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御同英武伯商议胡柄之事,宋青绫不便在场,只能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蓦地,余光里好像瞄到梁恒正打算出门。且行事似乎还有些鬼祟。她想到昨晚的事,心中一动,立刻偷偷跟了上去。
梁恒出了沈宅,私下雇了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关记医馆门口。怎料此时的医馆却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主家有事休馆两日的告示。
梁恒有些失望。但他很快便从邻家点心铺子的东家口中得知了关大夫住所的大致方位。
到了那地儿,梁恒靠着鼻子准确寻到了一处充满药草香的偏僻宅院。
宅院门口,梁恒下定决心敲响了门。
不多时,门开了。然而还没等里头的郑秉怀发出惊喊之声,梁恒便将袖中一物掷在了他头上。随后更是反剪着双手气呼呼地闯进了院子。
郑秉怀看到那张替云呈飞解毒的方子,立刻更加警觉。他探出头在门外左右观察一翻,接着便迅速地反手将院门关上。
“老哥,你这是何意?”郑秉怀打算否认到底。
“还跟我装。”梁恒颤着手指着他怒道,“郑秉怀,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今儿你就给我说实话。当初那场雪崩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同为太医院医官,两人确实交情匪浅,私下里也是常常称兄道弟。如今一听这话,郑秉怀眼眶蓦地一酸。
只可惜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位老哥的话,鄙人是一句也听不明白。念在你年长的份上,今日私闯民宅的事,我便不予追究。请你立刻离开。”
这是要抵死不认了。
梁恒目光一凉:“既然郑兄不愿与旧友相认。我梁恒也不是那般不识趣之人。如今我只为问你一句……”他向郑秉怀逼进两步,眸色犀利如刀:“先皇后的药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郑秉怀浑身一震,目露惊慌。就连躲在墙外偷听的宋青绫此时面色亦是骤然大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短暂的慌张之后,郑秉怀急忙转身躲避。
梁恒冷笑:“你怕什么。老夫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就算知道了,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面对老友的嘲讽,郑秉怀心中苦楚。他是一步错,步步错。
当年为了攀上诞有皇长子的胡太后,他依照吩咐在先皇后的药里下了自制的慢性毒药。随着剂量的时多时少,先皇后病情时好时坏。又加之当时先皇后不知为何心情抑郁,果然不出几月便薨逝了。
皇后仙逝,他与梁恒被伤心欲绝的先帝牵怒以致发配流放。原本以为他会死在北部寒冷的流放之地,又或者因为参与谋害先皇后一事遭胡家灭口。只是不想却在流放途中遇到雪崩被掩埋时被胡家派人给救了。且时机刚好是在梁恒对他起疑质问了他之后。
官府的记录里,他因雪崩意外而死,尸首被埋。因为死无对证,心下生疑的梁恒也只能放弃。而他因过人的医术和制毒的高超技艺被胡家收留。更名改姓,从此彻底成了胡家的走狗。
“没什么好说的,我姓关,你认错人了。”郑秉怀咬紧牙关,长袖一拂,“好走不送。”说完人便朝屋里走去。
有些话只能烂到肚子里。但凡说出,便会招来祸害。
梁恒从郑秉怀的态度中,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一时间,心中万分悲凉。纵使知道先皇后的死因,然而如今胡家风头正盛,当今天子更是胡太后之子,便是告到御前,他能为了先皇后而惩罚自己的母亲吗?
梁恒摇摇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出来吧。”梁恒出了门便冲着墙角说道。
被发现的宋青绫臊眉耷眼地出来,蹭了蹭梁恒的胳膊,撒娇道:“梁伯,丫头也是担心你出事才跟来的。”
“我知道。”梁恒慈爱地摸了摸宋青绫的脑袋长叹一声,“回去吧。”
宋青绫知道眼下不适宜逗趣玩笑,乖乖地挽着梁恒的手扶他上了停在远处的马车。
只是刚将人扶上车,便听得一阵东西被掀倒的响声。因为隔了些距离,声音不大。梁恒与车夫都不以为然,或者压根便没听到。
不过这声音还是引起了宋青绫的注意。她秀眉陡然凝重,对梁恒道:“我去去就来。”说完人已经沿着原路飞快地返回郑秉怀的家中。
纵身跃上墙头,映入眼帘地便是一副凶杀场面。
郑秉怀胸口和腹部被不明凶器扎了几个孔洞,此时正往外汩汩冒着鲜血,而郑秉怀此人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倒在了血泊当中。旁边散落的几个晒药的圆形簸箕框和晾架。显然便是方才宋青绫听到的响声来源。
还有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墙头一闪而过。
宋青绫扭头大喊一声:“梁伯,救人。”旋即便几个飞身追着那身影而去。
梁恒吓了一跳,终于意识到什么。赶忙往郑秉怀家里跑去。
抱着奄奄一息的郑秉怀,梁恒老泪纵横:“郑兄,你坚持住。我马上替你止血施针。”
“梁……梁兄。太……太后……”郑秉怀扯着梁恒的衣襟,好似用尽全身之力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随后手一松,身子一软,一动不动地躺在了梁恒怀里。
“郑兄!”
茂密的树林里,宋青绫紧追不舍,甚至与那人过了几招。待她发现这杀手武功和轻功皆比不过她,于是忽然心生一计。她佯装不敌,故意慢慢落到后头。实则却是偷偷跟踪此人。
杀手发现人没有跟上,还以为彻底摆脱了追踪者。于是便扯下了灰色的面巾,沾沾自喜地放慢脚步去寻主子复命。殊不知,他早已经落入了宋青绫的圈套。
当宋青绫亲眼目睹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英武伯府,她彻底懵了。xǐυmь.℃òm
好在郑秉怀并未死透,因救治及时,还有一息尚存。但是那处宅子却不能再待了。
情况稍微稳定后,宋青绫与梁恒便将人带回了沈宅。而此时的英武伯早已离开。
宋青绫将人交给梁恒照料,便赶紧去和沈云御交代了今日之事。
想了想,她还是将杀手进了英武伯府,且看样子就是英武伯府中人的事一并说了。连有关先皇后被害一事也作了一翻推测。
“你是说,当今太后与先皇后的死的有关,而英武伯府与这事同样脱不了干系?怎么可能!”身为曾经英武伯府的大少爷,沈云御显然不太相信。
“梁伯刚提过先皇后这事,郑秉怀转头便被杀手灭口,而那杀手最后又进了英武伯府。就这些证据来看,确实让人怀疑。”宋青绫边说边画,很快就将一副画像递给了沈云御。
“看看,你们可认识。”
沈云御觉得面生,可旁边的落风却是认出来了。
“老爷,此人好像是夫人的陪房。”
落风口中的夫人,宋青绫稍是一想便知道应该是英武伯夫人苏氏。
沈云御愕然,可转念间又松了口气。若是他父亲真与当年先皇后的事有关,怎么也不可能指使自己夫人的陪房干这种杀人灭口的事。
所以……
“如此看来,此事应当是苏氏所为。是苏氏与太后勾结在一起谋害了先皇后。”
对于沈云御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牵扯进了先皇后那件事中,宋青绫表示理解。她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沈云御,你说崔家灭门案之前,你中毒一事,会不会是那苏氏……”搞的鬼。
沈云御道:“父亲也曾怀疑过,只是那毒药过于奇特,并非立即发作。当时又是那般凶险的境况。待他后来再想要彻查时,所有的罪证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宋青绫明眸一转,微笑着对落风道:“落风,今晚还要烦你再往伯府走一趟,将我们的发现与英武伯说一声。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定会立刻去与苏氏对质。这样一来,我们或能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说完又立即叮嘱,“此事事关重大,要千万小心。”
“是。”落风垂目拱手。
送走了落风,沈云御和宋青绫去看了郑秉怀。这一看,才发现这个郑秉怀竟然就是那位制造了幽冥烟又在之后死于瘟疫的军医。并且还从梁恒口中得知,沈云御那张药方就是来自此人。而且亦怀疑他所中之毒的毒药也是其亲手所制。
郑秉怀身份之复杂关键,着实让沈宋二人瞠目,他既是胡国舅谋害钱举的证人,又是二十多年前先皇后之死的参与者。虽然制出毒药害了沈云御,却又在之后不知是故意还是因差阳错地开出了解毒药方.这般说来,有可能沈云御假死一事,他都是知道的。
这人死不得。
宋青绫决心要一直守着郑秉怀。直到他活下去能够签字画押为止。
英武伯府祠堂
一对鼻青脸肿浑身污血的男女匍匐在地,而站在他们前方之人便是伯府的主母苏氏。
一见到自己的主子苏氏,那男子跪着蹭过去拼命去抓她的衣脚,一脸哀求:“夫人救命,小人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的啊!您一定要救救小人啊!”
而旁边的女子却是一脸的愧色,根本不敢抬头看苏氏一眼。
苏氏见到今日为她立下功劳的陪房被抓,甚至连自己的贴身妈妈林氏都落得如此惨状,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虽然慌张到指甲紧紧地掐进了手心。可苏氏却将腰板挺得笔直,面上仍是强装的一派淡定。
“带下去。”英武伯喝令属下将人带走,屏退了屋中所有随从仆人。
四门关闭,英武伯冷眼盯着苏氏,突然大喝一声:“跪下!”
然而苏氏只是轻蔑地抬头看着云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一眼,下一瞬便状若疯癫似地大笑起来。弯腰捂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放肆。”英武伯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做出如此不敬之事。
“我放肆?”苏氏止住笑声,可嘴角却仍就挂着一抹嘲讽,“哼哼,云旭,你摸着你的良心,你可曾打心里将我当做你的妻子?”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英武伯脸色一白,既气愤又有些心虚。
“我胡言乱语。”见状,苏氏怒从心起,又哀伤自嘲,“对,是我胡言乱语,我这辈子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中馈,却终究抵不过那个女人的半缕头发。”
说到此处,苏氏又笑了,神情痛快:“伯爷还不知道吧,你珍藏在荷包里的那缕头发早就被我给一把火烧了。你现在每日捧在手心里的,不过是我从下人头上剪下来装样子的。哈哈哈!”
英武伯一脸不可置信,急忙将身上的荷包取下,颤着手打开。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辨别不出真假。他顿时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当即伸手一把掐住苏氏的脖子,咬牙切齿:“苏……氏。”
苏氏喘不过气,本能地抓扣着英武伯的死亡之手,可眼角却还是噙着嘲弄的笑意。
英武伯是不可能杀了她的。
果然,英武伯在苏氏眼看就要晕厥的最后一刻放了她,将她狠狠朝蒲团处推甩下去。
苏氏伏倒在地,边咳边笑,语意嘲讽至极:“伯爷这是舍不得杀我?”
英武伯此时对苏氏早就没了半点夫妻情分,可她所生子女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而此事又关乎整个伯府的存亡,他不得不忍着怒气将此事盘问清楚。
“苏氏。”英武伯冷冷盯着坐在地上才刚缓过劲儿来的妻子,“我要从你嘴里听到实话,你为何要与太后勾结谋害先皇后,你可有半点悔过之心?”
他想不通。苏氏与先皇后无怨无仇,究竟为何要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难道是为了攀附权势?
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只是苏氏此时后悔的却是为了邀功,自大地揽下了灭口的差事,最终导致行迹败露。
然而那又如何,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这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皇帝便是知道,还能替先皇后翻案不成。
再者,她如今倒底还是伯夫人,是云家子嗣的亲娘。她就不信这云旭能够不顾满府的荣耀和亲儿子的性命将此事闹到堂前。
他不是为了整个伯府,连自己亲手养大,视若眼珠子的云呈飞都能彻底舍弃吗?
一想到此,苏氏浅笑着站起身,从容不迫地抚鬓整理头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不妨就同你说说。”苏氏嘴角勾起笑,目光骤然阴冷似冰,她指着英武伯大声痛骂:“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要将姓卢的母子接进府,你要让先帝的儿子占据我腹中孩子的世子之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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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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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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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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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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