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钧言意识到自己话里存在某种暗示,至少对GAY来说,肯定是一种暗示。
那难不成,让他说:你看起来很喜欢打人?
所以白钧言问:“你怎么锻炼的?”
李赫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每天那么多工作,是不是吃很少?”
白钧言摇头,又点头:“经常觉得,肉不够吃……”
吃完还要点两份。
“多吃点肉,多运动。”李赫给出建议,“在家的话,你做俯卧撑,然后晨跑,都不用花钱。”
“我哪有时间啊……”他本身有两份工作,一份是江南美术馆的实习,一份是兼职翻译文献,这在家办公就可以做,有时候赶时间,通宵达旦的工作。除此之外,他还要准备申请硕士学位的材料和作品。
“工作的时候,或许有空可以在园区里跑跑步?”
“你说的有道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白钧言是间歇性运动,持续性咸鱼的那一类人,但应该是天生的,体型一直都瘦,管不住爱吃的嘴也瘦,唯一的缺点就是没什么肌肉,这也是他在本科学校没找到对象的原因之一……
车子停下,白钧言看了一眼车上时钟,凌晨三点。
红月,果然不能看,他应该听话一点的。
不然怎会新年第一天就开始倒大霉。
李赫刷卡进了电梯,小区是一梯一户,出电梯转弯,进门是视网膜解锁,当然这个功能有些傻,尤其是旁边有人的时候就更傻了,李赫换成了指纹。
白钧言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扫了里头一眼。
确认过了,是自己租不起的房子。
李赫家里只有保洁和小刘会来,有备用拖鞋,他拿了一双放在地上:“进来吧,没关系。”
白钧言微微抬眼看了看他,睫毛再次垂落,蹲下换鞋,试探:“你经常带人回来吗?”
“…不是。”李赫摇头:“除了雇的人,你是第一个。”
回上海后,连他朋友都没来过这里,他们多是在外聚。
白钧言“哦”了一声,也是半信半疑。
“手机给我吧,我帮你充电。”
白钧言站起来,稍微警惕了几分,手机虽然没电了,但如果让对方夺走自己是不是完蛋了?
“你借我充电器我自己……”话音未落,一只毛茸茸的棕白色犬只忽然登登地跑过来,白钧言的声音变调,当即炸毛躲到李赫背面去:“你家怎么有狗!”
是了,他想起来了,李赫家里有狗这件事。
“别、别怕,它不咬人的,你怕狗啊……”李赫护着他,被对方用力地抓住了手腕,稍有不适,对自家爱犬说,“去,去房间里。”
Friday稍微有些不解,李赫就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比格犬站在原地看了几眼这对狗男男,转身离开了。
白钧言是真怕狗,抓着他的胳膊,缩着不敢动,探头看一眼:“走了吗……?”
“好了,别怕了,它真的不咬人,你怎么怕狗?”
“小时候……被咬过,好几次。”有一两次被咬得很严重,总之,他一旦面对狗,哪怕是温顺的宠物犬,明知这种犬类温顺,他仍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因为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我这是一朝被狗咬,常常怕狗叫……”根本控制不住。
“没事了,”李赫的声线很低,安慰他,“我打发它走远了,晚上我把它关在卧室里,不会来吓唬你的,不用害怕。”
这是他当年捡到的流浪犬。
因为天生性格不好,比格在国外的遗弃率很高,但被他捡到的这只,反而因为流浪街头,学会了温顺,也学会了讨好主人。
李赫对它极好,而他独身留学的孤独都是宠物所治愈的。
至于身边一直没人,也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不需要这种未知的亲密关系。
李赫先把狗带进卧室,关了门,拿了充电器出来给白钧言:“你拿去充电吧,那边有个卫生间,可以冲个澡,”他脸上的口罩还没摘,指了一下走廊另一边的客卫,“小白,你身上可能还有花粉,那是我的过敏原,你冲完澡把衣服挂在洗手台旁边就行了。”
白钧言“哦”了一声,突然说:“那我刚刚离你那么近,你岂不是……”
“我本来就已经过敏了。”他指了下自己的脸,“没事的,吃了药。”
白钧言打死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去客卫时,还疑神疑鬼地摸了会儿镜子,担心里头是不是有摄像头,接着锁上门,把衣服换下。白钧言还看见篮子里摆放了新的浴袍,好像是刚刚李赫放过来的。
出去时,李赫不在,听卧房传来的水声应该是在冲澡。
屋子里暖气十足,白钧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打开充了电的手机给陈斯然发了个消息:“睡了吗,如果你明早起床,我没有给你发消息,那就帮我报一下警,我在渣男家里。”
“33楼。”他把定位发了过去。
陈斯然是要睡美容觉的人,这个点自然不会回复自己。
白钧言坐在沙发上,打量李赫的客厅,看他的生活痕迹。
这是个约两百多平的大平层,一个人住可以说是相当大了,整个房子色调很灰,低饱和度为主,黑色家具居多,但打理得干干净净,电视柜整齐地放着一些书,左边露台旁是中厨,右边客厅中岛有个西厨,紧挨着卧室的是书房。
白钧言是学建筑的,看构造,估计卧房里还有个二十平的起居室和衣帽间。
其实第一次去别人家里,白钧言通常是不会乱看乱碰的类型。
可这毕竟是渣男的家,想了解他,就得观察他的生活环境。
沙发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史迪奇公仔。不可思议,迪士尼买的吗?他居然喜欢这种东西。
白钧言站起来看了眼旁边架子上的黑胶唱片机,下面放着一本夹着书签的书。
弯腰仔细一瞧。
哦?居然是博尔赫斯。
他看归看,却也没碰。
听说这栋楼附近住了不少明星和企业家。
在他唏嘘的工夫里,传来了敲门声,白钧言扭头,卧房里传来声音:“小白,我可以出来吗?”
白钧言诧异。
李赫在自己家也这么有礼貌的吗?
难以置信。
白钧言怕狗也跟着出来,躲在了没有开灯的落地灯的旁边,遮住了自己才说:“好,你出来吧。”
李赫推门出来,一时没找到他在哪里。
白钧言的声音从角落缝隙里传来:“狗……”
李赫这才从沙发背后,看见一个冒头的脑袋,顶着有些湿润的黑发,两只茶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真的很像一种……温顺的,偶尔会咬人的毛茸玩具熊。
白钧言悄悄问:“你家狗呢?”
“……睡了,你别怕,它真不咬人。它很乖。”
“我知道它不咬人,是长得好可爱,这和我怕它没有关系,我连吉娃娃都怕。”何况比格是烈性犬。
白钧言仔细看了,狗狗好像真的没有出来,稍微松了口气,说话也不敢大声了:“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被咬怕了……”
李赫偶尔会看见小孩子怕狗,看见狗就吓哭的,还是第一次看见成年人,一个成年的男生,居然怕狗怕成这副德行。
李赫问他:“现在三点半了,你肚子饿不饿?”
白钧言又警惕了,会不会给自己下药?
但应该不至于吧……
像李赫这样的人,应该是很享受对方爱上自己,并逐渐失去人格的过程,不至于说用下药这么Low的手段。所以开始恋爱前,李赫肯定会相当的体贴入微,说不定下一句话就是做饭给自己吃。
果然,白钧言说饿了,李赫就打开了冰箱:“有牛扒,你要吃我给你煎,或者热牛奶,煎蛋。”他大概也是困了,不想做的复杂了,就提供了三个选项给白钧言。
白钧言:“牛奶就行了,谢谢你。”
离得近了,他就看见摘了口罩的李赫,的确是有过敏症状,脸颊起了些微红疹,在柔和的暖灯光下并不明显,长长的睫毛倒映在眼下,显得他眼窝格外深邃。
白钧言小声道歉:“对不起啊,害你过敏了。”
“没关系,不严重。”
李赫把牛奶倒进小奶锅里,用岛台的内嵌电磁炉加热,白钧言就坐在他对面,因为困倦,神色有些放空,两手托腮,思维迟缓地注视着李赫。
对方穿着米色的家居服,上面扣子没有系上,露出一丁点分明的锁骨,脖颈还挂着一条很显眼的项链。
“那是许愿骨吗?”居然洗完澡准备睡觉还戴着,白钧言好奇地问,“你很喜欢这个传说吗?”许愿骨饰品是西方古□□俗演变下的产物。
李赫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哦……”白钧言思索,这么重要的东西,这种的样式,不可能是父母送的,那会是谁?上次在酒吧里,李赫说愧疚的那个人吗?
白钧言出声:“该不会是哪个前男友送的吧。”
此言一出,李赫身体却僵了一瞬,探究的目光扫过对方哈欠连连的模样。
“要加糖吗?”奶锅已经沸腾了。
白钧言点头说要。
他就是故意问的。自己是直男,让他装成陈斯然那种GAY是装不出来的,不如直截了当的让他产生误会。
见李赫避而不答,白钧言说:“那个,你别误会!我……看你感觉像是,不是,我就是猜的……”
“不是前男友,”李赫把搅了融化的糖的热牛奶倒进马克杯,眉眼垂着,“是我哥。”他把杯子推给白钧言,顺手把奶锅丢进台下洗碗机,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有点烫,凉了再喝。”
白钧言抱着马克杯,嘴唇碰了下杯沿,果真被烫到脸色一扭:“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唔,项链是哥哥送的,”白钧言抬眼,锁住那根黑色项链,“亲哥哥?”
资料写李赫是李辉的独子。
但李赫却说:“亲哥。”
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亲的?
白钧言的脑子瞬间一懵。
李赫竟然有个亲哥哥!
怎么侦探没查到?
他脑子短路了一会儿,抱着牛奶杯,仿佛静止画面一样在沉浸思索。李赫就凝视他呆呆的模样,侧过目光,倒了半杯冰水。
白钧言抿了一小口李赫煮的甜牛奶。
还是很烫。
李赫把冰水给他:“烫到了?”
“嗯……”白钧言换成喝冰水,有些怔的目光扫过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双颊还起了小颗的红疹。
有些渣男,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理性告诉他,李赫可能是戴着面具的渣男。
可是……如果说他有个亲兄弟,那用同过一辆车,也说得过去。
白钧言心底的天平摇晃,渣男或许另有其人,自己是不是……真搞错人了?
白钧言抬首望着他,喝了一口牛奶,嘴角一圈白色的奶胡子,突然发问:“所以,你没有前男友吗。”
“……问这个做什么?”李赫回视他的双眼,有种被过分探究的感觉,把隐私展现在一个不算熟悉的“同类”面前,李赫很不习惯,甚至有些抗拒。
白钧言抱歉地说:“我好奇……对不起,我越界了吧?”若对方不是同性恋,这时候就会否认“前男友”的说法,但李赫没有。
他只是声音很淡地说:“没有前任,你喝完就休息吧,我给你拿条毯子。”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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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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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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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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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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