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四溅。
德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它被镇住,动弹不得,先前我感觉它看我,像是看一块石头,一具死尸,现在那感觉却变了。
那眼神,好像有哀求,也有不甘,就像是一个苦修要成佛的老和尚,到了最后一步,要被我破坏了一般。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动摇。
一手拔出栗木棍,一头撑在地上,我再次探手进入德夺小腹。
手指夹住那枚尸丹的同时,我用力往外一拔。
可尸丹完全被附着,还很滑溜,根本弄不出来。
就在这时,灰太爷忽然跳到我肩头上来。
它钻进我衣服里头,叼出来了一张灰仙请灵符,刚好附着在我肩头。
瞬间,我完成了仙家上身。
不只是敏捷度提高了,我还有另一种感觉,好似手臂上,多了一双纤细的女人手,帮着我往外拉了一把!
噗嗤的轻响声传来。
我的手,拉了出来。
血淋淋的手掌,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温润如玉的白色珠子。
我愣住了。
白色的?难道不应该是黑色吗?
羽化恶尸是黑尸,羽化善尸是白尸,尸丹总应该有区别啊。
现在我手中这尸丹,从气息,模样,都感觉和善尸丹没有丝毫的差别。
我在德夺的衣服上擦干净了血,又将恶尸丹蹭了蹭。
月华和星辉落下的更密集了,德夺的尸身,逐渐开始变化。
他的皮肉开始萎靡,好似从年轻僧人,开始变得苍老。
我毫不犹豫,将栗木棍塞进它手里头。
三件法器齐聚,在我身上起的镇命效果,到了德夺身上,却成了镇压!
漆黑皮肉上的绒羽,有了快要消散的征兆。
变化,是从德夺头顶开始出现的。
那里的皮肉,绽开了。
血肉曝露出来的瞬间,便变得焦黑。
好似这月华星光都有了温度,将其灼烧。
焦黑在蔓延,几分钟后,它头顶完全成了光秃秃一片。
本身德夺就没头发,这光秃秃的是它的头盖骨。
“吱吱。”灰太爷叫了一嗓子,它从我肩头窜了下来,扑到了德夺的脸上。
一眨眼,德夺的眼珠子没了。
灰太爷回到我肩头,嘴巴不停的咀嚼着。
德夺黑洞洞的两个眼眶,逐渐开始白骨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才旦喇嘛没有趴在一处地方了,他还是趴在地面,却顺着德夺开始爬行。
这样子着实有些诡异。
不知不觉,天亮了。
德夺成了一具白骨。
只不过,这白骨并非是枯骨,整个骨架都有种温润的感觉。
尤其是在他的眉骨,指骨处,那种感觉更强烈。
才旦喇嘛爬起身来,他怔怔的看着德夺,尤其是看着德夺的眉骨和指骨。
月华和星光消失不见了。
因为天亮了。
三样法器从德夺身上落了下来,我将其全部收了起来。
心头落下来一块大石,而我身上,还多了一样东西,就是恶尸丹……
这恶尸丹的功效,会不会和善尸丹一模一样?
刚想到这里,我却打了个寒噤,想起来另一件事儿。
罗十六说过,他往善尸上塞过恶丹,恶尸上塞过善尸丹,险些毁掉了两种尸体!
那这样一来,两种尸丹,必定不是一个效果!
“走了,才旦喇嘛,这骨架子就留在这里吧,要不,你把它骨头弄下来,回去也打磨成嘎巴拉?”我语气轻松了许多。
才旦喇嘛的脸色更差了,已经不像是活人。
我没有立即拿出来葫芦,原因简单,一个是葫芦就那么多,这毕竟是我们去舒家的凭借,续命的灯盏
才旦喇嘛损伤的不是寿命,得张立琮看过之后才能清楚。
林乌第一出马仙,再加上白仙娘娘,肯定能救才旦喇嘛。
如果张立琮不行,白树封应该也可以。
最后不行,再给五谷杂粮。
续命的灯盏已经用了一个,我不能还没到舒家,就把保命的底牌花光了。
我思绪很快,才旦喇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老僧的时间,不多了。”才旦喇嘛语气平缓了许多。
“嗯?”
“才旦喇嘛,别消极,你可能不知道观主的本事,出马了的白仙娘娘加上观主,就算是一口气,应该都能救回来,我身上也有续命的东西。你这身子骨挺硬朗的……”
我话还没说完,才旦喇嘛冲着我和张立琮深深行了一礼。
“德夺,成肉身佛,其骨,也成佛骨,它还雕琢出了佛身。”
“我有感觉,它同样处于这喇嘛寺的所有角落,我需要将其修正。”
“老僧不能离开此地,这不多的时间里,我还能做一些事。”
才旦喇嘛眼神透着虔诚。
“……”我本来想说才旦喇嘛疯了。
伤不治了,命也不要了。m.χIùmЬ.CǒM
可他所说的,德夺在这喇嘛寺的所有角落,也让我心惊。
明明,管仙桃的法器镇尸,会魂飞魄散的啊。
难道德夺没有魂飞魄散?魂魄藏匿到了某处地方?
张立琮稍稍弯腰,居然和才旦喇嘛行了一礼。
才旦喇嘛面露笑容,他双手合十,又和张立琮回礼。
“老僧这一世的时间不多,但相信,下一世,我还会遇到两位。”
语罢,才旦喇嘛端起来了地上的灯盏,又捡起来了金刚橛和金刚斧,走进了高殿。
他到了德夺的僧人雕像面前。
开始用金刚橛,一点一点的打磨掉雕像。
“才旦喇嘛,会将这雕像打磨成为另一个模样。”张立琮平静开口。
一时间,我沉默不言。
先前,我其实就想到了真身,德夺没死,就在给自己塑真身。
真身,是可以藏魂的。
所以,才旦喇嘛修这雕像,实际上,也在打磨德夺的魂魄?让其彻底消散?
他会将雕像雕刻成什么模样?
女活佛的样子吗?
张立琮转身,朝着正殿后门走去。
我赶紧捡起来地上断掉的分尸刀,跟上了张立琮。
因为天亮,正殿中的光线很强。
我瞧见了先前那叛僧。
他被钉死在地上,而且,眉骨的位置被破开了,地上散落了很多“嘎巴拉”。
他双目是涣散无神的,大抵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信仰和路,都被我们给破了,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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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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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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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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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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