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的捻着一只白羽箭,挽起手中长弓,瞄心,拉弦,一气呵成,刷的一声,羽箭破空而飞,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紧接着箭靶中心生出一道蜿蜒的裂缝,最后竟生生裂成了两片。
檀闻舟已经站在身后好一会,见此情景,她笑着屈身行礼:“殿下好箭法。”
燕王回过头,道:“闻舟,你来了。”
檀闻舟点头。
燕王又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挽弓射出,依然正中靶心。
檀闻舟心里暗暗有些惊叹,燕王平日里一向以闲散王爷的模样示人,私下竟然也如此精于箭术。
“君子六艺,诗书礼乐御射,本王也不敢懈怠。”他温和一笑,似是知道檀闻舟心中所想。
檀闻舟就这样笼着袖子,站在他身后,忽然燕王回头道:“檀大人身居宰辅多年,闻舟的射艺应该也不差吧?”
檀闻舟不知道这两者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老爹是高官,“儿子”未必会射箭啊。
再说了,檀闻舟力气一向不大,燕王手中的弓看起来就有半人高,那弓弦每每嗡鸣阵阵,一听便知道拉开要费不少力气。
她哈哈干笑道:“王爷谬赞了,臣哪里会这些。”
燕王却不以为意,直接将弓塞到了她手里,道:“试试又何妨,反正今日也无事,每日案牍劳形,松松筋骨也好。”
檀闻舟手中宛如提了千斤巨石,脸色登时变了,她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将弓提起来。
燕王站在她身后,兀自解释道:“这把弓还是本王弱冠之年陛下赐的,曾经是一名将的兵器,弓身使用阴沉木整木打造,据说还有个名字,叫追风。”
檀闻舟两只胳膊能够把弓举起来已经是极限,她试着拉动弓弦,却发现只能拉出来一小截。
燕王抬手拖住了她摇摇欲坠的手臂,右手握住她的手,提起弓弦,一气拉满。
弓弦发出咿呀的声音,檀闻舟的耳边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声,和校场上呼呼的西风交织在一起,引得她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殿下。”她有些踌躇的往前,离他远一些,却被燕王拉住,道:“屏息,瞄准靶心。”
她喉咙滚动,将心里的燥意压下来,努力的集中注意力,看向远处的箭靶。
燕王道:“怎得力气这么小?男儿家身子这样弱,可不好。”
檀闻舟一顿,懒得理他。
燕王不经意看了她一眼,他比檀闻舟高一个头,往下看,只能看见脖颈和领口处白皙的肌肤,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诧异。
竟有这样白的男人么?难怪盛怀瑜对他一见倾心。
视线沿着白嫩的脖颈往下,是被衣物掩盖的肌肤,许是因为使了力气的缘故,肌肤上渗出点点薄汗,幽幽暗香若有若无。琇書蛧
他有些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喉咙,忽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檀闻舟细嫩的脖颈上曲线流畅平缓,竟看不到一丝突出的喉结。
他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怔愣在了原地,随即赶忙暗自摇摇头。
檀闻舟的手实在酸涩的不行,她放下弓,回身求饶道:“殿下,臣实在拿不动了。”
气喘吁吁,脸色微红,眼中还有隐隐波光,燕王越看越觉得心火缭绕,他别过眼,神色自若道:“既然如此便放下吧,本王府里已经备好了饭菜,临时让卿过来一趟已经过意不去了,便一同用些饭食吧。”
檀闻舟纵使心中不想,也只能点头。
用饭的地方还算别出心裁,下人按照燕王的吩咐将食案摆在了三面临水的亭中,燕王先去换了一身燕居的月白色广袖常服,似乎还洗漱了一番,半披的长发发梢微微有些湿润,只用一根束带松松系在脑后。
晚饭按照燕王的吩咐多加了两个菜,菜式不多,只有五盘,剔缕鸡,剪云鳍鱼羹,一叠撒着桂花蜜糖的水团子,青虾卷,还有一叠十六宫格的生鱼脍。
吃的真是丰盛啊。
檀闻舟肚子早已经饿了,见到满桌的吃食,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她用力的掐住肚皮,却还是没用,脸色不禁涨得通红。
燕王听到声音忍不住嗤笑一声,笑看她道:“动筷啊。”
檀闻舟红着脸,举箸夹起一只青虾卷,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燕王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吃饭也这样慢吞吞,怪不得这样瘦弱,连弓都拉不开。”
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的鱼肉放进她的碗里,又夹起一筷鸡丝堆了上来,檀闻舟嘴里的还没咽下去,赶紧含糊不清阻拦道:“殿下,臣饭量小,吃不下的。”
眼见着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又不敢直接拒绝,燕王还在夹菜,道:“本王吩咐你都吃下便都吃了,不吃饱多长点肉,怎么当差?瞧你刚才在校场弱柳扶风的劲儿,远远的瞧着还以为是个姑娘。”
檀闻舟心里突突一跳,不敢辩解。
燕王看她不说话了,以为她生气了,声音缓和了许多:“也不是怪你,只是你确实饭量太小了,平日里在大理寺也是,看你用膳的样子,跟鸟雀啄食似的。”
“是。”檀闻舟点点头,她现在确实心情不算好,本来自己就这么大的胃,偏偏要给她塞这么多东西那里吃得完。
“咳咳......”鸡丝里的果仁呛得她不停的咳嗽起来,她红着脸一边躲开,一边告罪:“殿下见谅。”
燕王倒了杯茶递给她,可是她咳得太厉害,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一会就好。
燕王把茶递到她嘴边,她咽了几口,这才好了许多,胸腔里的辛辣缓和了不少,她感激一笑,随即打开自己得荷包,取出一方帕子,擦拭了下唇边得水渍。
燕王原本关切得看着她,忽然眼中出现片刻的怔愣,紧接着便是满眼的惊愕和茫然。
檀闻舟将帕子收进荷包里,朝他歉意道:“王爷,臣确实用饱了,天色不早了,臣先回去了。”
说着便要起身,燕王不自觉地跟着站了起来,晚风拂过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恍若元修波涛不定的心神。
他捏紧了手,无意识的抓住案沿,轻声道:“等等。”
檀闻舟回头,眼中俱是不解:“殿下还有事?”
难怪元修越看她越觉得熟悉,府中的下人已经点起灯笼,昏黄的灯光映在湖面上,檀闻舟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脸颊的轮廓在远处灯影的映照下显得越加柔和,看得元修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你的荷包?是你的?”元修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奇怪,竟有些前后矛盾一般,檀闻舟莞尔一笑:“殿下问的好奇怪,当然是臣的。”
元修道:“那你不记得上元夜......”他话说一半,止住了。
檀闻舟明知故问道:“上元夜?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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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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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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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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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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