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原本是要玉成一桩好事,若是稍有不慎出个什么闪失,可如何向人家姑娘的父母交代?她后悔自己没有随了曹蒹葭同去看望九爷,或许她在,曹蒹葭便不会走丢。
“小姐,你看!”冰绡一声惊叫,漪澜着她手指方向望去,见前面九曲石板桥上跌跌撞撞的似有一个人影跑过,仔细看去,那身量,特有的短裙,还有那嘤嘤的哭声,是曹蒹葭。
“曹姑娘!”漪澜惊得一声喊,忙吩咐丫鬟们挑了灯笼追过去。
“让我去死!我没脸活了,让我去死!”曹蒹葭呜呜呜的哭着,失魂落魄一般,面色苍白。漪澜看清她时,惊得面如土色。
曹蒹葭,是她,此刻她没有了那阳光明媚的笑容,一双眼呆滞含泪,哭得满脸凄然,她紧紧抱拢双肩,那东洋学生服裹在身上,前胸的扣子被撕裂,露出里面的一截蕾丝花边内衣和雪白的肌肤。
她头发凌乱,赤着双腿,周身瑟缩,蜷缩在桥栏一角悲戚。
“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说,姐姐给你做主!”漪澜急得搂住哭闹着要寻死觅活的她,漪澜紧紧地捏住曹蒹葭的臂膀,见曹蒹葭呜呜呜的哭着摇头。
直到五姨太和二姨太相继奔来,愕然地问她:“这是怎么话说的?出了什么事儿了?”
“可是老九?”二姨太似看出什么,忍不住追问,曹蒹葭哭着狂摇着头,许久才哇的放声大哭道::“是周大帅,是他,他禽兽不如……他……”
致深?三人愕然,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曹蒹葭断断续续地哭诉着:“我,我从九爷房里出来……就,就看到一对儿玉色凤尾蝶,我扑蝶追到河边,周大帅却来到我身后……他醉醺醺的,一身酒气,他捉了那蝴蝶给我。我就去接,他……呜呜呜……”
曹蒹葭涕不成声,“他力气太大,他抱起我就跑,我大喊也没人管,他就……他就将我……我不活了,我没脸去见爹娘……”Χiυmъ.cοΜ
曹蒹葭扑在漪澜怀里哭得可怜,如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般。漪澜又气又急,却仍是将信将疑。
致深酒后无德或许是有的,曹蒹葭年轻貌美,又有异域风情大胆的美,或也是能令男人为之倾倒着迷。
只是,漪澜不信致深会如此。他不是那种因小失大的人,他好女色,但在女色上,他还是颇有节制的。
漪澜抚慰着曹蒹葭,极力让她镇静,同五姨太一道搀扶她起身,向最邻近的五姨太的蘅芳苑而去。
借着灯光,漪澜看清了曹蒹葭赤露的腿上的血污,她的心立时一沉,不由悸动不定。曹蒹葭艰难地行走着,呜呜地哭泣着,失魂落魄,委实可怜。这该不会有假,难道果然是致深他禽兽不如?漪澜的心渐渐的凉下来,周怀铭,果然是他么?
漪澜恨不得立时冲去求缺斋质问他,看看他到底烂醉如泥到何地步,竟然如此禽兽不如的奸污了自己未来的弟媳妇。
可是她此刻无法脱身,每一刻都如在油锅内煎熬。
大太太赶来时,嬷嬷们已为曹蒹葭简单的擦洗了身子,看着曹蒹葭呆滞的目光,毫无求生之意的茫然的双眼,仿佛才盛开的娇花突遭霜打,就此枯萎了去,令人惋惜痛心。
大太太手捻念珠连道了几句:“作孽,作孽!”
然后众人都是长长叹气。
五姨太慧巧失了分寸地揉指尖紧蹙眉头问:“大姐姐速速拿个主意吧。若是曹家的人兴师问罪来,咱们爷可丢不起这个脸呀!”
大太太痛苦地皱眉道:“生米煮成熟饭,还能如何办?收房吧。”
二姨太唇角动动,偷眼望望漪澜,似有不忍道:“收房倒是个息事宁人的好法子,就是人家曹姑娘能答应吗?好端端的千金去做小妾……哎!还有,老爷那边是何主张呀?”
大太太一脸犯难道:“是何主张,也要问过老爷才知晓。”
大太太打量漪澜一眼,沉冷了面颊吩咐说:“漪澜,你去问问老爷的意思,可否就此顺水推舟,将周姑娘收做九姨太?”
让她去问?漪澜一惊,如何选定是她?她如何开口,她如今心头五味杂陈翻涌,她恨不得就此质问周怀铭,她还要去劝他纳了曹蒹葭为九姨太不成?
五姨太慧巧语重心长地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总不能将此事闹大。咱们这爷,哎!妹妹还是不熟悉他,他若任性胡来,那狂狷的性子,如今才是野马脱缰了。”
漪澜离开蘅芳苑时,立在院外,望着院内灯火阑珊,举头望一天的星光低沉,仿佛压得人无法透气。
漪澜向求缺斋而去,一路走来,一颗心似被撕裂,一片片的抛去夜空中,忽而没了踪迹,只剩无尽的惨痛。她想哭,却憋堵得哭不出。
面颊冷冷的,那心头凝结的怨恨、冷漠更有一番无可奈何,种种齐涌在心头,百感交集。
求缺斋,帐帘半掩,只露出他的半截腿耷拉在帐帘外的床榻边。床下,还有一只曹蒹葭的牛皮鞋,旁边那一块绸帕,待漪澜看清,才觉得面红耳赤,那是曹蒹葭的底衣,她的心顿时凉透。
进屋前,漪澜还曾经期盼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如今,残酷的现实令她不由嘲笑自己的可笑,自欺欺人。谢漪澜,天底下可还有比你更傻的女人?
仿佛那偷腥的猫儿,吃得大饱懒懒的寻个角落晒太阳大睡,嘴巴还挂着没舔尽的鱼腥。漪澜恨得牙根发痒,更是一阵鄙夷。
漪澜静静地掀开轿帘,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他伸展四肢如螃蟹一般,或是帐帘一掀,漪澜手中提的绣球灯刺眼的灯光灼目,他侧头已手掩目,喝一句:“出去!”还在春梦中一般,舍不得起来。那副男人无赖的模样,漪澜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提起。
漪澜立在帐帘便,深深抿了唇强压怒火和失落问:“爷醒醒吧。大太太吩咐我来讨老爷个示项,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曹姑娘就不嫁九爷了,让老爷收房如何?”
一阵沉寂,周怀铭虚个眼儿似看非看的扫她一眼,揉揉疼痛的头,呼吸间透出一股浓郁的酒气。他喃喃道:“我醉了,不知道你们说些什么。”
“醉了?人家好端端的女孩子家的清白,就一句‘醉了’了得?”漪澜愤然作色,再也难忍怒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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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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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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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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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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