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正色说道:“张太守不是碌碌无为的庸官,更不是无能之辈,现在他看到你们住在这里,心中已然起疑,过后,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调查清楚,你觉得,你们底细,又能隐藏多久?”

  穆飞和楚尊的心头同是一震,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韩随。

  眼神中,埋怨之意更浓。

  麻烦是自己惹出来的,韩随当然不能置身于事外。

  他向李余插手施礼,说道:“殿下,玄甲铁卫已在平安谷隐居十一年,还望殿下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余说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我也不能阻止张太守去做调查!”

  楚尊腾的一下站起身,语气阴冷地说道:“我现在就过去杀了他!”

  李余扬起头,双目晶亮地看着他,音量也不自觉地加大,朗声说道:“你要杀张太守,得先杀我!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们去动张太守一根汗毛!”

  “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李余仰面而笑,说道:“如果你们非要与我同归于尽,我也没办法。”

  他们是可以杀他。

  但之后呢?

  他们也同样好不了!

  陆驰则在旁嗤笑出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你们的本事,是不是也和口气一样大!”m.xiumb.com

  楚尊大怒,正要起身,韩随向他摆摆手,而后他看向李余,说道:“殿下!玄甲铁卫,其实也都是可怜之人,还望,殿下能为他们指一条明路!”

  李余沉吟片刻,说道:“去苏怒部落吧!现在我是苏努大王,你们可以在苏怒部落的领地里定居,在张太守那边,你们可以宣称,已经归顺于我,如此,张太守也就不会再去查你们的身份。”

  韩随听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尊没有立刻说话,和穆飞小声地商议起来。

  两人只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双双起身,走出凉棚。

  到了外面,又走出一段距离,楚尊回头,望着凉棚里的李余,问道:“老穆,我们能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李家小子吗?”

  穆飞沉默片刻,反问道:“你相信韩御使吗?”

  “这……”

  倘若是在十年前,楚尊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相信!

  可是现在,他已不敢打这个保票。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同样,也会改变一个人。

  谁知道现在的韩随,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韩随。

  穆飞说道:“韩御使能把李余带到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还相信韩御使,你就该相信李余。”

  楚尊苦笑。

  问题是,现在他连韩御使也不太敢相信。

  两人正说着话,韩随走了过来。

  看到他,两人立刻停止交谈。

  韩随走到二人近前,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问道:“皇……他,还好吗?”

  韩随的问话,让楚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低垂下头,一句话也没说。

  见状,韩随的心顿时缩紧,他忍不住跨前一步,问道:“回答我,那个孩子,他……他还好吗?”

  穆飞眼圈湿红,低声说道:“韩御使,抱歉……”

  他的这句道歉,让韩随的脑袋嗡了一声,他一把抓住穆飞的胳膊,声音颤抖又急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孩子……夭折了。”

  哎呀!

  韩随就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穆飞和楚尊连忙伸手把他搀扶住,急声说道:“韩御使!”

  “夭折了!孩子竟然夭折了……”

  韩随仿遭雷击。

  他目光呆滞,喃喃说道:“你我死后,在九泉之下,还有何脸面去见先帝……”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穆飞和楚尊亦是落泪。

  后者直接抡起巴掌,甩给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

  而后,他又连续抽打自己的脸颊。

  穆飞连忙把楚尊拦住。

  楚尊颤抖着深吸口气,哽咽道:“皇太孙五岁那年,执意要出山谷,到外面去玩,我拗不过皇太孙,便带着他出了山谷……”

  说到这里,楚尊实在是说不下去,蹲在地方,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

  穆飞接话道:“皇太孙在林中玩闹的时候,被一条蛇毒咬到,带回谷内,便一直发高烧,一连烧了三天,我等,束手无策,最后……孩子就……就这么没了……

  “我等……愧对先帝,罪该万死!”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先帝唯一的血脉!”楚尊紧紧咬着嘴唇,血丝从牙缝中渗出。

  “我就是个该死之人!早在京城被破的那日,我就该追随先帝而去!如果我能早些死,皇太孙也就不会出事!”

  韩随看着自责不已的楚尊,还有面如死灰的穆飞,他整理一番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道:“皇太孙并非是先帝唯一的血脉。”

  闻言,穆飞和楚尊呆愣片刻,紧接着,一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韩随。

  楚尊声音颤抖地问道:“先帝……先帝还有血脉存活于世?”

  “是!”

  “谁?是谁?”

  “晗香公主。”

  晗香公主……

  穆飞和楚尊一同陷入沉思。

  两人回想了许久,才想起在先帝的子女当中,的确有一位晗香公主。

  她的名字叫,姬芊月!

  穆飞和楚尊对晗香公主的印象已有些模糊。

  要说对她记忆最深刻的是,晗香公主刚出生没多久,便被国师观逸盯上。

  当时的观逸,厚着脸皮,磨着陛下,非要收晗香公主为徒。

  陛下自然没有同意,毕竟晗香公主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后来陛下实在是被国师磨烦了,便勉强同意了此事。

  可自那之后,事情似乎就没了下文。

  三年后,观逸辞去国师之职,云游四方,而晗香公主一直生活在皇宫里。

  这两位名义上的师徒,好像也从未见过面。

  穆飞问道:“韩御使,可是国师救走的晗香公主?”

  韩随摇摇头,说道:“公主获救的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楚尊问道:“韩御使可有见过晗香公主?”

  韩随依旧摇头。

  楚尊追问道:“那……韩御使又怎知晗香公主还活着?”

  韩随说道:“是陶源之女陶夕莹所言。”

  “陶源!那个忘恩负义的狗贼?”

  听到陶源这个名字,穆飞和楚尊同是气炸连肝肺。

  楚尊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是陶源之女,她的话,又岂能相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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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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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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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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