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为何整个秋园的色调变得清冷灰白,毫无生气。
或是如同他的心境一样。
洛挽风靠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一手拿着书,一只手搭在眼睛上,遮盖着。
周身笼罩着沧桑疲惫的气场。
余暮夕走到他身边坐下,目光移到他手中的书,《活着》。
他四年前就已经看过几遍了,还拿出来看?
余暮夕把药放在茶几上,看见茶几上放着一碗喝剩一半的营养粥。
她发出来的动静完全没有惊动洛挽风一分一毫,她温温地开口,“我帮你把药拿回来了,你若吃过早餐就吃点药吧。”
洛挽风静默着。
余暮夕走去吧台倒来一杯温水放到茶几上,她看了看医嘱,然后从盒子里拿出相应的药丸。
她把洛挽风手中的书抽掉,温柔地扒开他的手,把药放到他掌心中。
洛挽风身体微微一僵。
放下搭在眼睛上的手臂,直起身体,清冷淡漠的眸光望着余暮夕。
余暮夕眼里还带着在门外哭泣时的湿润。
他的视线移到手掌心的药丸上,问,“是想你老公孩子了吗?”
余暮夕垂下头,躲开洛挽风的直视,心里酸酸的又想哭了。
她想儿子了,可又很担心洛挽风的身体。
洛挽风把药吞下,喝了一口水,杯子放到茶几上。
他重新靠在沙发上,侧着头,静静凝望着她。xǐυmь.℃òm
她在想事情,想得入神。
他在看她,看得入神。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感。
整个客厅变得温暖,和煦的柔风从窗户吹进来,轻抚着现实带来的伤感,让人变得平静。
这时,余暮夕的手机铃声响起。
余暮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小星。
她紧张地站起来,握着手机走到门外,迫不及待地接通,压低声音不让人听见。
洛星辰又是催她回家,一样的牵挂,一样的想念。
几分钟后,余暮夕中断通话,回到客厅时,洛挽风已经不在,她站在客厅中央,心乱如麻。
晚上凌晨三点。
洛挽风的房间灯依然亮着。
失眠,胃痛难忍,他吃了安眠药,又吃了止痛药。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他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拳头紧握着,满身大汗。
他强忍着痛苦。
一分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这时,门被敲响。
洛挽风缓缓睁开眼,看向门口。
秋园没有别人,凌晨三点敲门的,应该是睡在隔壁的余暮夕。
洛挽风掀开被子下床,咬着后牙槽忍受着胃痛,走过去打开门。
余暮夕穿着休闲保守的睡衣,手拿着一本书站在门外,仰望着他,双眸盈盈秋水。
“什么事?”洛挽风冷声问。
余暮夕紧张地揪着厚厚的书,心跳加速,脸蛋微微发烫,羞涩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白天听阿千说了他的病情,心就一直没舒服过。
凌晨十二点出房门查看,发现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两点,三点,她起床查看几次,他房间透出来的光就一直没熄灭过。
她知道洛挽风又失眠了。
洛挽风见她一直不说话,脸色沉下来,不带一丝温度地欲要关门,余暮夕伸手撑住他的门。
“我……我睡不着。”余暮夕紧张地说。
她其实很累了,很想睡觉,只是担心洛挽风受失眠症折磨。
因为自己曾经有过一段黑暗的时光,知道心情抑郁,晚上失眠,是很痛苦的折磨。
洛挽风眉头微微一紧,冷冷问,“你凌晨三点睡不着,跑来前男友的房间求安慰吗?”
这话,说得余暮夕脸红耳赤,尴尬不已。
洛挽风讽刺问,“你老公知道吗?”
余暮夕被问得很是尴尬,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但她不担心洛挽风会对自己有不轨行为。
因为她知道洛挽风三观正,道德底线强,而且最恨小三,他不愿意别人当小三,更不愿意自己当小三。
余暮夕抬了抬手中的书,“我想给你念书,可以吗?”
“你睡不着,要念书给我听?”洛挽风满脸疑惑。
余暮夕不顾他的意愿,双手推上他的胸膛,把他推进去。
洛挽风被她推着后退,直接推着坐到床上,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紧张,甚至有些罪恶感强烈的期待。
余暮夕拿来遥控器把灯调到温和舒适的暗度。
“你躺下吧,我给你读书。”
洛挽风目光冷森轻蔑,一字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余暮夕太了解洛挽风的性格了,她听明白这句话,“我没有要勾引你,我真的只是睡不着,想给你念书。”
洛挽风,“……”
余暮夕推着他双肩躺下,给他盖上被子,四处看了看房间,也没有找到凳子,只好坐在他床沿边上。
“闭上眼睛吧,我给你读哲学书,比较枯燥乏味,你听着就好,别思考。”余暮夕语气放得很柔很轻,像羽毛轻飘飘地落入他耳朵里。
洛挽风神色愈发凝重,心情却无比复杂,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余暮夕会晚上睡不着,跑来他房间读书给他听。
这是要哄他睡,还是哄她自己睡?
“你闭上眼睛。”余暮夕扒下他的眼帘。
她柔软的手带着一丝清香,窜入洛挽风的鼻息里,他心跳加速,被她的温柔拨乱了心弦。
余暮夕随手翻开一页,语气无比温柔轻盈,慢悠悠的速度念着书。
又长又乏味的深奥句子,不带思考完全无法理解的意思,余暮夕苦苦撑着沉重的眼帘,坚持读着每一个字。
犹如天籁般的声音直敲洛挽风的心灵,温暖着他,治愈着他。记忆中,他爸妈从来没有在床边给他读过故事。
女人的声音像魔法那般,带着止疼的魔力,让他胃疼缓解了,睡意来袭。
不舍得睡着后听不到她的声音,感受不到她的陪伴,可还是慢慢进入了梦乡。
余暮夕读了大约一个小时,实在是撑不下去,腰酸背痛,眼帘沉重,她抱着书缓缓躺在他身边。
朦胧地看着模糊的字体,没有力气地继续读。
一个字比一个字慢。
一个字比一个字沉。
最后陷入了沉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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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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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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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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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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