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旨意,卫勇侯府三位嫡出小姐及忠国公府嫡次女许瑾萱、节国公府嫡长女李沁嘉、勇国公府嫡女梁培茹等一众勋贵嫡女共九人,都被接进了柔仪殿接受宫规礼仪的训导。
这道旨意,使得满朝文武震惊,不知武璋帝这是何意。
不是说“日后天子、亲王、皇族宗室妻妾,慎选从五品下良家女子,进者弗受”吗?怎得竟是将朝中正三品上家嫡女全都接进了宫中受教?
这柔仪宫不比别处,乃是已经仙逝的皇后娘娘亲自指定的帝姬、郡主、皇子皇孙妃受教之所。武璋帝这般下旨,岂不相当于是“自打嘴巴”吗?
但是,谁敢问?
督察院老大人,太傅、信国公李维虢,他敢!
朝会上,李维虢须发皆白,头戴乌纱,身着绯袍,手持笏板,迈步出列,于大殿正中对武璋帝躬身行礼,而后道:
“陛下,早先陛下有言:日后天子、亲王、皇族宗室妻妾,慎选从五品下良家女子,进者弗受!
可如今陛下却宣旨诏正三品上勋贵嫡女九人入柔仪殿,不知陛下此乃何意?是否与陛下先前旨意相违悖?
臣请陛下明示!”
有人带头儿,自然便有人跟风。
“臣附议。”
……
不一会儿,朝堂之上众臣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以节国公李载垕为首,另一派则是以信国公李维虢为首,很显然,二者所持的是相反的意见。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丞相林雍骕这次并没有站自家老岳父那一派,而是站到了李维虢的身侧。
武璋帝一脸玩味的看着上泾渭分明的两拨人,眼眸深邃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现在朝中众人的态度,看看到底敢于在他面前确定立场的人有多少,都有谁!
先前下了那道旨意,却是不言明林家两个嫡女的婚事如何处置,便是要看看丞相林雍骕的态度。
锦衣卫来报,节国公唆使林丞相以安国夫人名义上奏折,试探帝心,武璋帝便一直等着呢。可谁想,这林雍骕却是去了一趟康安斋后,便将已经写好的奏折给烧了!这便有意思极了!
林雍骕的确是武璋帝给先太子杨淙选出的肱骨之臣,节国公府站先太子阵列,他也是默许的。
可现下不同了,杨淙没了,他杨乾可没有立下储位人选。他没让他们站队的时候,他们这群老东西可不兴私自站队的!要知道,这大乾的皇帝可是他杨乾!
武璋帝自然知道,这旨意一下,那么李维虢那老东西自然会出列“提醒”他。
并不是说,敢于顶撞自己的便一定都是好的,对自己旨意顺从接受的便是奸佞。若是这样判定忠奸,那也太小瞧他杨乾了!
关键在于,有多少人是敢于站出来的,这样的人或有成为诤臣的“潜力”。尤其是他所看好的那些人!
丞相林雍骕倒是个意外之喜,没想到他竟是第一个附和李维虢的!
瞧瞧李载垕那老东西的脸色,可当真是难看的紧,这般他可就放心了许多。
这节国公,本来杨淙若是不死,那么他便可用,但是杨淙不在了,他的那些儿孙,能够驾驭这老东西的可没谁。
尤其他那结亲家的本事,就连武璋帝也是颇为忌惮的。
大乾十大世家,九个都和他节国公府有亲,虽然没个嫡系,但是也是不容小觑的。
年长、年幼的孙辈他都用于联姻,唯独留了个嫡出的孙女,十六七了还不许人家,他的小心思……武璋帝只能给他“呵呵”了。
若是杨淙还活着,若是武璋帝不知道杨淙的“小心思”,或许李载垕还真能如愿以偿!
但是,没有如果!
武璋帝朗声大笑起来:“李维虢,朕的旨意很明确,是‘日后’。这‘日后’可不包括本朝。明白吗?”
李维虢心道:陛下,您就不能不耍这滑头?谨身殿铁牓上,您之前所刻二十四条,其中‘后宫不得干政’便不在本朝,现在又列了一条新的,还是用这样的借口,当真是让人“服气”啊!
再次躬身行礼,李维虢道:“原是如此,还请陛下明示,现如今铁牓上共二十五条,有多少不适用本朝?”
不是李维虢不给武璋帝台阶,而是他身为督察院掌管御史台,哪里能让武璋帝一会儿一变,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世人以为武璋帝“朝令夕改”,没个准数儿吗?
武璋帝睨了他一眼,扬了扬唇角:“现下便仅此第二十五条不适用本朝!朕大行后,后世子孙皆须严守,凡有敢忤逆修改铁牓上条例者,皆视为不肖子孙,可群起而攻之,督促其改之!”
林雍骕心下一“咯噔”,这陛下乃是话中有话啊!
之后的朝会上,并没有再有人提出异议了。只是散朝后,有许多官员三三两两的议论,武璋帝近来性情越发的阴晴不定了。
林雍骕刚想回文华殿,却是被自己的大舅哥李景辉一把拦住:
“妹婿,你方才在殿上,缘何站在信国公一边?”
林雍骕环顾左右后,这才拉着李景辉的衣袖走到了一边无人的角落里。
“兄长糊涂啊!怎得兄长还看不出来,陛下用意?”
“陛下是何用意?妹婿有何高见,说来听听。”李景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林雍骕并未抬头,所以也未曾看到李景辉眼中的异色,压低了声音同李景辉分析:
“兄长想,现下陛下仍未确定储位究竟是立子还是立孙,我等本效忠太子殿下之臣便位置尴尬了。太子在世时,陛下有多扶持我等,现下便有多忌惮。
现如今,我等皆应该小心行事,莫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结,要稍微疏远些,没得让陛下知我等同心同德,使陛下将我等惦记于心。”
这话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李景辉也是蹙紧了眉头,若有所思的颔首称是。
“不仅是我们,就是兄长与二兄景耀也要多加注意。在陛下完全对我等放心之前,炆东、炆楠兄弟几个也要收敛些,莫要太显现人前。
鹤哥儿我也是打算让他此次春闱之后,先不入翰林院,而是下放到地方去历练一番。兄长可与岳父商量一下,看是否也为炆玺和炆邶多打算一二。”
听闻林雍骕要让今年参加春闱科考的林鹤霄,不如翰林,也不入国学馆,反尔是要下放到地方。李景辉终于重视了起来:
“当真如此严重?妹婿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林雍骕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见不远处福泉正在四下张望,看到他们后,便抬脚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李景辉见状,赶忙与林雍骕拉开了些距离。
福泉来到近前,先是给二位行了一礼,而后对林雍骕道:“丞相大人,陛下有请。”
林雍骕听说武璋帝找自己,赶忙与李景辉道别,而后跟着福泉朝谨身殿偏殿而去。
到了偏殿,常林守在殿外,见到林雍骕便请他进去。
林雍骕小声问常林,殿内还有何人。
常林告诉他,凡圣旨上提及的几家嫡女府上的大人都在,林雍骕这才定了定心神,进到了偏殿内。
卫勇侯林鹏霄不在京中,卫勇侯府三个嫡女入宫一事,便只得由丞相林雍骕出面,毕竟谁让他辈分也高不是?
武璋帝召集众人来,便是要说此事。
“咱找你们,便是要同你们谈谈儿女婚事。”
众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而后异口同声道:“但凭陛下做主!”
武璋帝呷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老大走后,咱才意识到这命数全凭天意,咱大乾皇室子嗣不丰啊!
既然咱今秋便要选秀,那么也须得将儿孙给安排好。现下皇后不在,此事便的由朕来操心了。
老大好歹也有五子两女,老二只得一子,老三不过一子一女,老四更是个白搭玩意儿,成婚至今竟是连个好消息也不曾传来!”
说着,武璋帝好似很生气一般,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到了龙书案上。
“陛下息怒……陛下龙体康健,皇室日后定会子孙兴旺。”
节国公李载垕捡了些好听的说,余下几人便也连声附和。
武璋帝任由他们拍了会儿马匹,这才开口:
“咱这次选了几位老伙计家中嫡女,便是想要为咱那些儿孙将亲事定好。
咱这三个皇孙吧,炯儿和烨儿已经定了丞相家两位千金,炜儿这婚事咱倒是看好于登你那小孙女了!
主要是炜儿和他二叔一样,是个憨厚的,需要找个厉害点儿的丫头,能护着点儿他。”
智国公于登听闻武璋帝点到自己头上,赶忙单膝跪地谢皇恩。而后又很不好意思的笑道:
“俺家那丫头性子烈,承蒙陛下不嫌弃,还愿意给她许了这门好亲事。等俺回家一定好生叮嘱她,让她入宫后好生学规矩,绝不有负陛下赏识!”
他话音刚落,节国公、勇国公等几位开国功勋也都笑了起来。当然,他们这笑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就是不知道了。xiumb.com
毕竟,本来皇次孙杨炜便是唯一还有正妃之位的皇孙,节国公李载垕家长孙女李沁嘉年龄太大便算了。他们几家的女儿孙女可是都尚未及笄,还有一争之力的。
结果武璋帝直接便是将这皇次孙正妃的位置,就给了智国公于登的小孙女。
这不就意味着他们的女儿孙女便是要当侧妃庶妃吗?
他们哪里还能真开心的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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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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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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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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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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