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也轻轻叹道:“其实说来惭愧,这具体的治军之法,我也不知,却是帮不上李将军。但在下在浙江任此学政,已有三年,想来秋冬之际,便另有诏用,届时多半要先行归京的。李将军也可放心,既然今日,将军的事我遇上了,也明白了其中因由,我自当在回京之后,一一奏报皇上和太上皇。皇上和太上皇慈悲为怀,又各具雄才大略,将军的问题,应该是可以解决的。”Χiυmъ.cοΜ
李长庚听着,也点了点头,道:“阮学使能有相助在下之心,在下也当谢过学使了。不过方才学使说要替我付今日酒菜用钱,却是大可不必。我做了这许多年官,从未给人送过礼,骨气还是有的,这些钱既然我能付上,就绝不需学使另行相助。”
阮元也不禁笑道:“李将军,眼下你为难之事,可不止这一顿酒钱吧?将军军营之中,眼下也自是用钱之时,再这般计较一顿饭的得失,反倒是因小失大了。再说了,若是将军觉得今日开支一定要付上,那就算将军欠了我的,待日后定海镇宽裕了,将军的俸禄也都发放齐全了,将军再还我,也不迟啊?”
李长庚笑道:“若是如此,这顿饭我也记下了,日后连本带利,还你双份的。还有,阮学使这是要回杭州吧?若是需要过钱塘江,我这里有一句劝,你一定要听,也算我先还上一部分罢!”
阮元听了,也颇为好奇,道:“不知李将军所言何事?”
李长庚道:“我过江之时,曾遇上几个丢了船的船夫,他们说起近日一件怪事来,说钱塘江里,每到入夜烟雾笼罩之时,便有强人出没,劫人船只。更奇怪的是,渡船之人在被劫之前,竟无半分线索,全然不知强人已近得身来,由此传开,还有人说是鸦神作祟呢。不过白日之时,多半会好些。阮学使,你若要渡江,务必要选正午时分,待太阳高照,江上没了雾了,方可渡江。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想来就算有些强人,也不敢孟浪行事。”
阮元听了,也觉得蹊跷,只是李长庚神色诚恳,自然也不是作假,也先谢过了李长庚,并替他把四十个人的酒菜用钱,一并结了。只是他先前在金华山中便用了不少银子救济林四等人,加上一路旅途开支,这时银钱所剩也已不多。还是店中掌柜看阮元帮自己解了店里危难,只按原价八成收了酒钱,阮元才得付清。
次日,阮元的行船到了绍兴,正好和焦循遇上,才免了银钱不足之苦,好在所剩不过一二日水程,便也一路西进,很快到了钱塘江与运河的交界之处。
按清代惯例,每年夏季,皇帝都要前往避暑山庄巡幸,以便避暑、射猎、安抚北方蒙古各部,当然,皇帝也不会因此疏忽政事,这一年也是如此。八十八岁的乾隆,四十九岁的和珅,都再一次踏上了前往避暑山庄之路。
山庄之中,也有与皇宫里军机处一般的机要之所,这日和珅也一如既往,正在避暑山庄军机处中查阅军报,也果然等到了一件喜事。白莲教各部中,有名叫王三槐的领兵人物,平日最是骁勇善战,屡败清军,可经过一年多的连续作战,清军终于将王三槐俘获,即将押解归京。既然白莲教损失了一员悍将,那么此消彼长,清军日后作战也应该轻松一些,想到这里,和珅也不禁松了口气。
可就在此时,忽听得门外脚步匆匆,一名太监小步轻趋而来,和珅不由得有些诧异,出门看时,竟然是自己的亲信呼什图,只见他神色慌张,双腿颤抖,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呼什图也看见了和珅,慌道:“和中堂,不……不好了,太……太上皇方才涉猎之时,突然……突然倒下了,现在已被送回了烟波致爽殿,和中堂,太上皇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不然,和中堂也快去看看吧。”
和珅忙问道:“那你说仔细些,太上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呼什图喘了几口气,方才定下,道:“和中堂,是这样的,今天太上皇一早起来,兴致就不错,正好遇上二阿哥过来请安,太上皇就直接带着二阿哥,一起去了猎场。太上皇这一高兴,还让我们把宫里那两支最好的自来火枪,都拿到了射猎之所,还……还一点点教二阿哥,教二阿哥用枪、装弹、打火,教得可认真啦。后来太上皇一时兴起,就自己开了一枪,正好打中了一头鹿呢。”所谓二阿哥即是嘉庆之子绵宁,嘉庆长子早夭,绵宁虽是二皇子,却也与前朝嫡长子一般无二。
“后来,太上皇就让二阿哥开枪,二阿哥没用过自来火,第一枪打出去,什么也没打中,还把自己摔在了地上,太上皇哈哈大笑,说:‘绵宁,没想到吧,这枪从来都有一股推力,放枪之时手臂不稳,是经受不住的!’然后又教了二阿哥一遍,这次二阿哥拿捏准了,一枪也打中了一只兔子。太上皇也是放声大笑,想着自己再开一枪,可没想到……没想到一枪打出去,什么也没打到,太上皇自己却倒在了地上……”
和珅听了,心中也是大惊,毕竟乾隆已经八十八岁,这般年纪早已不宜射猎,仅凭一时兴起而外出狩猎,多半便要支持不住,若是一时不慎,引得些病疾上身,自己可就更麻烦了。忙道:“太上皇在哪里?烟波致爽殿吗?快,快带我去见驾!”说着连忙把奏报随手扔到桌上,便和呼什图一起看乾隆去了。
到得烟波致爽殿时,和珅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来,只见乾隆仍在龙床上端坐,只是一只手撑着床沿,似乎另一只手用枪之时,伤了筋骨,一时不得好转。和珅也忙跪下叩头道:“奴才和珅,见过太上皇,愿太上皇万寿无疆!太上皇,方才奴才不知太上皇射猎之事,赶来得晚了些,还请太上皇重治奴才失察之罪!”满臣文官虽有公事称臣,私事称奴才的规定,但偶有诏对,又或请安之事,往往公私难辨,很多满臣为了不被责罚,索性除了公文奏对,其余之事均称奴才。此时和珅眼看乾隆行猎负伤,唯恐他有万一之事,便也直接以奴才自称,企图自媚于上。
“朕没事,你先抬起头来。”乾隆说道。和珅也渐渐抬起了头,只见乾隆花白的须发,也已渐渐稀疏,面色也异常憔悴,只是还有一股精神支撑,终是不会轻易倒下。想来乾隆这个年纪,精力大不如前也是常事,才渐渐放下心来。
“你来的正好,既然来了,朕也有些事,想问问你。你们都退下吧,朕身体已缓过来了,并无大碍。”乾隆这最后一句是对其他太监侍从而言,很快各人也相继退去,只留下和珅一人。
“太上皇,今日这是……若太上皇有何吩咐,奴才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和珅看着乾隆,此时心中也未免有些紧张。
“你称臣吧,朕要问你的,都是大清根本之事,却也要你仔细想想,才有个妥帖的法子。”乾隆说着说着,似乎气力也渐不如前,歇息了半晌,才又缓缓而言,道:“若是朕有个万一,你待如何?”
“太上皇千万不要说如此不吉之言,太上皇洪福齐天,自当无灾无祸,一时偶然之事,不足以……不足以伤及大体。”和珅道。
“朕说的也是万一。”乾隆又叹了口气,缓缓道:“和珅,这千百年历史,你也该清楚的。秦始皇之后做皇帝的,大抵有二百人,朕在其中,寿命已是最久。这样想来,朕想想万一之事,也是到了时候了。至于洪福齐天、无灾无祸,和珅,自古以来,可有不死的皇帝啊?若是没有,你这番话,说了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太上皇,这……”和珅听着乾隆之语,想来今日自己若应答不出一个妥善的对策,乾隆只会对自己渐生疑心,只得答道:“太上皇,即便太上皇有万一之事,臣也定当……定当鞠躬尽瘁,竭诚辅佐皇上,保我大清江山永固!”
“好,你这番心意,朕清楚了。可朕还有一问,大清军政要务,纷繁万千,你转过年去,也就五十岁了,想来精神、记性,也都不如以前了吧?朕也不能在颙琰亲政以后,把所有的事,都扛到你身上啊?你且说说,若颙琰还需其他的辅弼大臣,却是何人可以当此大任?”
“太上皇,这……”和珅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是太上皇真有个万一,皇上一旦亲政,立刻便会对我下手。若是眼下突生变故,我应对之事,尚未齐备,可又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和珅还是决定,先将自己可以信任之人,一一举荐于乾隆,便道:“回皇上,臣以为军机大臣福长安,执掌户部多年,天下财赋之事,可以委任于他。兵部侍郎李潢,尽心奉公,熟悉军政,川楚战事,有他居中调度,定能全歼贼人。侍郎吴省兰,学问精纯,掌文翰之事已有三十余年,凡朝廷典章制度,均可咨询于吴侍郎。”
“还有呢?”乾隆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这个时候,乾隆的不动声色,却也让和珅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回皇上,其余大臣,大多也是能持大体,勤于守成之人,可用之人众多,臣不能一一尽记。臣这就回去问过其他军机大臣,待得明日,臣定当将可用之人悉数上奏,以备皇上选用。”
“也罢,前线战事繁忙,你先去忙军务吧,拟定人选之事,日后再议也可。”乾隆说道。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和珅退下。
眼看着和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乾隆也渐渐支持不住,手臂一滑,倒在了龙床上。床边的枕头受到推力,向里偏了寸许,枕头之下,露出一个小小卷轴,似是诏书之属。
乾隆看着眼前的卷轴,一言不发,过得良久,才叹了叹气,又把卷轴遮挡了起来。
这时,鄂罗哩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皇上,董诰大人前日得皇上急诏夺情,连夜赶来热河,现已在依清旷等待皇上诏对了。皇上若是今日身体不适,奴才这就去告诉他,让他明日再来觐见如何?”
“不必了。”乾隆顿了一顿,神情又渐渐坚定起来。
“传董诰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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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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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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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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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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