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惯例负责出去采买物品的人没有回来,沈鸢起了疑心,派人下山查探,结果看到出去采买杂物的人已经没了气息,掉在进山的路上,裴衍带着亲兵,将山下围了一圈。
裴衍身边的行军司马大声对着站在里间的沈鸢,告诉她是檀闻舟派人传话,告诉他们进山的路线。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沈鸢将寨子里剩下的兵器都拿了出来,给每人一把,可是所有人的脸上都看不到对未来的一点希望。
面对裴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他们都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不是说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吗?”有人朝沈鸢喊道。
沈鸢哑口无言,心中像是坠了块巨石。
有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一旁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一把打掉她的手,恨声道:“还有什么好收拾的!还不是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样,一条贱命有什么可惜的!”
沈鸢安慰他们,山上地形复杂,出口窄小,他们进不来。
“早知道,就陪我们家那口子一块去朔方了,与其跟着他一块死在战场上,总好过在家里被杀死!女人家家的,果然是靠不住的,要是大当家在,咱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死地吧......”
“我家那个已经好久没有给我寄过信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早知道当初还不如饿死在幽州。”
“呀!嫂子,也不能这么说......”
所有人都想起远在天边的亲人,原本收拾行李企图逃走的也放弃了,扔了包袱,瘫坐在地上。
龙泉山上树木繁茂,山林走兽又多,又有李炳等人设下的陷阱,易守难攻,可是再怎么样也架不住人多,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沈鸢带着众人,简单收拾了东西,往后山的山洞躲去,自己则转身去寻檀闻舟。
山下已经在叫喊,再不出来便要放火烧山了,她恍若未闻,脚下的步子却越发快了。
找到檀闻舟时,檀闻舟正挽着袖子,一副猎户模样,与阿秀一起研究该怎么掩埋死猪,以免发生疫病。
这些日子,檀闻舟的穿着打扮与他们越来越像,连口音都几乎被阿秀带偏了,一股淡淡的北方口音。
沈鸢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脸色铁青,双唇紧抿。
檀闻舟被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沈鸢眼圈通红,眼底血丝密布,道:“是不是你?”Χiυmъ.cοΜ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檀闻舟更是一头雾水,道:“什么是不是我?你说清楚。”
沈鸢一巴掌扇了过来,怒目圆睁,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和那些人一起勾结,鱼肉百姓的人,自从你到了我们这里,我们哪天没有以礼相待?哪怕是第一天让你受了些委屈,我们也将胡闹的人罚了,你竟然如此卑鄙?!让人给裴衍带路?现在他为了我们的山,杀了我们的人,这笔帐,我是要算到裴衍的头上还是你的头上?”
她抽出刀,架在檀闻舟的脖子上,冷冷道:“索性今日寨子里的百姓都难逃一劫,我便拿你祭奠今日流的血!”
阿秀扑上去阻拦,喊道:“沈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沈鸢一把推开她,怒喝道:“贱人,再给他求情,我连你一块杀!”
阿秀瑟瑟发抖,却还是忍不住跪行上前,想要挡在檀闻舟与沈鸢之间。
“阿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檀公子真的是好人啊。”
沈鸢一剑朝檀闻舟的肩膀刺去,猝不及防间,檀闻舟吃痛地撑住栏杆,右手捂住左肩,鲜红的血汨汨往外涌。
阿秀惊叫一声,瘫坐在地。
檀闻舟怒极反笑,道:“我根本就没有找人来围剿你们?是谁?裴衍?”
沈鸢的面上浮现一丝疑惑,转瞬即逝,满腔的愤恨取而代之。
“除了你还能有谁?是他们亲口说的!”
檀闻舟心里气极,只有墨麒和燕白知道上山的路,可是她早就告诉过他们,没有自己的吩咐,不要轻易动手,更不要在没有自己首肯的情况下让裴衍动手。
肩膀上的血越流越多,她强压怒火,低声道:“你让我去跟他们说,我让他们退兵。”
“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你是不是想趁机接近他们,让他们带你走?”沈鸢咬牙道:“我要让你为今日所有牺牲的百姓付出代价,死一人,我便割你一块肉,死百人,我就割你一百片肉,让你凌迟而死!”
她手中的匕首寒光凛凛,带着微微血色,如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不大,却足以致命。
“杀了我,这些人更活不了,我去和裴衍谈判,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檀闻舟缓缓道。
阿秀也反应过来,道:“沈小姐,不止是檀公子才有嫌疑,阿狗!阿狗不是也下山了吗?万一是他呢?”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沈鸢被阿秀一提醒,忽然想起那个叫阿狗的男人,可是心中仍有些狐疑,檀闻舟虽然嫌疑减轻了,却仍不能掉以轻心。
她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药瓶,打开瓶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她。
“吃了它,我才相信你,放你下去。”她看着檀闻舟道。
檀闻舟毫不犹豫地拿起药丸塞进嘴里,仰头吞下,因为吃得太急,呛了几下,沈鸢没有理她,任凭阿秀递给她水囊,她喝了几大口,这才缓过来。
“你不问我这是什么药?”她转头朝山下走去,将匕首入鞘,塞进小腿的皮套中。
阿秀撕下裙摆上的衣服料子,撕碎成一条一条的布条,绑在她的伤口上,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包扎好后,两人跟在后头,跟了上去。
檀闻舟淡淡道:“左不过是什么穿肠毒药,听说岭南多奇门异毒,没什么稀奇的。”
沈鸢冷冷微笑,道:“是百日散,又叫神仙散,里头有一味药,叫做乌头,毒发时,会四肢麻痹,浑身发冷,喘不过气,极为痛苦,每月会发作一次,若是没有定时服下解药,三月后,便会毒发身亡,据说死状也是极为恐怖,通常是七窍流血,瘫痪在床无法动弹,最后痛苦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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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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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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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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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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