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啊,我的朋友真的有毛病⋯⋯”罗森受不了地敲敲桌子,“确定要这样吃饭?”
“确定,以及肯定。”乌蕨探向桌上的面包,往头套内塞去,慢条斯理地咀嚼。
罗森忍不住又翻一次白眼,他摇摇头,对这个有怪癖好的朋友也无可奈何。他看着那只默默吃东西的大熊,倏地生起找碴的心思。
“等等,你头套不摘下来,万一底下藏的其实是别人怎么办?”
“你觉得有这可能吗?”
“谁知道啊。快摘、快摘,没露出你的脸,信不信我把你打飞出去?”罗森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展现手臂傲人的肌肉,“如何啊,乌蕨.麦尔西?”
“幼稚。”乌蕨给出了评论,吃东西的速度没有因此慢下,面前的食物规律且快速地减少着,“你都喊出我的名字了,表示你早就确认我是谁。”
“啧,你这人是不会配合一下吗?”罗森咂了下舌,大感无趣。当他一回神,顿时惊觉桌上的食物竟被乌蕨扫去大半,“喂,你好歹拿出点客人的样子吧,在主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客气!”
“哪里。”乌蕨泰然自若地将这当成了赞美。
罗森就像一拳砸进了棉花里,索然无味地放弃找碴。这种无趣又欠揍的态度,除了乌蕨.麦尔西,他真想不出来还会有谁。xǐυmь.℃òm
“不过既然你怀疑我可能不是本尊⋯⋯”把烤得焦脆的金黄面包塞进头套底下,乌蕨边吃边慢吞吞地说道:“那我还是亮出一些证据好了。你的信,你寄了两封信给我。”
说起信件的事,罗森反倒有些不自在。他摸摸鼻子,眼神游移一下,“你说那个啊⋯⋯咳,第一封你就当没看到吧,我那时一定状态不佳⋯⋯”
“你说下雪了,还看到很多白色的花开在你家。”虽然相处过程中没感受到一丝异样,眼前的人怎么看都是自己朋友,但乌蕨仍想测试一下。
所以他故意说错了第一封信的内容。
罗森对此的反应是马上瞪大眼,“什么开花?我家才没开花!你记忆力不行了吗?我明明是说人开花,但是⋯⋯”
罗森黝黑的脸霍地皱在一起,眉宇间有着深深的折痕,犹如碰到令他百思不解的问题。
“我那几天是误吃什么毒蘑菇才产生幻觉,或者是我作梦⋯⋯我居然会写出那种信给你。人开花?人哪可能会开花嘛!”
乌蕨细嚼慢咽地吞下面包,“人的尸体当成土壤来看的话,种子种下去还是能开花,开始进入腐烂期的状态应该是最适⋯⋯”
“靠靠靠!”罗森恼怒地在乌蕨面前举起拳头,“少说那种影响人食欲的话,吃你的东西吧。”
透过特制的熊头套,乌蕨可以清楚看见罗森的所有表情变化,一切都符合他记忆中的印象。
加上罗森说的那些话相当合情合理。
可也因为如此,乌蕨才难以摆脱心中那抹奇异的违和感。
太合理了,才让人感到不合理。
罗森看似大剌剌,但绝不会无的放矢,若没有缘由,是不可能会寄出第一封信的。
这也是乌蕨特意从华格那赶来格里尼的原因。
纵然心中堆积着诸多疑惑,乌蕨依然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享用着晚餐,并且毫不客气地把最后一块好吃的面包夺走。
夜色更深,格里尼弦月地区几乎被寂阒包围,不管屋内或屋外都是静悄悄的。
偶尔会听到野猫的细细叫声。
乌蕨在格里尼的这阵子都会借住在罗森家,他睡在二楼临时清出的客房,那里本来被罗森当成储藏室,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处堆栈。
但此时躺在客房床上的,并不是大玩偶熊,而是一名灰蓝色头发的高大男人。
他的头发半长不短地落在肩头上,凌乱又鬈曲的发丝乍看下宛如深海中的海草。他闭着眼,双手规规矩矩地交握在胸前,睡姿可以称得上是一丝不茍。
床上的这人自然就是乌蕨.麦尔西。
就算他的癖好再怎么奇特,也不至于睡觉时还穿着那身会妨碍睡眠的装扮。
乌蕨很注重睡眠质量,属于早睡早起一派,每天起码要睡九个小时以上。
这全是因为春麦曾言之凿凿地告诉他,睡饱饱的乌蕨,整只熊都会跟着一起容光焕发,是最棒的熊了!
姑且不论玩偶熊套装要怎么容光焕发,总之乌蕨对春麦的说法坚信不移,并且全力执行。
如果没有外界的干扰,乌蕨通常睡得很熟,可以直接一觉到天亮。
但有时也会有意外。
本来进入深深睡梦中的男人忽地皱下眉,接着眉头越皱越紧。
下一瞬,被强烈喝水欲望驱使的男人不得不放弃睡眠,睁开了眼睛。
乌蕨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半晌,口干的不适催促他赶快行动。他叹了口气,利落地自床上坐起,摸黑至房外找水喝。
狭窄的走廊上留着一盏小灯,昏暗的黄光提供了基本照明。
乌蕨走下楼,在厨房里喝完水,转身就要再折回自己房内,却发现罗森位在一楼的卧室正门扇大敞。
乌蕨只瞄了一眼便打算上楼,他对罗森晚上喜欢关门睡或开门睡,没半点兴趣。
可才走了几步,乌蕨骤然停下,他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罗森睡觉会打呼,有门隔着可能还听不清楚,但如今门户大开,里头却是一片安静无声?
简直像是没有人一样。
乌蕨神色一凛,三两步接近罗森的房间。
罗森的习惯没有改变,依旧会开着床头小灯。灯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照映出床上的空无一人。
罗森不在卧室里。
乌蕨快速打量房内一圈,床上被褥凌乱,似乎不久前还有人躺在那,也无挣扎或打斗的痕迹。
整体观察下来,就好像是⋯⋯罗森自己起来,然后离开卧室。
但是,他会去哪?
“罗森!”乌蕨扬高声音,在屋内寻找自己的友人。
可不论是一楼或二楼,都没有找到罗森的身影。
乌蕨又到大门前察看,这才注意到门居然没有上锁,似乎不久前曾有人外出。
罗森外出了,在这种时间点?
乌蕨心中疑惑更甚,他没有多加犹豫,打开门直接走出了屋子。
万籁俱寂的街道上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有野猫被乌蕨的出现惊动到,尖细地叫了一声,飞快逃窜向其他地方。
乌蕨在附近绕了一圈,依旧没发现罗森。
一无所获之下,只能抱持着浓浓的疑惑回到屋内。
直到睡下,乌蕨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罗森他⋯⋯半夜究竟去了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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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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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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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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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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