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欢喜的为漪澜备下披风衣物,扶漪澜上了车。一路上车子颠簸不定,兜兜转转一阵子,她们到了一处宅院。狗儿叩门,走出一位老嬷嬷,操着一口浓重的闽南音告诉她们,郑大人一早就奔去海边了。
“这个郑蛮子,果然一日离不开大海!”致深感叹一句,吩咐狗儿驾车直奔海边。
冰绡不无怅憾,对漪澜嘀咕道:“小姐,若是寻不到那个郑大人,岂不是就无法出海打渔看日落了?”
冰绡的话音一落,漪澜也隐隐失望,却不想致深为难。只是帘外致深的声音响起:“便是今儿寻不到郑蛮子,我也要带你出海。”
冰绡一听,兴奋得拼命摇着漪澜的手,低声道:“太好了,太好了!姑爷果然是心疼小姐的。”漪澜捏捏冰绡日渐清瘦的小脸,一扫往日的惊愁般又回到昔日活泼的模样,就逗她说:“怕是你嘴馋那大螃蟹吧?”
冰绡贴在漪澜身边问:“小姐,那大海是什么样儿呀?”
漪澜也描述不清,便拍拍她的小手,不等张口,马车已停,轿帘掀起,眼前豁然开朗。
细沙如金粉般灼目的海滩,一望无垠。冰绡愕然片刻,忽然惊叫失声:“小姐,你看,大海!”
一艘艘渔船搁浅在海滩,晒渔网的船娘们在扯起在沙滩的一张张渔网前,手拿梭子忙碌不停。
“这么早,就收网回航了?”致深不解地问一位渔婆。那渔婆看她们一眼,问一句:“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没听说今日官府贴告示禁止出海,海湾游来了鲨鱼伤人,官府追捕都未能捉到。”
冰绡同漪澜对视一眼,再望向那片茫茫大海,看着那行将西陲的红日,满是怅憾,才体味什么叫望洋兴叹。
“船家,我多付些钱,可不可以带我们出海去转一圈,就看看落日,洒上一网?”致深试探的问,漪澜为之一惊,周致深平日行事深沉谨慎,绝非义气用事之人。今日,他怕是不忍见她失望。
“咦?你这小哥儿,生的文文静静体体面面的,怎么这么大的胆?多少钱能有命值钱,那海里有鲨鱼,去不得。”渔婆劝阻道,旁边闻讯的渔家娘子七嘴八舌的劝她们,不要冒险。xiumb.com
“越是美景,都是在那冒险的地方看到。”致深坚持着,拉住漪澜的手就向海边奔去。蔚蓝的大海,波光粼粼在金色夕阳的光影里,更显壮观。
漪澜正在失望间,忽听狗儿一声惊叫:“看!渔船!”
她们寻声望去,果然,前面不远处,碧波万顷的海面,一艘白帆渔船渐渐驶来。
致深吩咐漪澜一声:“候着,不许动。”话音未落,拔腿便迎着那艘渔船冲去。难不成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日一定要践言承诺,带我们出海?
冰绡贴在漪澜耳边低声问:“小姐,你怕鲨鱼吗?”
漪澜望着她,眸光里生出几分恐惧,点点头。
冰绡调皮般莞尔一笑道:“冰绡不怕!”边说,边笑着把弄辫梢,透出几分得意。
漪澜笑她道:“那就让鲨鱼捉了你去海里,给他做娘子。”
“哎呀,小姐!”冰绡同漪澜嬉闹着,便听狗儿让,“八奶奶,爷向你招手呢。”
漪澜这才望去那方向,果然,致深已立在船上,对她们挥手。
“啊,有船了!”冰绡惊喜的叫嚷,反不顾了漪澜,自己向那渔船冲去,这丫头,跑出来便似脱了笼子的鸟儿。
只是,渐渐靠近那船时,漪澜忽然一惊。那船上站在致深身边的,可不正是郑兴国郑管带?他一身便装,渔夫的短衫麻裤,额头束了一条麻绳扎的抹额,挽起袖子,露出麦色的肌肉健实的臂。
郑管带笑了对漪澜说:“出海看落日固然是美景,只是海湾有鲨鱼出没,嫂夫人可是怕?”
不等漪澜搭话,致深却一把揽住漪澜的腰得意道:“有我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呵,这才是夫唱妇随了,走吧!”郑兴国爽朗道,竟然如此轻易的成行,仿佛一浪才打了漪澜的一颗心沉去海底,又被一浪托出了海面。
冰绡不顾一切地就跑去船头帮渔夫摇橹,口中道:“我是扬子江边的渔家妹子,我来摇橹。”
“冰绡!”漪澜嗔怪道,致深却也无奈,只得吩咐狗儿说,“你便留在岸上看车马吧。”
“爷,这,狗儿也要去……”
只是,这船上坐不下许多人,只得甩了狗儿在岸上。
渔夫摇橹扬帆,船就飘摇地向日落处漫溯。海水蔚蓝,碧波浩渺,水天接连一处,凝重瑰丽似望不到尽头。天边万里无云,白色的海鸥在海浪翻卷的海面上掠过,如惊鸿点水,更为这落日熔金的美景增添了几分生趣。
伴着船家粗亮的嗓门唱起的渔歌,郑大人同致深共饮酒囊中的烈酒,两囊一碰,便各自饮下。相逢意气为君饮,醇厚的酒味弥漫在海风中,有着一股粗犷的美。郑兴国借了几分酒意,也同那渔夫呼喝地对唱。歌声粗犷,歌词呢喃,听来像是渔家儿女的情歌。飘散在猎猎风中,吹落野性的浪漫。
海水向夕阳最深处漫溯,暮色交杂中,天边的金色同水面耀眼的粼波连绵起伏,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澜儿,你看!”致深一手搂紧漪澜的腰,一手指前方。
海岸线上一串鸟儿在飞舞,不,不该,那大鸟如何会扎进海里,有从海浪里飞跃而起?是鱼吗?跳龙门的鲤鱼?只听说过鲤鱼才如此飞跃出海面。
“看!那是海豚子跳水,这海边的奇景。”致深指着远方那跳跃的鱼儿对漪澜讲述,原来是海豚子,非鱼非鸟儿。漪澜满眼新奇地望去,目不转睛,一群海豚从海面纵身跳起,又沿着弧线落下,一只接一只,如拱桥一般,又像训练有素出操的士兵,整齐有序跃出海面。
在金色飘蓝的落日天幕下飞起,又扎入那万顷金波中。形成一道奇景,蔚为壮观。
“真是奇景!”漪澜赞叹着,渔夫笑呵呵地说:“姑娘好运气,这海豚子跳水,一个月里能见到两三次就不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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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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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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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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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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