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人,找的还是卫拉特原左贤王的王妃,元牧老广王的郡主莫尔嘉娜!
人是那杜鲁的手下在一处小院里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莫尔嘉娜整个人被浸泡在一缸药水之中,奄奄一息。
那处小院异常可怖,里面还有几具被剔去了血肉的骨骸,究竟是谁的骨骸已经很难辨认了,还有各种的心肝肺腑被浸泡在药水中。
毒虫蛇鼠被关在一个个容器中饲养着,看着倒是同林鹯霄的药房有些相似,但比之更甚!
莫尔嘉娜被挖去了双眼、割掉了舌头、耳朵,斩断了四肢,俨然就是古书记载过的人彘!手段何其残忍,甚至在她被浸泡的药水中,还有条毒蛇,不时的啃食着自她身体中长出的植物。
当她被从缸中救出的时候,那毒蛇便咬向了莫尔嘉娜,让她瞬间暴毙。
那宅子据说是节国公小孙子李炆邶的私产,而他此时并不在京中,在西北疆二叔李景耀的帐下效力。
李景辉身为监察院右督御史,结果却是在他儿子的私宅中发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武璋帝的龙书案上,没用两天时间就被摆满了弹劾李景辉教子无方、李炆邶手段狠毒的折子。
就连即将启程去南疆的晟王杨澄也受到了影响,谁让他与李家子弟联手攻下了吐蕃诸部。那以磷火焚原,毒烟破阵的法子,也是被指责有伤天理,失了人和。
“这给吐蕃下毒破阵,杀的都是吐蕃人,又不是我大乾的子民,怎得那些老酸腐参奏李炆邶也能扯到本王的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杨澄被武璋帝叫去了乾清宫训话,训过后还顺道儿免了他的差事,着肃王杨溯代领。
不用去南疆杨澄是乐意的,可是趁机缴收了他的兵权,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还让他不得参与国事,写份陈罪书,这就过分了!
杨澄在王府中的练武房里,将手下侍卫摔了又摔,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他这些天差点儿没被憋屈死,不过是出宫回府后,一恼火拔剑批了自己院子里的老树,还被武璋帝派太监来传口谕又是一通训斥,还罚了一年薪俸。
晟王妃唐锦走进了练武房,听着杨澄喋喋不休的抱怨,看着他将十几个陪练的侍卫摔得是东倒西歪,不由的攒起了眉头。
“王爷慎言!”
挥了挥手,将侍卫丫鬟们都赶了出去,唐锦亲自将一碗凉茶递给了杨澄,希望他能消消火。
这寒冬腊月的天,他都被气得上火,嘴角冲了好大一个血泡,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杨澄见她来了,面上郁色仍是未有缓和,不过还是接过了她递来的凉茶,一饮而尽。
唐锦拿起一旁的大茶壶,又给他添上了一碗。
“王爷当时要同李家联手攻打吐蕃的时候,臣妾就劝过王爷,李家人打仗时善使诡术,让王爷好生提防些。
可是王爷不停,执意要同李景耀合作。这关系近了,一个驻守西北疆域,一个驻守西疆,陛下怎么能放心的下?
我爹不也说了嘛,陛下只是顺带敲打你,最主要的还是针对李家。
从李炆邶的私宅里,元牧使臣那杜鲁的部下发现了莫尔嘉娜,那人被整的如此之惨,那杜鲁不依不饶请求陛下给个说法,陛下也憋屈啊!
这当老子的憋屈了,可不得拿你这当儿子的撒气?
兵权被缴了又如何,我爹手下的那些兵,难不成是看在兵符的份上才受你节制的?”
起先听到唐锦也跟着说自己,杨澄是极为不乐意的。一口一碗的喝着凉茶,倒是未与唐锦发火儿,任她说。
不过见唐锦,他喝一碗她倒一碗,说到最后却是“宽慰”他,表面上武璋帝收缴走了他的兵权,但实际上兵士还是他的,他又何须着急上火?
“那照你这意思,本王除了被罚的那一年薪俸,还有挨了父皇两通训斥,并没什么损失?”
“这不明摆着的嘛,王爷有何损失?
你一年的薪俸不过两万两银子,是够你养兵啊,还是够你给府上那些女人添衣服送首饰?何必当回事嘛!
这点儿你都不如你儿子,焌儿在陛下命人来府里传口谕罚你一年俸银的次日,就代你写了封请罪的信函托我爹送去给了陛下。
我爹说了,吐蕃战场之事,陛下未尝不知。若是真的觉得是你之过,当初为何不指出来?你回京这么长时间,也未曾与你说过,这便是陛下默许了。
只是李炆邶私宅里寻出了莫尔嘉娜,其惨状如此令人发指,既然御史台有人想趁机拖你下水,陛下斥责你,并让你闭府思过不得干涉朝政,也是变相的保你。
待到李炆邶回京将事情理清,终归还是会再次让你返回朝堂。
你倒是因祸得福,还不用去南疆受那老鼻子罪了,王爷倒是说说,你有何损失?”
杨澄仔细想了想,觉得唐锦此言甚是。
“这么说来,本王不该生气,反倒应该高兴才是?
不过最高兴的应该是老四吧,当初他就想去南疆。
虽然不知道他想去南疆干什么,但他不在京中,老二又无心皇位,炯儿去守了皇陵,炜儿不成气候,那烨儿……我大哥的一个庶子罢了,轮也轮不到他!
若是我大哥活着,说不得那吴莲儿仗着我大哥的宠爱,在大哥即位后,或许烨儿还能争上一争。
现下,吴莲儿被我爹关在安乐堂里,除非林雍骕这个丞相和李家都鼎立去支持烨儿,否则哪有他出头儿的可能,呵呵……”
唐锦发掘了杨澄话语中的异样:
“敌冗,我发现你似乎对杨烨的上心程度不亚于杨炯,虽然口中一直说他不可能出头儿,可你的话听来却是有几分自欺欺人的味道……”
杨澄犹豫了一下,而后才问唐锦:
“你可知道爹为何定下这‘庶不擢嫡’的一款书于谨身殿铁牓?”
唐锦想了想:“倒也听说过传闻,说是先太子与吴良娣青梅竹马有情于先,后来因着太子妃非太子不嫁,闹腾的厉害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看在礼国公和勇国公的面上才成全了她。
但是,太子对吴良娣过于宠信了,后来吴良娣生了杨烨后,太子对杨烨和杨炯杨炜兄弟颇有不同,而且杨烨出生时好像还出现了什么征兆,故而……”
“一点儿也没错,我那大嫂是个假聪明,心眼又小,还是个善妒爱吃醋的。
我大哥打小儿就跟吴夫子的女儿,也就是吴良娣青梅竹马,那关系就跟你看老四对林四小姐,一模一样!
可偏生吴夫子身为我大哥的詹士府詹士,正三品的官职仍不满足,还想更进一步。便领了我爹的旨意去办差,结果把命丢在了半路上,差事也没办好。
说实话,我都怀疑当初是不是我爹因为想要成全我大嫂想要嫁给我大哥,有意派人半路将那吴夫子给做了,好让那吴良娣无所依,不能再妄想太子妃位。
但我大哥那养气的功夫实属到家,可不像老四这样刚,直接就放弃了吴莲儿娶了我大嫂,得了便宜还装委屈,所以我一直以来都看不上他!
不过,我大哥对吴莲儿倒是真的很重视。
不仅暗中给吴莲儿撑腰让她掌了东宫之权架空了太子妃,对炯儿和炜儿小时淘气不愿用功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从未管过。
那烨儿可是被吴良娣给管得死死的,一直都是我大哥三个儿子里最为出挑的。
再加上烨儿出生那月,天有异象,我大哥都能生拉硬套到烨儿的头上,你说他做的什么打算?
我爹之所以定下那‘庶不擢嫡’,十有八九就是防着我大哥的,不作他想!”
唐锦蹙眉:“照你这么说来,杨烨的确或许是个威胁,怎得你还要自我否认,不对他多注意下?若是他有何异动,也好早做防范。”
杨澄摆了摆手:“那‘庶不擢嫡’不都在谨身殿铁牓上刻着嘛,我爹总不能自打嘴巴。
哦,为了防止我大哥传位给杨烨定了这条,而后我大哥死了,他还想完成我大哥遗愿自打嘴巴?
不可能的!”
说着,杨澄还将手上已经空了的茶碗往唐锦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再给他斟上一碗,说得都有些口渴了,嘴角的火泡干痒发疼。
唐锦拿起茶壶为他倒上凉茶,可是心思还没回转回来,仍是在杨澄刚刚所说的话上。
“可万一,陛下就是年纪大了,自打嘴巴了呢?
这铁牓在谨身殿里,他若是让人将这一条抹了,你总不能去谨身殿盯着吧?
他是陛下,他说没有这条,谁还敢怼他不成?”
杨澄都被唐锦这话给逗乐儿了,结果一笑还扯到了嘴角的火泡,嘶嘶的抽气。
“不可能,我爹是爱干那出尔反尔的事情不假,但是这条他绝对不可能抹去的,毕竟那么多朝廷官员府里,谁没个心头好儿,若是庶能擢嫡,且不乱了套儿?
在我爹眼里,最重要的首先是这大乾的社稷,其次才是我娘我大哥,我们哥儿几个都得排最末!
以乱了大乾纲纪为代价,成全我大哥遗愿?打死我爹也干不出这事儿,倒是为了大乾弄死我大哥,兴许他会考虑。”
唐锦被他后来这句话吓得赶忙伸手去捂他嘴:
“这话怎能乱讲?要知道太子的暴毙至今仍未给个准确的说法,你这般胡言,若是让锦衣卫的探子听去了,学给了陛下,咱们府里才真的是会遭了殃!”
杨澄不以为意,从嘴上拿开了唐锦的手:
“这个你也甭大惊小怪,若是我爹知道我对他的评价如此,兴许他会认为我长进了呢!
给我爹当儿子,首先要明白这大乾的江山和百姓才是我爹心里最重要的,并时刻牢记这点。
若是与大乾的百姓过不去,那纵是他亲儿子,也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武璋十一年,我爹杀了胡自庸他们那群功勋时怎么说的?
天子当于百姓共天下,而非与士绅勋贵共天下!
当时我看得没老四明白,所以还被我爹不待见老长时间,难道你忘了?”
说起这个,唐锦倒是记忆犹新。
那时候,武璋帝让杨澄任锦衣亲卫都指挥使司指挥使,让他整天整夜的不着府,到处抓人杀人。
明里的、暗里的,不知道弄死了多少当初与武璋帝一同打天下的骄兵悍将、勋贵世家、氏族们!
后来,锅是杨澄背了,说他是年轻气盛,下手没个轻重!
可转了头儿,却是让他带着自己,同自己的爹去了西疆历练,杨澄的军功也是自那时开始得到了积累的。琇書蛧
想到这些,唐锦的心里就一阵阵发凉,耳旁似乎又潆洄着她爹那句“幸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现下看来我才是最有福气的,与他人相比,至少我还能得个善终”……
善终吗?
杨澄身为亲王,注定他要为大位争夺。
但不知,倘若他败了,那么他们能够善终吗?
唐锦说出了心中的顾虑,杨澄却是笑了:“怎得,不相信本王?本王不会败!
若是有朝一日,本王真的败了,那本王就割了自己的脑袋,让你们娘几个拿去换平安,及下半生衣食无忧,如何?”
“你……你说什么浑话!倘若你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活?你将我唐锦当成了什么人!”
唐锦气愤的甩袖要走,杨澄拉住她:
“王妃莫气,莫气,本王与你玩笑呢。
真要是败了,估摸也就是败在了老四的手上,不过按照老四的性子,咱无非就是被他圈养在咱王府里,绝对能陪你安享一生的。
不过总不能让这弟弟踩咱头上不是?
所以,还是本王赢了好,本王赢了,定会成全他同那林四小姐了,让老四心甘情愿的为咱守疆立边,再学爹那样,让那林四小姐了帮咱积攒国库。
老大死了,本王的肚量也没那么小,炯儿他们几个咱还是能容得下的!”
唐锦叹了一口气:“这才哪儿到哪儿,怎还做起了美梦来?万一陛下要是属意的是肃王呢?”
杨澄撇了撇嘴:“那就是他吧,总不能让本王攒兵逼宫,真让爹砍了本王,让你当寡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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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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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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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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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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