺势抵住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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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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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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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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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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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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