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之初,一身戾气的周怀铭就令她敬而远之,她如何鬼使神差的接近他,同他缠绵痛苦折磨,她这真是爱上致深了吗?
她为他怀过孩子,又活生生的被周致深亲手杀死,她曾经那么对他痴迷,到头来还是应了老佛爷去做致深身边的奸细,她爱他吗?
而九爷,若没有致深这桩婚事,若他兄弟二人放在眼前让爹爹为她挑选女婿,怕是扬州家中的爹爹一定会选定儒雅博学的九爷作乘龙快婿。
九爷怀铄一脸书卷气,性格温厚,流风回雪般的男子,苏世独立。她无助孤寂时,蓦然回首,怀铄总是默默伴随她身边。
看到九爷,反比致深这戎马军中的武将更觉得安全。男人,不在乎他有多么强大,关键时能挺身而出保护你,为你遮风避雨的,才是一生的伴侣。
眼前,空谷清幽,九爷怀铄身影渐渐靠拢她,凑来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下颌,凝视她的眸子说:“澜儿,委屈你了,都怪我。”
漪澜垂着眸,眸光里噙着泪。
委屈,何尝是委屈?当初他慷慨的将她奉送给了周怀铭手中,令她饱受了屈辱,也尝尽了情爱的欢愉苦涩悲凉。Χiυmъ.cοΜ
如今被那男人折磨得体无完肤,便是一颗心都残落如风絮时,他却走来说当初的一切不过因为他的一念之差。
漪澜摇摇头,已不想再听,怅然道:“多说无益。”
怀铄却一把捏住她的肩道:“澜儿,你看着我,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不回去了。就当昔日我不曾送你回周府,你从始至终就没有走出这片山谷。一切都是梦,一场梦!”
怀铄不容分说的抱住漪澜,铺天盖地的强吻而来,他的唇冰凉,触在她唇上一冷丝丝令漪澜惊得周身一抖。她试图挣扎,他却紧紧抱住她不再松手,生怕她逃离就永远失去一般。
漪澜惊慌失措,发簪滑落,一头青丝浸泡在潭水中。
她无法挣脱,便冷冷的不动。她的发浸入那冰凉的潭水中,漂浮在水面,发根的冰凉反令她更加清醒。
若是没有当初,若是他当初救她就自私的带她来这山谷,世上没有谢漪澜,自当被山匪杀掉,那结庐在空山武陵源,守着青山翠谷,飞瀑落霞,更对了满山的空谷幽兰无忧无虑的同他琴瑟和谐的生活,又当是什么样?
怀铄的吻却倏然停了,他望着呆若一桩木头的漪澜,松开了手讪讪地问:“你,怎么了?”
漪澜喑哑的声音闭目垂下一滴冷冷的泪:“你如此,同他有何两样?不过都为了我的身子?”
他愕然,渐渐松开手,痛楚的从牙关挤出两个字:“不是!”
“不是?”漪澜冷笑,不禁逼问:“不是?那到底是为什么?”
怀铄却惨淡的目光打量她,竟然说不出。
漪澜心里一丝凄然,更不知如何去想他才是。男人都是如此,最终离不开一个情色二字。
漪澜起身,冷笑,孑然孤寂地寻着来时的路离去。
“漪澜,去哪里?”怀铄急得制止,进跟而来,漪澜目光带了怨愤猛然回头,目光逼退了他。
漪澜独自在山谷中游荡,寻找着回家的路,家在哪里?她也不知晓。
天色渐渐擦黑,夜色沉沉而下。
漪澜飘飘荡荡如孤魂野鬼般在山谷间游荡,心下未免有些心惊胆战。来时满心欢喜冲下山谷,不曾觉得这条出山的路如此的长。
如今,反是提心吊胆的接着稀薄的星月微光向前摸索,渐渐觉得四周漆黑,天上一弯冷月铺洒在林间依稀的冷辉,她扶着树行着,心情压抑,偶尔几声夜枭的鸣叫,反是惊得她一个寒战,牙关瑟瑟发抖。
漪澜紧贴在一颗古木上粗重喘息,回身便不见了他的人影,周身的汗毛似都倒立,周身寒战不止,也不知这山中可有野兽?
此刻,才忽然发现,回身时发现没有他的跟随,她一阵惶然。
她想哭,却惊愕得哭不出声来。紧抱了双臂惶然四顾,渐渐的看到一一团红色的亮光移来。
那是什么?漪澜惊得心下一抖,才渐渐看清了来人。他提着一只绛纱灯笼默默走来,漪澜的心这才渐渐沉回腹中,好险!泪水涔然而下。
他为她照路,一路无语。
漪澜无法拒绝这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她同他并肩而行,就如此,两个人沉默无声的走了半夜。
终于步出山谷,漪澜精疲力竭,或是紧张了一路,骤然疏缓下来反觉得周身疲惫不堪。他更显得无比惆怅,立在那里,望着茫茫夜色,眉头紧蹙。
怀铄手中提着那光亮幽幽的灯笼,漪澜这才发现,这哪里是灯笼?分明是下山时他手中那个竹篓,上面包裹了纱衣,里面是飞舞着的萤火虫。
漪澜鼻尖一酸,不知他是他是何时去捉来的萤火虫?只这一点点光,却足够照亮回家的路,忽然让她觉得很是温暖。
怀铄望着漪澜木然的目光,便问她:“想去哪里?”
漪澜黯然,垂头囫囵应道:“我还能去哪里?”
他点点头,漠然道:“我懂的。老佛爷掌控了你的家人,何时能帮你挣脱这一切,你便自由了。”
漪澜倏然地仰头看他,不想他如此说。她噙了一抹无奈的笑,不置可否。
“澜儿,你再忍忍,我迟早还你自由,不过是早晚而已。”怀铄信誓旦旦道,声音不高,却落地有声。林间的惊鸟扑棱棱地飞起,天边残月白光惨淡。
自由?何谓自由?漪澜更是无奈苦笑。
“笑什么?如今国外都是君主立宪制度,皇帝不过是摆设。若真是归政于民,百姓温饱得以满足,同仇敌忾驱除鞑虏,你我也不必再在乎那许多。怕是那宫里的老妖婆,也该寿终正寝了!”他话音平许,不似致深的铿锵有力,或是身子羸弱,激动时又未免喘息。
只是他的眸光里放着异彩,谈及此处,仿佛看到旭日的朝阳一般无比兴奋,就要投身进去。他为何对她说这些?是想她去理解他的无奈,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沉默片刻,漪澜淡然一笑回敬道:“太过天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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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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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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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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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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