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先皇后之妹卢氏。
卢氏与先皇后生得十分相像,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卢氏性子活泼,更显娇俏妩媚,先皇后性子沉稳,为人端方婉丽。
胡太后不喜先皇后,更加讨厌的却是卢氏。因为她发现卢氏性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她担心卢家为了争宠会将卢氏一并送入宫中。到时先帝对她为数不多的宠爱怕是都会转移至卢氏身上。若卢氏再生下皇子……
好在卢氏自己似乎没有入宫的打算,先皇后更是有意在朝中大臣里为其选个品貌皆好的青年才俊。
可卢氏却一个也看不上。被催急了,听说还直接跑回老家称病休养去了。
原以为这担忧该彻底能够放下。毕竟眼看卢氏桃李之年已过,都成老姑娘了。
哪成想到,忽有一天,英武伯世子妃苏氏入宫请安,带来了一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来卢氏并未返乡,而是被英武伯世子云旭养在了外宅,且还生下一子。
更重要的,这个孩子不是云旭之子,而是先帝与卢氏二人的私生子。
听到这个消息,当年还是胡贵妃的太后又惊又怒,一把扫下了炕几上的官窑茶具。
可转念却是一阵狂喜。
终于……终于让她寻到机会对付先皇后了。
先皇后抑郁兼中毒身亡。胡太后又让兄长胡柄派人对卢氏母子下手。
卢氏死后,还没等卢氏之子再次遭逢意外,先帝便崩逝了。
胡太后忙着自己儿子登基之事,暂且放过了她眼里的孽种。
后来在苏氏的劝说下,也为了不给刚登帝位的小皇帝再造杀孽,胡太后留下了那个孩子的命。
听说他长了一双与先帝一模一样的凤眼,就跟自己的儿子一样。只是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光彩神似卢氏。
就在刚刚,胡太后分明感受到了那与卢氏相似的眸光。可当她在看向那人的正脸时,又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恍惚中,胡太后身形趔趄。幸好被身边的刘嬷嬷及时扶住。
到底是自己的母后,正康帝只好打发了众臣,命王恩去请太医,自己则亲自扶着胡太后回寿康宫。
“恭送陛下,恭送太后娘娘。”
众臣弯腰行礼。
英武伯方遭劫难,一时半刻还心有余悸,行礼这会便慢了半晌,正好便与正康帝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正康帝斜睨他一眼,又看了看正随着众臣毕恭毕敬埋头山呼的沈云御,眼底意味不明。
话说胡寿铨被大内侍卫压着一路嚎叫着从宫门出来。到得长门右门处,他嘴里还在嚷嚷着太后姑母,皇帝表哥之类的威胁之词。
负责压送的侍卫长终于忍耐不住,拧起他胸前的衣襟就想要给他一耳光令他闭嘴。
只是刚扬起掌,就听得四周惊声一片。
侍卫长和胡寿铨齐齐看向了众侍卫所望的方向,二人瞳孔立时放大。
只见一名女子双手举着一座宫门前的大石狮子满脸怒容地朝他们走来。
没错,宋青绫在见到胡寿铨那刻恨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激动之下,她伸手便抱起城门口的大石狮子托举起来,势要将胡寿铨那斯砸成肉泥。
“我……我没眼花吧。”侍卫长如坠梦里,使劲儿地揉了揉眼。
其余侍卫则木然地摇晃起了早已惊掉下巴的脑袋。
哪能所有人都眼花呢?
宋青绫那充满切骨之恨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胡寿铨半分。
胡寿铨似乎清楚地意识到这点,早就吓得两股战战。骚臭的尿液缓缓自他裤脚流出。
很快,其他人也都发现那女子的目标是胡寿铨,恐慌自保之下,纷纷朝两边散去。
只有侍卫长因为职责在身,不得不收起满眼的惊恐持刀挡在前面。
“尔是何人?胆敢在此撒野。”
不曾想,他话刚出口,身后的胡寿铨便因惊吓过度彻底晕倒在地。
宋青绫瞧了眼那昏死之人以及他旁边的一滩腥黄,冷笑一声,随后冲侍卫们道了句:“得罪了。”便又托着石狮步履轻松地回到了它原来待的地方。
毕竟把这玩意儿随意丢在街面上,万一砸坏了底下的青砖,又是要赔钱的。
众侍卫总算长舒口气,心中大是感叹,怎会有如此怪力的女子。
而早就见识过宋青绫敲鼓的守鼓官及手下众锦衣卫只觉得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几分。
守鼓官瞥了眼被敲坏已经破了个大洞,且鼓架险些分离的登闻鼓,默默地坚起了大拇指:“姑娘威武!”
永安伯府
“小姐,这府里有些不对径。”杏月揣着果盘脸色慌张地跑进屋。
冯容婉弹琴的手一顿,眉头蹙起:“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少爷……”
杏月拼命摇头,将手中的果盘往一旁几上一放,忙说道:“小姐,不是的,是杏月发现府里有好些个下人都在忙着收拾细软,问她们也不答理。似乎像是要跑路。”
联想到今早皇帝的圣旨,冯容婉莫名感到不安,也没有心情再弹下去,索性招呼杏月:“陪我去见舅母。”
“是。”杏月扶着冯容婉起身,替她整理好衣裳钗环再行出门。
哪知二人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便从屋顶突然跃下,将他们主仆二人唬了一大跳。
“是你!”待看清来人,冯容婉有些高兴,同时又疑惑:这大白天的,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跟我走。”落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带着几分恳切以及几分怕她不肯答应的紧张。
冯容婉怔怔地望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抹豪气:“杏月,收拾东西。”
杏月:“……”
完了,她家小姐魔怔了。
寿康宫
正康帝亲自端来药碗送到胡太后榻前。
胡太后一脸病容地靠在迎枕上,她看着那碗溢着苦味的药汁,半是欣慰半是叹气。欣慰的是儿子对她还算敬重,叹气的是他宁肯自己伺候,也不肯让他的皇后进来侍疾。
眼下这个时侯,胡太后也不敢向皇帝抱怨。只是缓着声带着一丝乞求地说道:“皇儿,母后只你舅舅一个兄长。你能否答应母后无论他犯了何错,都能饶他一命。还有铨儿,他生性虽然顽劣,但……”
“母后。”正康帝打断她的话,笑着将汤匙递到她嘴边。
胡太后不情不愿地喝了几勺。见皇帝将药碗放下,便又想继续同皇帝求情,然而却发现他突然屏退了殿中所有的宫女和太监。
“皇儿?”
正康帝回过身又坐到胡太后身边,可笑意却冷了下来:“母后,国有国法,舅舅之事,朕只能依律法处置。您也不希望儿臣为难对吧。”
胡太后听正康帝的口气,是真不打算对他兄长网开一面,顿时板着脸训道:“这有何为难?你是皇帝,是九五之尊,难道赦免几个臣子都不成?莫非你真要看到你舅舅人头落地你才高兴?”
话一出口,胡太后就后悔了。
正康帝沉下脸,站起身立在榻侧:“母后这是在教导儿臣为君之道?”
“皇儿,母后不是……”胡太后知道儿子是真生气了。
没有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能够忍受旁人的指手画脚。
“母后既然病了,便好生在这寿康宫将养着,朝堂上的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说罢,正康帝转头就走。
胡太后听到这话,先前的悔意立时又变作惊慌:“你这是要软禁哀家?”
见皇帝不应,胡太后怒气上涌,口不择言:“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不过是在替钱氏报复,哀家不明白,难道你嫡亲的舅舅还比不过那个钱举?
闻言,正康帝脚步顿住,回头冷笑:“母后这话可提醒朕了,舅舅谋害阿举,难道真的只是他一人的主意?”
之所以永安伯府要针对钱举,无非是因为钱举乃皇后之弟。而皇后深得他的宠爱和维护。胡钱两家同为外戚,钱家得势,那胡家自然便要失势。
以前钱举死在战场,无人怀疑。如今已经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永安伯布局谋害。朝臣难道不会疑心永安伯此举的动机,不会最终怀疑的太后身上?
胡太后神情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正康帝道:“我让锦衣卫彻查此事,也是为了给母后留些脸面。您往后还是好好在这寿康宫颐养天年吧。”
永安伯府是胡太后的母家,二者一荣俱荣,一损具损。故而胡太后真可能对此事一无所知吗?
自然不可能。
胡太后知道锦衣卫肯定能查出这事幕后有她的手脚,此时被儿子当面如此嘲讽,她心头气极,顿时将榻旁矮几上的药碗不管不顾地朝皇帝掷去:“身为人子,如此忤逆不孝,你是要气死哀家吗?”
随着一声刺耳的破裂声响,正康帝的那颗早在儿时便出现过裂纹的心也似乎彻底碎成了两半。
“母后可知因果报应?当年先皇后又何尝不是被母后陷害,以至气结毒发而终。”
不可们能,皇帝怎会知道?
胡太后神情慌乱,她想要立马反驳,却被正康帝眼中那抹别逼我撕破脸的神情吓得哑口无言。
胡太后明白,不仅钱举这事,就连先皇后的事,她那个自小聪慧的儿子都已经知晓了。
难怪!
难怪自从儿子登基之后便与她恭敬有余却亲近不足。
“儿臣也曾在先皇后膝下教养,先皇后待儿臣的好,想必母后也清楚。只是往事已矣,”正康帝眼中溢出一缕伤感,“母后终究是儿臣的母后,儿臣不欲追究,亦无脸面追究。还望母后莫要再行错事,儿臣如今只愿做个合格的好皇帝,以便告慰先帝先皇后之灵。”
言词肯切的正康帝回望胡太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儿!”
直到此时,胡太后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翌日早朝,锦衣卫和大理寺便各自呈上了胡柄及胡寿铨的罪证。
原本胡寿铨的案子因为年代久远,物证缺乏,本不会这般快速地定案。怎料当时迫于淫威作假的仵作见胡家倒台,内疚之下便主动交出了偷偷藏匿的真正验尸单。
如此,也算有了个物证了结此案。
最终胡柄和胡寿铨被判下斩刑秋后问斩。永安伯府众人也被全部抄家贬为庶民。
好在由于落风通风报信,冯家兄妹躲过一劫。不过祁州胡家就没那么好运。他们人虽无事,但由于同是本家之故,其所携家产物事都被那些抄家的官吏敲诈去了大半。
宋青绫离开京城的那日,正是选妃的第一日。
“阿绫,你为何不问我那日陛下与我说了些甚?”马车里,沈云御一直盯着正埋头喜滋滋欣赏着手里金牌的宋青绫。
那日正康帝微服驾临沈宅,与沈云御在屋里密谈约有一刻来钟,其内容无人得知。
宋青绫抬头浅笑:“若是能与我说的事,你总会寻到时机与我说清楚,若是不能与我说的事,我又何必多问呢?”
沈云御一噎。
也是,聪明的女子不会事事追根究底。
“不过……”宋青绫将金牌拿起来晃了晃,眉开眼笑,“这个多谢了。我很是喜欢。”
正康帝同沈云御聊完话,出来便下旨封宋青绫为金牌神捕。
这可是独一无二无品无阶,却不受官员管束,能见官大一级①的御赐金牌神捕。
宋青绫知道这里头肯定有沈云御的功劳。不然凭她一个小小的县城捕快,就算有一把子令人瞠目的蛮力。无论如何也不配获得此等殊荣。
“说什么谢了。”沈云御摆手,脸上挂着不过小事一桩,完全不值当为此道谢的笑意。随后很快扭脸看向窗外转移话题:“唉,奇了怪了,今日这马车怎觉着格外平稳?”
沈云御是不好意思被宋青绫当面道谢?
不,他是在心虚。
正康帝有意收宋青绫为义妹,封郡主爵。
有此爵位,她与沈云御的后人也算是皇亲国戚。如此也可算作对沈云御不愿恢复皇室身份的一点弥补。
然而沈云御想起初见宋青绫那会她对京城的嗤之以鼻,随后便替她婉拒了。
只不过,宋青绫不会接受是一回事,他自作主张地替她回绝又是另一回事。若是被她知晓,没准会不高兴。
宋青绫似乎并没发现沈云御的异状,还两眼放光地挪到他身边冲他眨了眨眼:“你猜?”
沈云御一愣,难道他随口扯起的话竟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宋青绫将下巴朝外头驾车的落风扬了扬。
沈云御突然更懵了。意思是落风故意为之?
确实,今日的马车赶得尤为稳慢。
“猜不着吧,伏耳过来。”宋青绫笑眯眯道。
沈云御听话得将耳朵凑过去。
“还不是因为冯容婉今日大选。你再猜猜,冯容婉今日若是落选会不会跟上来?”
沈云御纳闷,听这意思落风和冯容婉似乎……
他不禁睁大双眼,压着声儿问宋青绫:“你是说他俩……”
宋青绫笑着点头:“且等着吧。”
“你这般,是认定冯姑娘定然不会被选上?”沈云御想了想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未必不会再选一位胡姓的旁枝或其亲眷入宫,以此平衡后宫各方势力。”
宋青绫听后摇头:“那也不可能是容婉。”
“为……”
沈云御尚未问出口,就听得马车后方的路上似乎有车马急驰而来。
宋青绫撩开车帘往后一瞧,笑了。
“我说什么来着。”
沈云御不死心,也探头去看。在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时,只得信了。
驾车的落风在看到冯家的马车跟上来的那刻,一向冷俊的嘴角终于弯出了一道深深的弧。
“哎呀沈兄,可巧赶上了。”两马车并驾齐驱,冯任远打着帘子也正往沈云御这头瞧。刚好也将冯容婉露出了半张脸来。仔细看去,那脸上鬓角处还有着一块铜钱大小的青色印记。
一目了然,在大选当日还能离京的姑娘,大抵是在第一轮便早早落选。
冯容婉其实容貌身形以及才艺皆不逊色。想要落选,除非上头发话,或者极其不会来事。
当然,还有宋青绫临走前一日偷偷扔给她的一瓶从梁恒那搜刮来的染色药汁。
原本是梁恒研制出来用于晕染发丝之物。冯容婉点了些许在额角鬓边,再慌称是不小心粘染上了花草药汁。
因为一时半刻擦洗不掉,遴选的人也怕万一以后在脸上留下印记有碍观瞻,于是便直接将人剔除打发返乡了。
冯任远以前虽然确有盼望着嫡亲妹子成为妃嫔后提拔他的心思,然而经过永安伯府一事,他被吓破了胆,一听妹妹落选,竟然还松了口气,想着宋青绫今日离京,便赶紧收拾东西追赶上来。
跟沈云御打了个招呼,他又舔着脸对宋青绫笑道:“青绫,咱既是一块出来,要不便一块儿回呗,瞧,我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酱香肘子?”说着便举起一个贴着醉云楼标志的食盒。
知道宋青绫爱吃,当然得对症下药才行。
本来宋青绫还是很高兴看到冯容婉没有选择那条入宫之路。然而这时一看到醉云楼三字,她这心情立刻又低沉起来。搞得沈云御十分不满地瞪了冯任远一眼,却也探出身将食盒夺了过来。随后立马放下车帘。
胡柄一案了结后,正康帝想要恢复荣不屈的军职,仍命其驻守塞北卫所。奈何宋青鱼突然被查出有孕,荣不屈高兴坏了,便以才接手五城兵马司的职务为由,恳求正康帝让他多留京两年,以便照顾妻子生产事宜。
正康帝念其心诚,准其留京,并给予诸多赏赐。
宋青绫离京,宋青鱼和荣不屈在城门口相送。两姐妹依依惜别。若非沈荣二人极力相拦,她们怕是要当场这离别之际定下一场娃娃亲。
开玩笑,若是她们的孩子都继承了父母辈的力大天赋,以后过日子磕磕碰碰打闹起来,那还了得。
指腹为婚就此做罢,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宋青绫尚未成婚。离有娃的日子还早了些。
说起成婚一事,不知是何原因,英武伯后来不再提起,而是在他们离京前一晚来沈宅给宋青绫送了一套凤冠霞帔和一小箱金银手饰。
凤冠霞帔乃是英武伯之前便请京里最有名的绣楼定制好的,而那些金银手饰则是沈云御母亲生前为他积攒下的聘礼。
宋青绫想了想便收下了。如今这些东西便躺在马车上的包袱里。
冯任远这边好心好意地买来吃食却被人甩了脸子,他有些气不过。不过好在东西是收了。所谓吃人嘴短,他们必然也该应了。m.χIùmЬ.CǒM
想到此处,冯任远又高兴地赶紧让赶车的小厮记得牢牢跟上他们的马车。以免被其甩得老远。
唉!原来计划着便是落选,永安伯府届时也能安排人将他们安全地送回洛县。然后如今却哪里还有什么永安伯府,可见当真是人事无常啊!
说到无常,原本已经能开口说话,身子渐渐好转的郑秉怀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案子一结便死在了大理寺的牢中。
虽然死因有些蹊跷,但是沈宋二人乃至梁恒都知道,这事的幕后极可能是谁的手笔。
梁恒替郑秉怀收了尸,将其埋在了李馥月京郊的庄子上,一处药园子的旁边。
与药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如今长眠之地有药香为伴,倒也能灵魂安息。
在京郊与梁恒他们会合,宋青绫站在马车旁回望着京城的方向。两次入京的遭遇在脑中一点点闪过,一时感慨万千。
沈云御站在她旁边,与她一同望着,忽然牵起她手轻轻一笑:“走,咱们回家。”
宋青绫眉目清和,冲他菀尔答道:“嗯,咱们回家。”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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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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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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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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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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