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左学海和机甲编队几个高级指挥官在场,舒云归实在不好当着他们的面频繁发消息,纵使朱新月把iafa基地和程靖受袭的消息都告诉了他,但舒云归拖了好几个小时才能抽空回消息。
但那个时候,林爱已经在环海绿道上杀了很多了人,纵使舒云归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挽救她闯下的弥天大祸。
一想到林爱在莱特星上毫无顾虑、大开杀戒的样子,舒云归就着急地坐不住,但指挥会议也很重要,他们讨论了关于下个月反抗者编队和翱翔者编队联合军演的事,军命在身,舒云归想走都不能走。
由于他表现地过于异常,刚给左学海留下的好印象又被打破了,看他坐也坐不住的样子,左学海只当他是有勇无谋,静不下心来莽夫,顿时对他的态度又凉了几分。
舒云归现在也没精力去向左学海解释那么多,会议一结束,他第一个冲出会议室,给朱新月拨去了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朱新月的背景是黑的,她正端着狙,趴在莱特星电视塔顶上。
“林爱情况怎么样了?”
朱新月试图把镜头对准街道上的林爱,但私人通讯器像素有限,她试了几次不成功,便又将镜头对准了自己,低声道:“你随便打开一个新闻直播就能看见了,林爱她截止目前已经造成44死76伤了,全都是普通平民。”
听到这个消息,舒云归头上的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火速打开了新闻软件,果不其然首页最显眼的地方就是直播窗口。
都不用他点进去看,仅在小缩略窗口上都能看见一身血衣游荡在街头的林爱。
舒云归看了一眼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破了二十亿,并且还不断有人点击进来。
他往下滑了滑,讨论区无一不是在批判警署和军队无能,跟一个小女孩周旋了一天也没能抓住她。
更有甚者提出用飞弹来打击林爱,说要在市区内划出一片区域,诱使林爱进入,然后连人带地,一起轰成渣。
最可怕的是,这条评论的支持者竟然是最多的,不断有人表示“早该这样做了!”
若在看新闻之前舒云归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那看到这些评论,他便知道林爱彻底完了。
造成如此大面积的人员伤亡和群众恐慌事件,别说是个恶变体了,就算是个正常人,都难逃一死。
联盟高层之所以迟迟未对林爱痛下杀手,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顾忌着她人在市区的原因,一旦林爱被引诱到偏僻无人的地方,联盟的各种杀伤性武器足以轻易取她性命。
“你在那上面做什么?”
舒云归问朱新月。
电视塔很高,朱新月那边都是风声。
“程叔叔让我在这上面守着,如果林爱继续滥杀无辜的话,他让我……”
朱新月顿了一下,道:“我会击毙她。”
舒云归完全理解程思空的做法,即使林爱的身世再可怜,因她造成的伤亡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他久久没有说话,朱新月以为他不愿意伤害林爱,便犹豫着想要劝他:“她毕竟杀了人,我们是联盟军人,联盟安全高于一切。”
“你说的没错,联盟安全高于一切,杀戮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错的,无论她因为什么杀人。”
舒云归注视着屏幕中林爱白裙上的血迹,既为林爱的命运感到深深无力,又为那些惨死在她手下的人感到愤怒。
最重要的是,他为奚子默的死感到痛惜,如果奚子默还活着的话,林爱断然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果然,牵制住人性善恶的那根绳子一旦断掉了,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念了。
画面中林爱还在继续前进,由于警署提前清空了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人群,她前进的道路便再没有了阻拦,连警署和军队都在按兵不动,想看看她到底要去哪。
外面的世界对林爱来说非常新奇,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有趣,她在路边花坛中摘了花,又去追赶广场上的鸽子,行迹毫无逻辑可言,在几乎所有人眼中,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嗜血疯子。
但只有舒云归知道,林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玩乐,她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位母亲虽然身无长物,但只要是她有的,她都是要留给两个孩子的。
世人可以痛斥她的残忍,却不能否认她的母爱。
如舒云归所想,林爱的前进方向是朝向修道院而去的。
为了应对她的到来,修道院高大的围墙外停满了装甲车,红衣主教亲自领阵,一副要把林爱就地正法的样子。
新闻署的悬浮摄像机跟了过来,对于平民来说,修道院一直是个神秘的地方,这里白天从不开门,也鲜少能看见有人进出,在普遍不再信教的时代中,大家甚至以为这是座荒废的建筑。
新闻直播中不少人惊呼:“这个里面竟然还有人?!修道院到底是做什么的?!”
借着网络的掩藏,有些知道真相的人披着厚厚的伪装,将修道院秘密进行的人虫基因融合试验与恶变体的事公之于众。
此言一出,全网哗然。
人们愤怒地斥责着修道院违背人伦,冒天下之大不韪,欺瞒群众,罪大恶极。
另一方面,也有不少人对基因融合试验的真实性存疑,怀疑是不怀好意的反叛分子在故意借机挑事。
然而不管人们站在哪一边,修道院这个名字已经在一夜之间为天下人所熟知。Χiυmъ.cοΜ
林爱在修道院大门口停下了,她将自己沿路捡到的鲜花、鸽子羽毛等各种零碎的东西悉数塞进口袋中,白裙口袋被塞得鼓囊囊的,几乎要炸开。
“881000!”
红衣主教坐在厚实的防弹装甲车中,用扩音喇叭朝林爱喊话:“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就他喊出的这两句话,别说林爱听不懂,就算听懂了,大概也要笑出声来。
朱新月代替她笑出了声:“脑子被门夹过才会要求恶变体束手就擒吧?”
“可不是?”
耳机中传来程思空的声音。
“红衣主教仗着自己年纪大,从来只当甩手掌柜,这二十年来修道院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修女在做,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敞开账户收钱,要不是还挂着个大主教的名头,只怕连修道院的门朝哪边开都忘了。”
朱新月“嘁”了一声:“那他现在怎么突然跳出来了?”
“自然是修女的做法不如他的意了,一大把年纪贪心不足,想要钱权两把抓,只可惜他低估了恶变体的实力,以为只要自己火力够猛就能天下无敌。”
程思空玩味地笑了起来:“我最喜欢看这种同室操戈的景象了,大主教可不属于平民,就算林爱把他杀了,那也是内部矛盾,我们不必插手。”
朱新月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她摸着狙击枪管,笑道:“那是自然,内部矛盾内部解决,我们联盟军队也不屑于管他。”
舒云归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聊什么,他死死盯着屏幕,看见红衣主教率先开枪,林爱原本还算平静的状态被子弹彻底击破,她狂躁起来,张开双臂朝红衣主教扑了过去!
无数人挡在了红衣主教车前,他们手中的武器朝林爱激烈开火,在枪林弹雨中,林爱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又中了几枪,其中一枪击穿了她的口袋,子弹带着碎裂的花瓣击进了她的身体中!
血染红了白玫瑰,林爱连忙捂住破碎的口袋,生怕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从口袋中漏了出去。
即使在恶变狂躁的情绪中,即使子弹嵌在身体中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林爱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进攻也不是检查自己的伤口,而是先护住了她带给孩子们的礼物。
确认礼物还在,林爱这才彻底显示出被激怒的模样,她嘴里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某种昆虫为了驱赶敌人发出的恐吓声响。
她一跃而起,即使身体受创使她暂时不能借风飞翔,但她极轻的身体构造依然能让她一跃数米高,凭借风力跃上了红衣主教的装甲车。
地面上的人们纷纷转身,拿着各式武器想要将她从车顶上击落下来,但从未与恶变体正面交锋他们岂会了解恶变能力的恐怖之处,就在他们扣下扳机的时候,林爱将他们所有人都拉入了高频共振中。
林爱的血在疯狂往外涌,地面上的人们也如夏季涨破了肚子的西瓜一般一个接一个爆炸,连着他们手中的枪械一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即使悬浮摄像机远在半空中,依然被飞溅的鲜血污染了镜头,直播中有一个视角上突然冒出一点红,吓得二十多亿观众狠狠打了个哆嗦。
此时,霍普星域的民众们才切身感受到,修道院背着大家,究竟弄出了一群怎样可怕的怪物!
在身边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中,红衣主教慌忙启动装甲车,想要将林爱从车顶上甩下来。
然而他的手还没接触到方向盘,身侧的车窗突然被打碎了,林爱从车顶上方倒垂下来,鲜红色双眼几乎贴住了红衣主教的鼻尖!
从直播中,舒云归能清楚听见红衣主教的惨叫声,他被林爱拖出驾驶室,抛上了车顶,在全星域二十多亿观众的注视下,一手刺进了红衣主教的胸膛中!
温热的心脏在林爱手指边跳动,红衣主教并没有立刻毙命,他死死拉住林爱的手,想要求她放过自己,但从喉咙里涌出的鲜血已经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
在绝望感受着死亡倒计时的时候,红衣主教睁大双眼,仰头看见了站在修道院房顶上的灰袍修女。
雷克站在灰袍修女身后,双手一左一右提着两个孩子。
红衣主教无法说话,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朝灰袍修女指去。
林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两个孩子被雷克掐着喉咙半悬在空中,登时瞠目欲裂,尖啸一声甩开红衣主教,朝灰袍修女急速冲去!
红衣主教被她甩下车去,温热的心脏脱离躯体,落进脏污的血洼中,逐渐停止了跳动。
灰袍修女看着林爱朝她冲过来,唇角扬起了一抹疯狂的笑意。
在林爱惊恐的眼神中,在舒云归和朱新月的惊呼声中,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中,她手起枪响。
“砰!”
“砰!”
雷克手下血花飞溅,上一秒还在挣扎的两个孩子身体抽动了一下,登时就没了动静。
风带着血味从房顶刮向林爱,令这个奔向自己孩子的年轻母亲猝然顿住了脚步。
“啊啊啊!——”
哀嚎声隔着摄像机和电子屏幕,仍令每一个观众都死死捂住了耳朵。
林爱胸腔急速起伏着,血红的双眼中生生流出两行血泪,她如瓷器一般苍白的皮肤开始碎裂,令人恐怖的力量从她身体深处涌出,骤然击碎了身边每一寸土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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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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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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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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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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