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众位可有什么结果了?”太子顾天御展颜,面上笑的粲然。
“太子殿下,这些奴婢们都长一个样,跳的舞也都相似,殿下您这是难为我们呀!”娇俏的声音响起,一位座下的蓝衣少女不开心地嘟嘴。
本来从前舫船宴中的游戏最多不过是琴棋书画,再怎样她也有乐子可寻。
可今日的游戏,却是一些下人,奴婢,甚至还有青楼女子,这怎能叫她开心?
顾天御也不生气,抿嘴道:“纳兰小姐别急,这只是今日宴会的前菜。况且本宫相信,一定会有人不让本宫失望的。待猜谜结束,你们几位姑娘家的便可以一起斗舞赏花了。”
那位纳兰小姐一听这话便乐了,心想着一定要快些结束。
座下的青年公子们议论纷纷,却迟迟没有人主动上前。
太子双眸含笑,不动声色地看向顾少白。
见他百班无赖的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酒杯口,看似并没有什么兴趣。
当下便放下心来,朝着左手边的一位公子使了使眼色。
那名公子即可会意,刚要站出来,谁曾想突然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既然各位都猜不中,那可就便宜本少爷了!”
齐子衫手里摆着鱼骨扇,摇头晃脑地走出来。
太子微微蹙眉,却还是温和地说道:“怎么?难不成齐公子心中有答案了?”
齐子衫哈哈大笑:“不瞒诸位,这迷甚是好猜,可半分也难不倒本少爷!”
“哦?那不妨就请齐公子将答案告知一二。”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题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说实在他并不相信齐子衫能轻易猜出来。
“好!那就请殿下听听本少爷猜得对不对。”清了清嗓子,齐子衫合起扇子朝那正厅中央一指道:“兰花乃是我东凉国花,那位青色面具的舞姬头插金镶玉兰花累丝簪,如此明显定当是我国的姑娘。”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那舞姬头上簪子的暗花的确是玉兰。
“齐公子果然好眼力。”太子笑谈自若,却暗下惊了惊,余光扫过顾少白见他还是那么怡然自若镇静的样子,心下有些不爽。
“至于那位戴绿色面具的,”齐子衫深吸一口气,一脸的陶醉状:“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众位都知道南疆的女子妖媚动人,这位姑娘眼尾待妩媚,舞姿如水蛇般娇柔。必定是南疆的女子无疑啊!”
众人恍然,皆道齐公子眼光毒辣。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南疆的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齐子衫贱贱地笑,又向顾天御拱手:“太子殿下,不知微臣说的是否正确?”
顾天御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他想给何家公子谋个一官半职的由头。
可谁曾想半道杀出来一个齐子衫,齐家世代都是皇帝亲选的御医,他们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在仕途上差过,又何必来搅他的局?
这样想着,他动了动眼睛暼向了次座的顾少白。整个盛京,谁人不知齐少爷与三王爷交好?要说今日的事谁能相信与他顾少白没有关系?
“齐公子聪慧,本宫佩服。只是这剩下的两位,还请公子赐教。”顾天御不好发作,只得期望他猜不出来。
“咳,这两位姑娘本公子倒是没看出来。”齐子衫故作惋惜,有些遗憾道。
太子心下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齐子衫欠揍的声音接着道:“不过既然都开始,那就万万没有停下来的道理。那本公子就借着运气蒙一蒙吧!”
“……”
顾天御气急,当下有些不安。全靠冒蒙也是有一半的几率的,若是让他蒙对了,难不成真要为顾少白铺路吗?
“西楚之人都甚爱牡丹,有道是,红艳袅烟疑欲语,素华映月只闻香。一看那戴红色面具的姑娘,本公子就联想到艳丽富贵的牡丹花。”
说着举起手中的一盏酒走到那位姑娘面前说道:“敢问姑娘,本公子猜的可准?”
红色面具的姑娘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西楚垂手礼答道:“奴家娇阁坊褚袖见过齐公子。”
娇阁坊,西楚鼎鼎大名的乐坊,其中培养的舞姬歌姬都为宫廷所用。
“哈哈哈,太子殿下,看来本公子的运气不错!”齐子衫哈哈大笑,心情甚好,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天御脸色有些不好看,沉着声音说:“齐公子真是了不得,今日这么多的才俊都在,偏偏只有你一人猜的出来。”又面色不悦的看了眼座下欲言又止的何文心。
何文心也有些恼怒,瞪了一眼齐子衫,明明本应该是他的机会却被这个登徒子抢了。
齐子衫摸了摸鼻子,心中也有些不忿。丫的他就是顾少白拖出来当枪使的,这一个两个都盯着他,反倒是顾少白这个东西跟个没事人似的。
最终,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齐公子眼力独到,不过到底是没有将这几位姑娘的分辨之处说的准确。”
顿了顿,又展开了笑颜说:“如果有谁能将这几位姑娘的特别之处道的准确,那他便可与齐公子一样共得头筹!”
景熏放在案子下的手微微颤了颤,心想这太子还真是决心要捧这何文心,连台阶都给人准备好了。
果然,何文心听了这话立刻站了出来,说:“太子殿下,其实臣下也有一些见解,不知是否正确。”
“如此甚好,那便请何公子也来说一说吧。”顾天御勾唇道。
“是,那臣下献丑了。”
又做了一番揖,何文心才款款道来:“南疆女子的确美艳,但要说代表,当属其白玉巫蛊蛇。南疆奉蛇为圣物,其布衣百姓也都甚喜。那名绿色面具的女子腰间的饰物就是以那白玉巫蛊蛇为模子所致。”
顾天御听了连连点头,直赞他博学多才。
何文心心中欢喜,努力定了定神,又接着说:“北齐常常黄沙漫天,那的人们肌肤也都甚为粗糙,就算是女子也不例外。那名黄色面具的姑娘随是用了上好的胭脂却也掩饰不住脖颈间的沧桑。”
景熏听的嘴角一抽,难怪她愣是没看出来这位北齐的姑娘,如此蹩脚的理由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能想到了。
“东凉…我觉得齐公子说得很有道理,的确是因为玉兰的缘故。至于西楚……”
何文心说到这,眼神微微一亮,好似他知道一个大学问一样。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随意道:“何公子也别卖关子了,好快替大家解惑吧!”
“是。”何文心又拱了拱手,这才说道:“不知各位是否听说过《鸿雁扶桑图》?”
有位世家的小姐开口了:“《鸿雁扶桑图》描绘的是楚元帝与玉皇后一同仗剑起舞的画面。小女的师父与绘此画的大师交好,故小女有幸见过此画一次。”
停顿了一下,那名小姐面露痴迷与向往,轻声说:“那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盛世美景!”
何文心轻笑了一声,道:“谢小姐还真是画痴。说得不错,当年皇上与楚元帝交好,他曾亲眼见过两人的恩爱场景,着实是羡煞旁人。”
“当时正直秋季,扶桑花开的旺盛。又逢落日时鸿雁展翅,便有了绝世之作《鸿雁扶桑图》。那名红色面具的女子,袖口与裙摆处均绣有扶桑花,罗裙又是鸿雁翅羽状,故而便是西楚人。”
啪,啪,顾天御从首座站起身,拍手道:“原本侧妃出题时本宫还觉得出得甚难,没想到何公子竟然如此渊博,着实令本宫佩服。那今日的宴会,就算何公子与齐公子共同拔得头筹!”
结果还是让太子的人出了风头。齐子衫挑了挑眉想示意顾少白。却见他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身边的小姑娘。
摇了摇头,起身与何文心一同向太子谢恩。
自从刚才何文心提到《鸿雁扶桑图》,他就发现景熏的身子在轻抖。听了谢小姐的话后,他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放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景熏的手,又缓缓地握住了它。
景熏的思绪被打断了,低头看着案子下交握的两只手,心下便安心了许多。
也微微有些感动,没想到这只脾气不好的狐狸也有体贴的时候。
猜谜的赌局算是结束了。景熏有些失望,本以为能好好地玩乐一番,不曾想所谓的赌也只是无聊的赌官职。
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趣,便开始盘算着今日过后该如何将浣奚也带来东凉。
这是顾少白站起身对着太子说:“昨日臣弟有些没睡好,现在有些乏了,皇兄可容臣先回去休息?”
太子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多计较,挥手就让顾少白回去了。
坐在马车中,景熏笑嘻嘻地对顾少白说:“我已经帮助王爷达到目的了,王爷可要记得履行承诺哦。”
顾少白冷笑,“当日你说能让我赢了太子,可今日明显是平局,太子仍然达到了目的。这样看来,我还有履行承诺的必要吗?”
景熏一听这话便急了,“顾少白你耍赖!”
三王爷眯了眯眼,沉声说:“你叫我什么?”
景熏缩了缩脖子,狠的牙痒痒。
小人!
可奈何她有求于人家,放软了声音说道:“王爷…”有些不甘心,又说:“除了北齐的那个,其余的我猜的都对,可谁能想到那太子脸皮如此厚,明明是齐少爷赢了,偏偏要算个平局。”
“哼,编排当朝太子,你胆子真够大的。”消了消气,顾少白依旧冷哼。
“嘿,我又不是东凉人。”景熏砸砸嘴,挠了挠头道。
顾少白没有说话。半响,等景熏快要感觉绝望了的时候,顾少白出声了:“即日起,你就从那客房偏院搬出来,住到墨阁的侧院吧。”
景熏一听这话当下就开心了,一下就蹦到顾少白身边的座位,抱着他的袖子说:“三王爷您真是好人,本宫以后定会全力以赴帮助王爷!”ωωω.χΙυΜЬ.Cǒm
顾少白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到也没说什么。
本该利用完就扔掉的人,可不知为何就留下了。可能是在因为她手腕上的红翡烟云,也可能是因为她在宴会上发抖的身子。
很长时间以后,顾少白回想,却是在那日楚宫里,小公主抓着他衣角楚楚可怜的模样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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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了三王府,景熏还是有些恍惚。
看着四周阳光下懒洋洋的玉兰花丛,才真切地觉得自己是真的留在了东凉了。
看着这四处生机勃勃绿汪汪的一片,她的心情也终于有些明媚了。
蹦蹦跳跳地跟在顾少白后面,也不看路,“彭”的一下就撞到了前面那人的后背。
顾少白面色不愉地回头,冷冷地垂眼看着这个扶发髻的小姑娘。
景熏干笑了两声,扶稳了发髻,低头不再去瞧他。
顾少白在心中摇了摇头,抬步朝着墨阁走去。
进了墨阁的正殿,见顾少白随意的将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景熏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胸口,“你要干什么?”
顾少白眼皮一跳,突然感觉头有些疼,反问:“什么?”
“谁准你在本公主面前宽衣解带?你,你你…道德沦丧……你不是人!”
“……”
头更疼了。
“这是本王的房间,你的地方在侧院。”顾少白扶额,着实感觉费力。
“啊…哈哈,侧院啊……”
景熏松开领子,喘了口气,又猛地反应过来:“你让我跟你住在一处?!”
“要不然呢?你的身份敏感尚且不说,你刚来我这三王府一日就将本王绮兰殿的红翡烟云顺到手上去了,不放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你还会惹什么祸端?”
“……”隔着袖子摸了摸手腕上的这个事物,景熏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那…我就先去看看我的院子了!”
顾少白懒得看她,挥了挥手就叫人走了。
景熏让人将她的包裹移到了墨阁偏院,屋子里倒没有之前的那么简陋了。只是从前院子主屋的窗子对着一片大的花田,如今在这是见不着了。
心中有些可惜,却也没再要求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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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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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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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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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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