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离交代完,就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看着门外的郎中走进来。
那个郎中上了年纪,胡子花白,穿了一身黑翼大褂,看起来干净又清爽,他背着工具箱走到屋子里,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黑乎乎的药渣,接着走到楼意的床前,坐在跟前的凳子上,将楼意的手腕拿起来,认真替他把着脉。
只见那个老中医的面容时而疏散,时而严峻,一会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会又像是出现了新的状况。陆雪渊的厌离站在后面,观摩着老郎中的脸,谁也猜不出来,究竟楼意的病情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老郎中终于诊断完,起身对着他们二人点了点头。
厌离赶紧将七号的热茶端给郎中,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掉了。那个郎中走到他们坐着的圆桌前,看着桌子上黑乎乎的药渣,伸出枯皱的手指拨弄着残留的药渣。
“老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厌离看着他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凑近身子问道。
“是啊,我家阿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最近总是晕倒?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啊?”陆雪渊关心心切,一连问出来好几个问题。
老中医拨弄着面前的药渣,听着他二人叽叽喳喳的话语,摇了摇头,“没病。”
“啊?没病为何会这个样子?”厌离有些急躁道。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你要是再胡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陆雪渊本来就又担心又恐惧,白日里刚被那个姓郝的郎中欺骗过,现在又遇到这么以个不好好解答的人,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手里顿时祭出孤神剑,将它一把拍在了桌面上,对着老中医凶神恶煞道。
“陆雪渊,陆雪渊你冷静,你冷静一下!”厌离扯住她的衣角,低声劝解道。
那个老中医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查看过眼前的药渣后,面不改色的说道:“姑娘,我说那个小郎君没病,就是没病,你若不信,大可以叫别的郎中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他接着看了看那药渣,又道:“这副药本来没有问题,吃了是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可却有一味药材,着实不应该放在这里面。”
“什么?”陆雪渊也顾不上回答他刚才的话,听他说的这个问题,直接站起来问道。
老中医将摸过药的手指放在舌尖上,尝了一下,说道:“朱砂。”
“朱砂?”陆雪渊和厌离异口同声道。他们二人都没有想到,一块小小的朱砂会有什么问题。
“呵呵呵。”老中医咯咯咯地笑起来,而后解释道:“这寻常朱砂能够镇静安神,是不错,可是这里面的朱砂却并非这个效果,否则这个药渣也不会如此的乌黑,一点红色也透不出来!”
老中医刚毅说完,厌离便道:“是哦,老先生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朱砂本是红色,,怎么这个药渣和药却那么黑,比普通的汤药还要黑一倍。”
“既然如此,那你是如何知晓,这里面含有朱砂的?”陆雪渊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老中医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太信任的样子。
“哈哈。”老中医笑了笑,接着道:“老朽行医几十载,医过无数的病者,如果连这点味道也尝不出来的话,岂不是不能在凝芝堂呆了?”他说着从自己的工具箱中拿出一个长长的布帛,拆开来看,里面是数十种大小不一的细针。
“你是凝芝堂的人?”陆雪渊忽然出声道。她还记得之前经过的一家药铺就是凝芝堂。
“怎么?姑娘知道老朽?”老中医趁着屋子里的灯火,手指在那一排银针上来回的徘徊,想选出一个最合适的来。
陆雪渊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只不过今天碰巧路过凝芝堂,多看了两眼。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印象。”
她说的确实不假,之前在青崖山因为师尊不让它到山下去,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听师兄们回来告诉她的,而那个红梅镇名医的事情也是听师兄们三言两语提及的,可具体是哪个名医,姓什么、叫什么、哪个铺子的,她是完全不清楚。
“哎!”陆雪渊拍着脑门,暗自叹了口气。
“呵呵,姑娘莫愁,只要我这银针一下去,半个时辰后,你那俊俏郎君准能醒过来!”老中医对着陆雪渊半开玩笑半说道。
“你既然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假,对人体有害,为何不告知镇上的居民,反而纵容那个姓郝的假郎中继续在镇上为非作歹,坑害百姓!”陆雪渊看着眼前的这个小老儿,忽然有些义愤填膺。
那个郎中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般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取出一根不大不细的银针,对着火光考了好久,才说道:“这镇上的居民并不是人人都像这小兄弟这般,也不是人人都需要知晓真相,我何苦去做这个罪人,反而招人唾骂。”wWW.ΧìǔΜЬ.CǒΜ
“你说,并非是所有人都会像楼意这样昏倒?”陆雪渊有些失神,看着床上的楼意,抬头问道。
“是啊!这位小兄弟兴许是走了运,才能如此快的反应出来,否则这些瘀血堵塞在经脉之中,常年累月恐怕才会出大毛病啊!”那位老中医说着,已经将银针烧好,走到楼意跟前,将他的面容扶正,对准他的眉心,直接扎下去。
接着他又取出几根银针,照着刚才的方法烧好,分别对准楼意的其他穴位,轻轻的扎下去。
只见楼意原本煞白的面色,忽然回复了红润,就连呼吸也开始大幅度的起伏起来。
陆雪渊看着如此极速的变化,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眼睛都要长在楼意身上了。
“这位姑娘,你既然如此关心这位小兄弟的健康,老朽不如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那位老中医将手里的银针扎完后,坐在凳子上,转身对着陆雪渊说道。
“您说。”陆雪渊此刻恢复了理智,看着老中医的面容,定睛说道。
老中医面容带着笑意,摸了摸胡须,摇头笑道:“年轻人恩爱是好,可也要注意分寸。你这份情意虽然珍贵,可对他来说却是负累,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将他的手腕锁住。可我却能知道,他这脉象虚弱,一日不似一日,便是被你那不知所名的东西给拖累的了!”
他说着起身,将楼意身上插进去的银针一根一根的重新拔出来。
陆雪渊站在身后,听着老中医的话,面露疑惑,半晌才喃喃道:“你是说,红月?!”
老中医收拾好银呐,放进布帛里面,背着工具箱笑道:“呵呵,这本不该是我要管的事情,可他今日既然做了我的病人,我就要为其发声,对其负责。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你那些小剂量啊,我见得多了。之前有人种下情人蛊的,有喝问心水的,还有许多老朽都记不起来名字了!只是一样,但凡有所收益之处,便会有所拖累,这是这世间生生不息的万物法则,姑娘可要牢记在心啊,莫要让一时情意毁掉了心上人的身体呐!”那位老中医说着就要背着东西离开。
“哎,先生请留步,您还未说我家阿意他到底何时才能醒过来?”陆雪渊听着这位老医者的劝告,心中顿时有些羞愧。可眼见他就要离开,不得不上前追问道。
老中医回过头,瞧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楼意,说道:“快的话,今日子时。慢的话,明日辰时。这都要看这位小兄弟自己的了。老朽只能帮到这里了!”他说着捋了下胡须,‘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提着箱子便走了出去。
“阿渊,你在此看着楼兄,我下去送一送老先生。”厌离说着便一起走了出去。
陆雪渊点了点头,接着走到楼意的床榻前,看着床上继续昏睡着的人,脸色已经比原来好了几百倍,整个人呈现出一副好似睡梦中的模样,安静而又香甜。不知不觉,陆雪渊伸手握住了楼意的手,她晃动了下手腕,忽然一根红红的长线,出现在她与楼意的手腕上。
陆雪渊趴在床边,看着自己与楼意手腕上缠绕的红线,丝丝绕绕,讲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即使远在天边,也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就算是有朝一日在人群中走散,也能凭借着红月快速找到对方坐在的位置。
在珀幽谷,她不就是凭借着红月将楼意找到并且救出来的吗?
可是如今,那个老中医却说,楼意的最近身体虚弱全都是跟这根红月线有关,说什么对他的体质不适合,反而会消耗大量力气之类的话。陆雪渊一下子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凭私心,她根本不想让楼意取下这个红月线,这是他们之前感情的见证,也是他们陪伴在彼此身边的印证。可是若不取掉的话,恐怕会对楼意的身体造成更加严重的损害。
陆雪渊狠了狠心,抬起手,指尖凝出一股蓝色的火焰,对准楼意的手腕就要烧毁那根红线。
忽然她的手腕被一人按住,陆雪渊仓皇间抬头,看见楼意挣扎着脑袋,额头上大汗淋漓,嘴里呓语着道:“不要,阿渊不要,我不会放手的!我绝不会!”
陆雪渊狠下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阿意,阿意你快点醒过来啊!”陆雪渊趴在楼意的怀里,面露伤心之色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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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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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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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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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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