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焦循也寻回了旧友李锐,二人一道帮阮元清点了浙江历年开支,二人又找来另一好友汪莱,和阮元共同商议赔补亏空之法。眼看海塘、粮仓、商税、盐务都已大有起色,三人也一同将阮元这些年的整顿成果著成定制,日后依定制征收钱粮赋税,亏空便可逐年补齐了。阮元也时常对三人笑称,如此“谈天三友”,能将算学之长得以实用,也无愧各人崇尚“实学”之念了。
不知不觉之间二月已尽,西湖上也正是草长莺飞,绿树吐芽,春波荡漾,一片赏心怡人之色。许多官宦人家,富家绅士,也都选了风和日丽的日子,乘船出游,共赏西湖美景。阮家女眷也未能免俗,这一日,孔璐华也带着刘文如、谢雪、唐庆云三女,又另找了许宗彦之妻梁德绳,雇了花船,一同前来西湖之上,观景赋诗。梁德绳亦是杭州名门梁氏之后,祖父梁诗正曾任东阁大学士,父亲梁敦书也做过侍郎,自己诗书琴艺,于当时也是一绝。清人陈端生曾著弹词《再生缘》,世誉为弹词佳作,可惜未成,梁德绳便为之续词数卷,以全其书。她自己也有诗集《古春轩诗钞》流传于世。因梁德绳是乾隆三十六年生人,比阮家四女都要大,又自行取字楚生,是以孔璐华等人便皆以“楚生姐姐”称之。
梁德绳出身名家,又是久居杭州之人,是以对于西湖上各处美景,可谓了如指掌。看着花船行过那柳浪闻莺、苏堤春晓、花港观鱼之处,便一一为阮家诸女讲起其中典故。孔璐华见她言语典雅,从容可亲,心中也是欢喜,便道:“楚生姐姐,看你讲这些湖上风景,真是让我想着,若是我们一家,也能长居西湖之畔,那该是多开心的事啊?你家世也好,做的诗又美,想来国朝之中,若论风度气质,姐姐当是第一流的了。”
“经楼夫人,若论风度气质,这国朝之内,自然尚有一人,远在我之上啦?”梁德绳也不禁笑道:“你说,这曲阜圣裔,自是海内第一名门,那若是圣裔之后,又能作诗行文,这风度气质,我又怎能相比呢?夫人可不要只看着别人,却忘了自己呀?”
“唉,这诗文之事,我们家里也只是偶一为之的。而且姐姐,你更有一件事,我们都很羡慕呢。你家中不仅子女双全,而且我看他们啊,个个都聪明懂事,不说别人,就说你那个小女儿延锦,今年才四岁吧?我那日问她识得多少字,她竟能背下好几十句《千字文》了,倒是我们家安儿,现在还总是爱哭,想来延锦自小就这般聪明,一定是你这个娘的功劳了。”孔璐华笑道。
“夫人,这真是谬赞了。”梁德绳也应道:“其实锦儿平时啊,哭的时候也不少呢,我们家也是去年前后,才让锦儿开始识了字,用的就是《千字文》,所以夫人看来,锦儿识字多些,也是常事啊?更何况,锦儿还有哥哥呢,之前有了经验,抚养起锦儿来,我自也省了不少心。若是夫人日后又有了孩子,夫人自然就会驾轻就熟啦?”
“嗯,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也不知楚生姐姐,你意下如何?”孔璐华一边笑着,也一边指着身边的谢雪,道:“月庄妹妹也有一个男孩儿,与延锦一样,都是嘉庆六年的孩子,这些时日长大了,我和月庄教他读些书,他倒是也能看得下去,看福儿的样子,以后若是他爹爹再能指点一二,我看是能成才的。就算做不得官,至少著书立说,应该不在话下,锦儿又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所以嘛,我想替月庄妹妹问姐姐一句,若是能给福儿订个亲事,日后福儿锦儿都长大了,便叫他们做成一对,岂不是两全其美啊?”
“这样啊,这可是好事啊?”梁德绳自然清楚阮家情况,眼看孔璐华出口订亲,哪里还有其他意见?便也笑道:“今日看妹妹们,也都是心地良善之人,若是锦儿能嫁到你们家去,我当然放心啦。”一边说着,一边也看着孔璐华之侧的刘文如,问道:“还有啊,书之妹妹,你这一胎若是男孩儿,我也帮你问问家里,为你这孩子指一门亲事,怎么样啊?”原来,刘文如早在上一年冬天,便有了身孕,这时已经怀胎六月,孕相早显,梁德绳便主动与她攀谈起来。
“这……这怎么使得啊?”刘文如听了梁德绳之语,脸上也不觉一红,只想着自己妾室所生之子,却如何与梁家许家这般名门攀亲?只小声推辞道:“更何况我这孩子,现在还……还不知是男孩亦或女孩呢。”
“妹妹,你生了孩子,就是阮家的孩子,有什么使不得的呢?”梁德绳不禁笑道:“唉,你说我这话说的,都说到什么上去了?今日这西湖之上,一片风和日丽,这湖上几处春景,今日也最是宜人,若不能留下一二诗作,今日不是白来了一趟吗?”
“好呀好呀。”孔璐华也笑着应道:“今日我们前来,本也备了纸笔,就等着一会儿行船回去,便即作诗了。正好,我们家这几个妹妹啊,都想着让姐姐看看,究竟谁的诗做得更好呢。若是只在家里写诗作对,只怕再过些日子,她们就要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正好姐姐来了,可要教训她们一下。”
“姐姐,我们没有……楚生夫人,这家中偶有玩笑之事,您可别当真啊?”谢雪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只是以诗会友,见了你们诗作,我们说起话来,才更亲切不是?”梁德绳自也在家中偶有作诗玩笑之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道:“你们看,这船也要转回去了,那咱们就开始吧,每人作诗一首,回到白堤之前,务要完笔,如何?”ωωω.χΙυΜЬ.Cǒm
“正有此意!不过姐姐既然是我们请来的贵客,今日诗作又要姐姐品评,这作诗之事,便只我们四个就好啦。”孔璐华也应过了梁德绳,一行人当即摆上案桌,燃了熏香,阮家四女便各自入座,和着清风香气,碧水繁花,一一作起诗来。
不过片刻,四女作诗已毕,看孔璐华这首诗时,写的乃是花港观鱼:
三月秾华对画楼,半湖修鲤共沉浮。
偶随碧浪洋洋去,竞现金鳞泼泼游。
满目波光摇曲槛,一竿春色系轻舟。
几声渔笛西冷外,可惜桃花逐水流。
刘文如诗,则以春风为题,乃是:
几番轻暖又轻寒,渐逼罗襟两袖宽。
但觉吟来飞絮好,只愁送去落花残。
凉生绿浦粼粼浪,香远红楼曲曲栏。
棐几莫教轻拂乱,为将玉尺压书看。
谢雪之诗,则是苏提春晓:
苏堤三里满芳菲,云际朦胧曙色微。
山翠乍明残月落,柳烟初起早莺飞。
橹声欸乃催人梦,花影参差上客衣。
宋代坡公留胜地,春来游赏欲忘归。
唐庆云之诗,乃是柳浪闻莺:
流莺百转柳条垂,翠浪轻摇三月时。
睍睆细窥青叠叠,丝蛮柔袅绿丝丝。
钿车觅语停芳岸,画舫寻声向碧漪。
几度清阴听不厌,双柑还与共吟诗。
梁德绳见了四女之诗,也不禁赞叹道:“初时见妹妹们年纪尚轻,只恐吟诗之时,尚有言语稚嫩之处。可今日亲见妹妹们诗作,却是温润清雅,行文秀丽,令人流连。一时看着你们诗作,就连我这个久游西湖之人,都不舍得这样便回去了呢。经楼夫人,你们几个诗作我看来都是佳作,却如何为你们分个胜负出来呀?”
“那不行,姐姐,今日必须分个高下出来,要不然,我们就真不放姐姐走啦!”孔璐华也对梁德绳笑道。
“哈哈,没想到你这堂堂的一品夫人,居然也会撒娇,缠起我这个姐姐来,竟是不放了呢。”梁德绳笑道:“不过我细看下来,还真是你这首诗做得我最喜欢,看了一遍犹嫌不够,还想再看一遍。月庄和古霞之作,确也甚美,只是尾联一句,双双出于风景,却失了几分欣赏玩乐之趣了。要知咱们这番出游,就是前来一观西湖美景,浸于其中,方得西湖之乐,却又何必跳出来呢?”
“是啊。”孔璐华也笑道:“还有书之姐姐,我们几个写的都是西湖风景,可偏你以春风为题,这春风之景,何处不能写得?这样看来,你一定是想偷懒,大家说,应不应该罚她呀?”
“夫人,这……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啊?”刘文如也打趣道:“方才无论是你,还是楚生夫人,都只说作诗一首,你等何时说定要以西湖风景为题了?只平日看我作诗少,欺负我罢了。”
“你们看呀,书之姐姐又想强词夺理。哼,一定是你有了孩子,身上那股聪明才智,就都给孩子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要不然,等书之的孩子生下来,我们便和孩子一起玩,不带她啦!”
“夫人你又笑话我!”
话虽如此,可阮家诸女却也知道,如此安享西湖风景,却也最是难得。各人说起话来,看似无拘无束,实际上却让各人更为亲近了。眼看这日西湖果然如诗如画,一行人也自是不舍,直到过午,方才缓缓东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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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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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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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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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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