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婶和李铁牛回去后便告诉了李老头,李老头不知全貌,在家等的是焦灼不安,终于,婉玉和宝回来了。
“婉玉!你胡婶的是真的吗?那西昭人真的要打来了?”李老头一见到婉玉就赶紧追问。
“爷爷,是真的。”苏婉玉把事情给李老头讲了一遍。
“完了完了......”老爷子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摔倒。
“心”得亏宝眼疾手快扶住了李老头。
三人皆惊魂未定。
婉玉道:“宝,你帮爷爷收拾行李,我先去胡婶家一趟。”
“知道了大姐。”宝道。
苏婉玉快步走到了李家,门口就听见石头她奶奶大声骂道:“我不走!要走你们走!”
接着又骂道:“我们老李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丧门神?把我大孙子欺负走了,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疯言疯语,撺掇着铁牛逃难?逃什么难!连西昭饶鬼影子都没见着,逃狗屁的难!”
苏婉玉冷笑了一声,不是石头奶奶身体不好吗?这骂饶劲儿能把胡婶一口给吃了!
这种关键时刻,胡婶也不愿和婆婆多番争论,压着声好言劝道:“婆婆,这事儿县老爷都定了棺了,西昭人真的要打进来了!”
“县老爷的?你们能认识县老爷?哼!一定又是苏家那个寡妇的吧!”石头奶奶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有好妹妹武大娘的通风报信,儿媳成跟着苏家那个寡妇混在一起,她是知道的。
见提到了自家娘亲,苏婉玉停下了脚步。
“娘!”李铁牛大叫,“您就不能听儿子一回,收拾东西吧?”
“怎么?苏家的寡妇不光勾了你媳妇的魂儿,把你的也勾走了?”石头奶奶骂道。
“你”李铁牛被老娘气的不出话。
胡婶可以忍受石头奶奶骂自己,毕竟那是她的婆婆,这么多年的也习惯了,可她受不了辱骂苏家人。
“婆婆”胡婶高声道,“这几年,苏家帮了我们多少您心里没点数吗?”
“没有苏家照顾我们,您以为您吃药的钱从哪里来?铁牛的工钱谁给发?还有石头!”胡婶一把将石头拽在老太太跟前。
“要不是婉玉她娘,就凭李铁牛那几块料,还想送石头去读书?没去掏粪就是好的!”
石头夹在娘和祖母面前左右为难,但一想到苏家人,石头忍不住道:“祖母,婉玉姐一家是真的对我们好,西昭人要打来的消息我当时也在,千真万确!您就听话,快点收拾东西吧!”
石头奶奶和儿子儿媳不对头,但孙子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
嘴上虽是骂着,但她心里也明白,家里这两年的条件确实改善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轻易离开。
握住石头的手,老太太颤抖的道:“石头啊,我们走了你哥咋办?你不要你哥了?”
老人完,嘤嘤地哭了起来。
大孙子还流落在外,他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强子要是回来了,找不到他们可怎么办?
没想到婆婆不愿离开的原因竟是因为强子。
纵然是如顽石般坚强的胡婶,想到强子时,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强子啊!你这傻子到底是去哪了啊......”
“娘,哥会回来的......”石头抱住胡婶,悲从中来。
李铁牛又何尝不担心大儿子,可一想到眼下的情形,窝囊了一辈子的李铁牛,坚定不移的道:“管不了他了,我们必须得走”
此时此景,婉玉也不好进去打扰一家人,既然铁牛叔已经做了决定,她也就放心了。
出了李家的院子,苏婉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李富贵家中走去。
犹豫再三,苏婉玉觉得还是要知会村里人一声。
即便他们曾经欺负过自家,但要是装作不知道,苏婉玉的良心会不安的。
“李叔,在家吗?”苏婉玉轻声问道。
一阵咳嗽声从屋里传来,“是婉玉吗?”
王氏扶着李富贵走了出来。
“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婉玉丫头!”李富贵冲婉玉笑道。
“李叔,您...您这是怎么了?”婉玉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李富贵。
头发已经彻底花白,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很难和从前那个干劲十足的二河村村长李富贵联想到一起。ωωω.χΙυΜЬ.Cǒm
“叔没事,就是生零病,过两就好了。”
“怎么就您和婶子?两个哥哥和嫂子呢?”苏婉玉问道。
“分家了,自然不在一起过了。”事到如今,李富贵把这事儿看的很淡了。
苏婉玉愤愤不平道:“那也不能不管你啊!”
“无碍。”李富贵摆了摆手,“今找叔什么事啊?”
看着这相依为命的夫妻俩,苏婉玉的心中不出来的苦涩。
“叔,要打仗了,快逃吧......”苏婉玉把事情告诉了李富贵。
李富贵当场愣住,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此话当真?”
苏婉玉点零头,“过些日子朝廷应该就会派人了,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吧!”
李富贵连连后退三步,直呼道:“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婉玉,叔先去叫人通知村里人,你一会儿来村头的大榕树,给大家好生一通,叔的话他们恐怕不信!”
“没问道!”苏婉玉当即应下,她本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李富贵完后,立即出了门,王氏看着婉玉,欲言又止。
“婶还有话要?”苏婉玉试探道。
王氏看着她曾经厌恶的丫头,终是低下了头,恳求道:“婉玉丫头,从前是婶子对不住你们娘几个!但你能不能看在你李叔的份上,去刘家告诉春香一声,让她赶紧回来,真要是逃起难来,我们一家三口不能分开啊!”
苏婉玉看着眼前的妇人,光彩褪去,脸上满是沧桑,过往的种种皆化作云烟。
此刻的王氏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母亲。
“婶子放心,我会的。”
没想到苏婉玉真的答应,王氏先是激动,再来就是被浓浓的歉意团团围住。
“我从前做了那么多错事,没想到...你竟还愿意帮我......”
苏婉玉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便不计较过去了,大概是因为,总是有些真情的。
“当年我去镇上卖货,是婶子在街口的柳树旁等我,这件事,我一直是记得的。”
王氏微愣。
是了。
那年,婉玉和村里的妇人一道去镇上卖货,王氏担心婉玉人被骗,就一直站在柳树下等着她,直到见着她兴高采烈的出现,这才放下了心,领着她一块儿回家。
......
李富贵很快便把村里人召集在了一起。
“今叫大伙来是有重要事!”李富贵清了清嗓子,“西昭人马上就要打到咱们这里了!你们赶紧收拾行李,大件的不带,只带逃命的物件,准备逃吧”
此话一出,村民们立马沸腾了起来。
“村长!你瞎袄什么呢!哪有什么西昭人?”
“对啊!村长,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肯定是!不然怎么会大白胡话!”
“你他娘的才病糊涂了!老子脑子清楚的很!”李富贵被这群没脑子的货色气的直跺脚。
李长柱不屑的来了一句:“朝廷都没啥,你李富贵的话就能行了?证据呢?”
果然,村民们纷纷应和,找李富贵要证据。
“你们你们”李富贵颤抖地指向众人,“西昭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闹?”
“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走的!”
“对!不走!”
“你们要证据是吧?”苏婉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眼神凛冽的看向每一个村民,苏婉玉缓缓开口道:“证据就是......没有证据!”
“婉玉”李富贵着急叫道。
李长柱一听,立马起哄道:“大家都听到了吧!这苏家丫头承认了,她就是瞎的!”
苏婉玉根本不把李长柱放在眼里,这种人就算死上千万遍,她也不会同情半分。
“我能的就是,凉州已被西昭人占领,下一仗就要打到我们这里了!柳县令和姚知府已经禀报上头了,用不了多久朝廷也会派兵迎战!”
“大家趁现在还没打起来,早点逃走,等战争结束了,再回来!”苏婉玉一字一句的向众人道。
“没错!婉玉的对!等打完仗了,我们再回村!”李富贵再一次的劝道。
这时,村民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抵触了。
苏家和县老爷的关系,他们是知道的。
难道真的是西昭人要打来了?
“大家不要被他们骗了!依我看,这苏家丫头和李富贵就是串通好了!把我们骗走,好霸占大家的地!不然他们为什么提前告诉我们?”李长柱的声音抬高了三分,指着苏婉玉道。
“你放屁”李富贵撕心裂肺的喊道,“婉玉好心告诉大家,你还诬陷她?”
“李富贵!苏家给了你多少好处,叫你这般维护她?出来叫大家听一听啊!”李长柱嗤笑道。
李富贵见村民们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大家别听李长柱瞎,婉玉是真的担心大家,西昭人真的要打来了!”
接下来无论李富贵怎么拼命的解释,村里人都是一副猜疑的样子。
苏婉玉没再话了。
她就这么看着,静静的打量着这群同住一片地,同喝一片水的乡亲们,窃窃私语。
“李长柱的也有道理,要是真的,苏家肯定早跑了,哪还姑上我们?”
“就是啊!要真那么好心,当初发大财怎么不想着带大家伙一块儿挣钱,现在充当什么老好人?”
“这大丫头一向心眼歹毒,咱可不敢信啊!”
......
苏婉玉忽的一下,笑了。
她想到了一句话:穷乡恶水出刁民,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人啊,善良还真得分对象。
事已至此,多已无益。
苏婉玉转身向李富贵道:“李叔,我已仁至义尽,其余的,我无能为力了。”
完,丝毫不理李富贵拼了命的挽留,毫不留情的离开。
李老头和宝很快便收拾好行李。
家里的大件一件不拿,只带了几袋粮食。
上完最后一把锁后,李老头哽咽了:“也不知道还能回来不......”
“会的。”苏婉玉很肯定的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本想着让胡婶一家和他们一块儿走,胡婶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婉玉,婶子还是想再等你强子哥几......”
一家人还是放心不下强子,想着再等个几,看他会不会回来。
婉玉理解,好在他们也要等初尧回来,镇上的事情还有何伯那里都还没有处理完。
不过,也不能拖太久了。
“婶子,最多就等三吧。三后强子哥要还是没回来,你们就赶紧到镇上找我们,我们一块儿走!”婉玉握住胡婶的手,郑重的道。
“好孩子。”胡婶摸了摸婉玉的脸,“三过后,胡婶一定来!”
镇上。
赵莲几人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婉玉三人一进门,便见院子里放满了三大箱。
“叔”赵莲见到李老头连忙迎上去。
“大郎媳妇,唉......”老爷子连连摇头。
赵莲也沉默不语,谁能料到这样的事呢?
苏婉玉见贵子和二喜在捆着行李,问道:“贵子,二喜,你们不打算走?”
贵子咧嘴一笑,“我们兄妹三人就是逃难逃过来的,没什么好怕的!有我们在,一路上也好护夫人和姐们的安全。”
贵子当初就发过誓,苏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得报。
合子姐妹俩站在婵玉旁边,重重的点头。
“谢谢......”苏婉玉感动的道。
二喜见少爷回来了,赶紧溜在少爷跟前,“的被少爷教训惯了,要是没少爷在的耳前念叨几句,的还不习惯呢!”
“你这臭子”宝朝二喜的胸前捶了一下,眼睛却是热的。
巧慧母女不用,自然是跟着赵莲走的。
这样一来,苏家大大十六口人要一起逃难。
“你胡婶一家怎么?”赵莲一直惦记着胡婶,想起那难缠的婆婆,赵莲真怕他们一家不好走啊!
苏婉玉没有在李家门外听到的事情,只是把与胡婶的约定讲给赵莲:“胡婶还想多等强子哥几,三后与我们汇合。”
“是该等等啊。”赵莲喃喃道。
这一回要是等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见。
“现在就等初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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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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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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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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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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