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先生宽松的袖子拂过,就见眼前出现了一盏燃着的烛灯。
她将那瓷碗递给了我,“过阴画水,神水过乡,到了那边后,跟着结魂灯的指引走,切记生不喝汤,死不过江。”
我接过了瓷碗,也是郑重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那边一脸紧张的于英,说道:
“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把那套房子的钥匙送到马武家里去,以马武的名义,交给许梅和孩子们。”
于英明白我的意思,不过立刻摇头说道:“你不要像交代后事一样,要送你自己送。”
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意,我微笑点头示意道谢,抬手便把碗里的水喝了下去,没过一会只觉得倦意袭来,随后就觉得什么东西蒙头盖脸的落了下来,眼前一黑,我也像睡过去了一般,意识越来越恍惚。
而恍惚间,我眼前血红色的波光荡漾,水波中隐约看到一张女人的模糊脸孔,随后渐渐的变得清晰,竟然正是宋三先生,她正看着我说道:
回去吧,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去找寻那些隐秘背后的答案吧……
渐渐的一切隐于黑沉的云雾之中,而我的耳边清楚传来了一阵阵鬼哭狼嚎一样的凄厉尖叫声。
我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去,最先看到的是头顶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只有头上空悬浮着一盏白幽幽的灯笼,灯光暗淡,但是清楚的照亮了我脚下的路以及附近周围的景物。
路的两旁空旷无边一般,在前面能看到一些人影在晃动着,毫无意识的左右摇晃,排着队一步步往前走。
原来这里就是幽冥界了,我转头看看旁边同样目光神情呆滞的马武洋,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深吸了口气后,还是说了句,
“要出发了,这最后一程能一起走,还是很好的。”
踏上了这条通幽的阴阳路,我往前一动,身旁立刻传来了锁链的声响,我抬手才看到手上牵着一根特别的铁链,那一段缚在马武洋的两手腕上。
铁链一动,他便也跟着往前走,知道这应该是牵引魂灵的东西,我手上攥紧,沿着那条路还有前方摇晃的身影,往前走了去。
渐渐的尖叫和哭喊声越来越接近,借着头上的光亮,我看到走在前边的魂魄,一些没有被铁链牵引的,会突然有了意识一般,大叫着“我不去,我要回去”,扭头跑了出去。
这时候便立刻有身穿着带兵字样兵服的阴兵,手持着爪勾追上。
对于那些妄想要跑走的鬼魂,轻则拳打脚踢,严重的便是折断手脚,或者是被爪勾破腹勾出了心肺。
于是刺耳的惨叫声与呼救声传来了,那样的情景让人是心惊肉跳。
于是我也更加攥紧了手上的锁链,迎上阴兵冷飕飕的目光时,我暗自紧张,而他们也只是打量了一两眼,便扭头又去追赶逃窜的亡魂。
走了一段路再往前便见到一棵古木参天的大桃树,从来没见过这样蓬盖如天幕一样的大桃树,盘根交错形成巨大的高山一般,高耸而辽阔。
就在桃木两根枝丫间,是一条从上而下的黑沉沉的石阶,石阶顶端便是一座牌楼。
我攀上台阶往上,越往上越觉得直面逼来的压力,高大的城门黑黝黝的肃穆而阴沉,让人望而生畏,只见城门上面横书苍劲有力的"鬼门关"三个大字,整个看去森严壁垒,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有过阴阳路,便到了鬼门关,而过了这道门,也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我看到牌楼之下重兵把守,对经过的鬼魂都一一仔细查看,显然是十分严格,而经过的鬼魂手上都拿着黄色纸样带文字的东西,阴兵检查确认过后才会放行入鬼门关。
果然,到了我时督察的阴兵瞅瞅我,手一伸,声音阴沉的呵声道:“路引拿出来。”
这路引我也曾听说过,相当于鬼门关的一道通行证,也是人死后,到阴曹地府报到的凭证。
三尺二宽二尺的一张黄纸,上边还要盖有"阎王爷"、"城隍爷"、"酆都县太爷"印章,交由督察鬼差查验无讹后,才能入关。
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路引,只能把那个勾魂冥牌拿了出来。
阴兵拿过抬眼再打量我,稍一偏头看看后边的马武洋,口中问道:“是阴律司那边的阴差?”
毕竟这东西确实是府君大人给我的,所以我只能点头,本想着或许能过关,谁知他手又一伸,“令牌呢?”
我当然不能反问什么令牌,心说原来做阴差是有令牌的,迟疑了下只能说:“不巧丢了。”
这督察路引的鬼差哪能那么好应付,见我拿不出,眸光越来越阴沉,透着警惕,本来就都面目狰狞,这神情一冷更像凶神恶煞一样。
就在这时桃树上跃现一只黄金大公鸡,站在枝头昂首就啼鸣,声音远播天际。
一纵鬼魂立刻惶恐不安,低头不敢抬头看,因为这金鸡落下就是要吃鬼的。
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阴沉的呵问:“日照金鸡何故啼鸣?”
那督察鬼差看看手上的东西,赶忙扭头提醒旁边阴兵一句“看着他们,我去柄明帝君大人。”
我看着他一路快跑上旁边一侧蜿蜒而上的台阶,上边座落一冥府大殿。
没一会儿督察鬼差跑回来,看我说道:“帝君大人召见你。”
我心上下不定,只能转向那条台阶,走到最上边就见旁边是一门亭,门亭前立着一碑,隶书写着冥府两字。
而就在门亭里盘卧着一只体型十分巨大的白虎,睁开眼睛昂头看过来,一双金晶大的像两盏灯笼一样。
索性那白虎没动,我忙走到殿门前抬步迈过门坎进入大殿,刚一进门就先听到哈哈大笑的爽朗笑声,几乎是在整个正殿上回响。
抬头看去就见上方两人正对案桌喝酒对弈,左边是一身黑袍,神情闲适的桃止山鬼帝蔡郁垒,右边是卞城王毕元宾。wWW.ΧìǔΜЬ.CǒΜ
当然,这也是过后才认得两人。
蔡郁垒先是转头看过来,抬手拿起那勾魂冥牌看了看,“既然是崔府君的人又没有阴差令牌,是何道理?”说着随手往桌上一丢,“不要耍些小聪明。”
我知道不能敷衍,只能如实回道:“是府君大人教我带这名亡魂回阴司交差,并没有指派我为阴差,我身上也确实没带路引。”
于是我把马武洋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蔡郁垒听后也毫不意外的一脸不信,沉声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既然一阳间风水师,如何能催动百来的阴灵,莫非你还会天师的点阴兵之法。”
“这个……”我也是解释不清,只能低声回答:“可能是凑巧了。”
蔡郁垒手上的冥牌啪的往案桌上一放,“大胆狂徒,竟然敢戏弄本君!”
对面正拿着碎骨酒壶倒酒的卞城王手上的酒倒洒了些,立刻一脸心疼,抬手摆了摆,“何必恼火,崔府君向来行事严谨,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隐情。”说完了转头看向我,
“既然你说你是风水师,证明看看,有什么本事能让崔府君给你派任务。”
我看着这两位,心说怎么证明?总不能在两位鬼帝面前试试召鬼术吧。
可要说我在行的风水,这给阴间看风水怎么做?更别说相面了,阴间使者哪有什么面相。
眼看蔡郁垒一脸不耐,我暗自深吸口气只能转头看看大殿两旁,硬着头皮来给鬼帝的冥府看风水。
随后我看向蔡郁垒说道:“大人一定要我说,那我不敢卖弄拙技,就还是以风水作答。”
“冒昧问句,大人可是有头痛腰腿痛,眼疾视力欠佳的毛病,而且时常身乏困顿,寝食难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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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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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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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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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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