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
裴衍抱着她在假山石子路上一路飞檐走壁,眨眼间落在了周府西侧的胡同里。
他把怀中不说话的女人放下来,额头上泛出细细的薄汗,周府确实大,比京城的檀府还大一些,想想那晚上月下偷香一路上为了找闻舟的院子的狼狈,他顿了顿,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自己那天差点迷路的。
“你们家还挺大。”
檀闻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谦虚道:”还好吧。“
看他脸上神色复杂,忍不住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在想给你的聘礼,担心不够。“
女人的脸红了起来,白皙的脸颊在流金般的阳光下更显白里透红,鬓边细微的水蜜桃一般的绒毛在日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娇憨。
她还没想过聘礼这种事,不过,聘礼也不是她该操心的,虽然听裴衍说过几次要上门求娶她,可是真说道其中细节,又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切感。
真的要嫁给她了么。
这也不正是父亲想的么,能够成家立业,安稳度过余生。
”我家不兴那么多条条框框。“她顿了顿,”当然,礼数还是基本要做到的,我虽然没什么意见,但是我父亲还有舅舅和祖父母还在呢。”
紧接着她挥了挥手,怕他太紧张,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家还是挺开明的,不会计较那么多的,照着一般的规矩,随便给点就好了。“
周家和檀家都不缺钱,而且既是结亲,又不是卖女儿,太计较聘礼多少,未免有些势力了,周家和檀家都是清贵世家,想来不齿于做这样地事情。ωωω.χΙυΜЬ.Cǒm
裴衍脸上笑吟吟的,心里却皱眉。
随便给?
不可能。
哪怕不为了女方想,也得为自己的面子想不是?虽然他一向是不要脸的,但是在和闻舟的婚姻大事上,他还是很要脸的。
他和她的婚礼,既然要办,就要办得盛大华丽,要让她十里红妆,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抬进他亲自为他们俩布置的府邸,一起宴请四方宾客,让那些女人都羡慕嫉妒她。
为了凑聘礼,他没少花心思,这些年他过的还算节俭,倒是省下不少本钱,除了大雁,海味,三牲,鱼货,酒等,这些倒是花不了多少钱,但是最花钱的还是聘金,土地,金银。
几乎快掏空了一大半的家底。
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但是想想以后檀闻舟能永远呆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很划算,哪怕全掏空了,也没关系。
他还年轻,钱这种东西,没有还可以再赚,人要是没了,就得不偿失了。
一想起温行云每次痴痴望着檀闻舟时的眼神,他就心里微微有些烦躁,然后是深深的不屑。
感觉本应就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
一个刺史的小儿子,也想和他抢?他爹见着自己都是要点头哈腰的人,怎么敢?
裴衍这时候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现在顶着陈捷的名字在陇西吃空饷,一只莲藕似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要带我去哪儿啊,陈校尉,还有,你不用去凉州的么,不是都快打仗了么?“
他回过神来,道:”时间确实赶,只是想着来见见你。“
他薄唇轻抿:”只是一来就看到你在和温家那小子相亲。“
”哎呀,逢场作戏罢了,我会和他说清楚的,快说,你要带我去哪里?天色都不早了。“
男人耳廓微红,抿成一条线的唇微微翘了起来:”我带你去,有东西给你。“
一听说有礼物,倒是让檀闻舟有些许惊讶。
裴衍牵着她的手,骑上马,往驿馆而去。
陇西设在临姚的驿馆中规中矩,比不上当地世家门阀的府邸,却也算是干净整洁,驿丞见到他来,亲自笼着袖子忙不迭地小跑过来为他牵马。
驿丞是个精明且圆润的中年人,蓄着小须,白白胖胖,很是会看人脸色,这些日子裴衍在临姚可谓炙手可热,驿丞更是上赶着巴结。
听说是平阳侯麾下的得力干将,伺候得更勤了。
他牵着马,又伸出手准备扶檀闻舟下马,被裴衍拦住,男人扶着她下马,动作细致小心,驿眼中精光一闪,视线忍不住在她身上停顿片刻,眼中拂过一丝惊艳,好漂亮地姑娘,腰身虽纤细,身姿却轻盈有力,下马时裙摆飘扬,半截广袖滑下,露出雪白的藕臂,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一双手仿佛苍蝇搓手似的,弓着腰上前问道:”这位姑娘是......“
知道是谁,才好拍马屁不是?
裴衍看了他一眼,脸上虽然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却多了几分寒凉:”不用了,你下去吧。“
”......是,小的先退下了,校尉和姑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叫一声便是。“
没等他说完,裴衍牵着檀闻舟往里走,一路上遇到的驿卒见到两人,都是屏息退到一侧。
檀闻舟掩唇偷笑。
“笑什么?”裴衍侧首看了她一眼,也笑起来。
“平日里见你,你明明挺爱笑的,怎么这些人见了你都跟见了阎王似的,这样凶,万一以后咱们有了孩子,你也这样让他们害怕不成?”
裴衍眼底漫出一丝欣喜和激动,与她五指相扣的手也不自觉更紧了几分,他声音低沉:“不叫他们怕,管不住,孩子皮了,不怕闹得你头疼?”
女人脸色一紧,开始为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担心起来:“不成,我父亲就是慈父,小时候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依着我,我也没闹得他头疼不是?你要是敢对我的孩子像对他们一样,你就睡书房!”
裴衍有些无奈:“能不能不要一吵架就和我分房睡?”
“不分房睡那还能怎样?”
“打我一顿也行啊。”两人言语间已经走到了门口,男人一边推开门,一边一本正经道:“最好是在床上打。”
“裴衍!”
“嘘——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我现在叫陈捷。”
“陈你个头!”
“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砍头的,小心做寡妇。”
檀闻舟气急,抬起脚往他脚背上那玄色皂靴踩去,敏锐的男人先一步不动神色得移开一步,女人踩了个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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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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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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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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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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