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抿了嘴打量漪澜,又嘟哝一句提醒:“小姐不落座,姨奶奶们是不得用膳的。”
漪澜心下一凛,是了,她如今是太后亲封的郡主,在这府里同大太太也算是可以齐肩并头。她若不入席,酒宴难开的。若她堂而皇之的告假,必定要对大太太告知原委。
漪澜此刻心思杂乱,不过转念一想,便随口说:“吩咐尺素去前面传话,就说老爷吩咐我去衙门会一位京城来的官眷,晚膳不必等我。”
漪澜急匆匆地向仪门去,冰绡已赶去吩咐备车马。
漪澜心下繁乱不清,尚不甚分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致深如何会出现在乱党集会的酒楼?难道另有隐情?慧巧,慧巧她又怎么敢飞鸽报信?报给谁,老佛爷吗?Χiυmъ.cοΜ
所有的思绪如雪片一样涌来,冰冷压抑令人窒息,漪澜却顾不得许多,匆匆披了袭云锦银菊满绣的披风就要出门。若再晚上一刻,怕是有不可挽回的大事发生。
“澜姐姐,澜姐姐。”清越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漪澜停步看去门口,见佳丽正迎面奔来。她一身爽利的猎装,英姿飒爽的跃进门来,双手背在身后,似是藏着什么东西,满眼炫耀神秘,顽皮地着漪澜,明眸皓齿笑得得意。漪澜一惊,她如何此刻闯来?真是忙中添乱。
漪澜此刻心急如焚,急于赶去蕙馨楼外看个究竟,不管是真是假也要阻止致深犯险。于是她堆出几分勉强的笑意问:“佳丽妹妹今儿如何得空过来了?”
漪澜左顾右盼着,恨不得能夺路而逃。
佳丽眼眸中灵光一转,堆出几分天真调皮的笑,凑来漪澜面前,卖弄般将身后的手徐徐拿出,竟然提起一领毛绒绒的火狐围领在漪澜眼前晃动,炫耀宝贝般的得意。
“看!是不是奇货可居?”佳丽高高提着狐皮得意地炫耀道,望着漪澜的双眼中满是灵动得意。那是一张毛色如火艳红的整张狐皮,提在她手中的尾巴尖是恰雪白一撮,毛色润泽,泛着油光,日色下灼目耀眼,果然是好的。
“真是上好的皮草。”漪澜敷衍地赞一句,正要哄她去别处玩耍,佳丽却坐在窗旁的梅花杌上,得意地品玩那领狐皮,对漪澜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九哥养的这只海东青,果然是厉害,别看它身子小,可是它从云端嗖地一声扑下来,如一道闪电,再飞起时,就死死抓住了这只火狐狸。我同九哥派人守山,守了它整整一个冬天呢。”
漪澜无心听她说的什么,因是见不到致深,便越发焦急起来。她内心焦急,恨不得就此离去,面上却不得不应付着天真顽皮的佳丽。
佳丽摇晃着手中的狐皮,用食指戳着倒垂耷拉的狐狸头说:“看你这狡猾的金狐狸还跑去哪里作怪!”
忽然佳丽一扬头问漪澜:“澜姐姐可曾听说,那金狐狸又回兴州兴风作浪了。”
金狐狸?哪个金狐狸?
佳丽见漪澜一脸不解,不屑地撇嘴道,“就是那个色鬼,金辉!”尾音里反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恨。
漪澜“哦”了一声,不明白金辉为什么在此时来到兴樊。然而不过一个转念间,漪澜的冷汗涔涔而下。她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张字条,三月三的乱党,而金辉今日又恰在兴樊……
漪澜不敢再想下去,只恐是自己多心了,如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佳丽此言不说倒罢,越说漪澜便越是焦急。无奈之下,漪澜匆匆敷衍道:“有你哥哥在,什么都不必怕的。姐姐有急事要出门,你先去旁的地方耍。”
“可这张狐狸皮,九哥巴巴地吩咐佳丽来送给澜姐姐的,只说澜姐姐怕冷,连夜让皮匠清理晾干,才晾个半透,就迫不及待地吩咐佳丽给澜姐姐送来呢。还说让佳丽同姐姐一道将这火狐皮晾晒一干,打些粉去搓揉,趁这两日风和日丽的,缝制妥了好收入箱奁。”佳丽见漪澜心不在焉的样子,悻悻地问,“姐姐不喜欢吗?”
“替我谢过九爷的心意,妹妹若是喜欢这火狐围领,就当是姐姐转赠给妹妹的吧。”
漪澜平日并不尚奢华,对这火狐围领也是谈不上喜好,九爷该是深知的,因何送她一领火狐皮,她也不知其用意。漪澜焦灼的望着佳丽身后,巴望打发她离去。
佳丽却提着那狐狸围领斜披肩头,如戏里《水浒》好汉的英雄靠,她对了门口那面西洋穿衣镜左看右看得意地问漪澜:“澜姐姐,看佳丽像不像是女侠?”
话音未落,佳丽忽然“哎”的一声惊叫,原来那狐皮湿潮犹在,染了她那满缀花绦边的蚕丝密织紧身衬衣。
“看你,可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了。得了狐皮,毁了衫子,还不去更衣?”漪澜捏捏她冰凉的小脸,总算得了借口打发她下去。
漪澜看佳丽那蕾丝花边也被刮得跳了几根丝线,垂在胸前,更是摇头道:“你呀,堂堂周府大小姐,成什么样子。晚上来寻姐姐,姐姐为你修补一下这绦子边。”
佳丽这才垂头打量自己胸前那片潮漉,连连跺脚抱憾焦灼,对漪澜说着:“姐姐晚上可一定记得给佳丽补衫子,领口还落了一只钮扣呢。”佳丽嘟哝着,又懊恼地补一句,“谁让佳丽的娘死得早呢。就倚靠嫂嫂了。”也不等漪澜回话,她咯咯一笑,转身奔去更衣。
一出门,恰同打水来的一名小厮撞上,气得佳丽大骂:“没了头的乌鸦嘛?乱撞!”
这刁蛮的小姐呀,令人爱恨不得。漪澜望着她无奈叹气。佳丽已一遛烟般跑远。
总算打发走了佳丽,漪澜一把披了斗篷急匆匆地向仪门奔去。
绕过抄手游廊,拐过洞门,才到跨院,忽听身后有人喊:“八妹妹留步。”
漪澜心一沉,心想为何都要如此节外生枝。真是越怕天亮,越闻鸡鸣。回身看,是二姨太碎步而至,她眉头紧锁,面若阴云,打量她问:“妹妹这是要出门?”
漪澜心一动,莫不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转而莞尔一笑敷衍说:“老爷落了一枚紧要的印章在漪澜房里,说是有京城来的贵客,要漪澜亲自送去。”
二姨太频频摇头阻止道:“不妥不妥。才我听婆子们说你吩咐备车出门,我便赶来。妹妹吩咐下人送去便是。你可曾听说,城里满是金侍郎的爪牙,这些日子丧心病狂的寻周府的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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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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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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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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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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