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营中,待看见裴珏后,守卫顿时一惊,上前与他行礼道。
裴珏如今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整日里在军中闲不住,完颜显峰平日里忙着整治军务,青娘这些日子虽然不再去照看伤兵,但周臻臻与小女儿都需要她多费心思,对儿子难免忽视了一些,裴珏倒也乐得自在,成日里缠着一些校尉将军之类的教他骑射功夫。
众人念着他是完颜显峰的长子兼独子,见他主动要学,自是倾囊相授,这个年岁的孩子玩心大,学了几日后裴珏便失去了兴致,只爱在营中疯玩,顾忌着他的身份,并无人敢多说什么,这一日竟是让他跑到了俘虏营来。
而守卫口中的何振生便是完颜显峰为儿子挑选的随身侍卫,武功高强,沉默寡言,今日不知怎么竟是让裴珏逃离了他的视线,孤身一人跑了过来。
“害,何叔叔今天身子不大舒服,我没让他跟着。”裴珏唇角带笑,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俘虏营,满是好奇地与守卫开口,“这里是什么?是关押俘虏的地方吗?”
“是,少爷,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还是快些离开吧。”守卫毕恭毕敬地开口。
“为什么不能来?”裴珏很是奇怪,在这偌大的军营,还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这……”守卫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小少爷,这里关押的都是要犯,有许多都是要等大将军亲自审问的,您往这边来,有些不大妥当,若要被大将军知道……”
“爹爹不会知道的,”裴珏摆了摆手,神情微微有些黯然,“他太忙了,以前跟着娘在大梁的时候,总是见不到爹爹,可现在和爹爹好容易在一处了,可我还是见不到他的面。”
说完,裴珏打起了一些精神,想起守卫之前的话,满是好奇的开口,“你说这里有许多俘虏都是要爹爹亲自审问的?我能去瞧瞧吗?”
不等守卫回绝,裴珏已是大步向着俘虏营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乱跑的,我就帮爹爹先看看。”
“小少爷……”守卫大惊,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顾忌着裴珏的身份,也不敢去强行阻止,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裴珏身后,裴珏一步步地在俘虏营中打量,见其中的俘虏多是些头发结辫,高鼻深目的燕人,他们多是被关在木头制成的围笼里,北地天寒,这些俘虏面带菜色,许多人都是被冻得簌簌发抖。m.χIùmЬ.CǒM
裴珏一个个地看了过去,起先还觉得这些俘虏有些可怜,转念一想,这些人全是父亲的敌人,便也是自己的敌人了,裴珏立时收起了那些怜悯,只与身后的守卫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回小少爷的话,他们都是大燕人。”
裴珏有些吃惊,“爹爹也是大燕人,他为什么要关自己人?”
“这些是达烈王的人,这些人不满意皇上的统治,所以在边境作乱,想毁了两国来之不易的太平。”
听守卫这么一说裴珏就是懂了,他晓得如今大燕的皇上是女帝,大燕人有许多人想要将女帝拉下马,好自己当皇上,甚至还有些人想要重新挑起与大梁的战争,爹爹也是因为此事,当初才会将他和母亲妹妹留在大梁,回到边疆。
如今看着这些俘虏,裴珏的眉心微微蹙起,只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怒火,若没有这些人作乱,想来他们一家人早已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去了,爹爹又怎会像如今这样忙得不见身影?裴珏只恨自己年幼,无法为父亲分忧。
“小野种,你看什么?”
蓦地,有一道声音带着讥笑传进了耳膜。
裴珏一怔,顿时寻声看去,不等他说话,一旁的守卫已是变了脸色,抽出了腰间的刀向着那出声的男子斥道,“阿不罕,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那名为阿不罕的男子虽是被羁押在围笼中,眉宇间也仍是一派的不屑之色,他呵呵冷笑,一双眼睛仍是死死地盯着裴珏,“小子,你爹是杂种,你也是杂种!你爹是梁人所生,又娶了个梁女,生下了你这个杂种,你们父子都不配当我们大燕人,你们就该滚出大燕,休要插手我们大燕的事!”
阿不罕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俱是出声附和,一时间俘虏营中讥笑声与谩骂声络绎不绝,即便守卫等人用鞭子抽打,持刀震慑,却全都是无济于事。
“小少爷,您快离开这里吧!”守卫变了脸色,想要催促裴珏离开。
裴珏毕竟年幼,面对这些俘虏的叱骂,面色只变得十分难看,他一语不发,唯有眼底却是浮起一层冷意,他微微握了握拳,竟是取出了自己背上的弓箭,向着阿不罕抬手就是一箭。
他人小力弱,但距离相近,那一箭也仍是带着风声射中了阿不罕的颈脖,顿时鲜血迸射,阿不罕应声倒地。
随着阿不罕的倒地,周围的喧嚣声逐渐安静了下来。
“小少爷?”守卫大惊。
裴珏无声的抹去了自己脸上被溅到的血珠子,他抿了抿唇,收起了自己的弓,对着那守卫道,“你不必惊慌,我会去和父亲领罪。”
裴珏说完欲转身离开俘虏营,可余光中惊鸿一瞥,他竟看见了一位绝美的女子,他的脚步停在了那儿,怔怔地向着那女子看去。
晚间,帐中灯火通明。
完颜显峰坐在主位,在他面前跪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将军,少爷毕竟年幼,身子骨还未长成,若真是按军法处置,只怕他这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有下属向着完颜显峰开口,为堂下的小儿求情。
完颜显峰一语不发,他看着跪在堂下的儿子,瞧着孩子清瘦的肩头,心中不由得怜惜起来,他站起身向着儿子走近,俯下身将孩子扶了起来。
“爹爹,我错了。我不该去俘虏营。”裴珏微微低垂着眼睛,与父亲认错。
完颜显峰按了按儿子的肩头,他的属下说得没错,他的儿子身量还未长成,分明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稚嫩的,需要他呵护的孩子。
这孩子自小跟着他行军打仗,还未会走路便与生母分别,而后跟随他颠沛流离,虽贵为大将军的儿子,却从未享受过父荫,如今就算到了他身边,但他忙于军务,也疏于陪伴与管教,许是因为这些,对儿子他也是放任了些,总觉得这孩子还小,免不了爱玩了些,今后……等他卸下了担子,再好生管教也不迟。
没成想他竟会跑进俘虏营,并射杀了阿不罕。
“虎哥儿,你可知那阿不罕是我处心积虑方才抓到的俘虏。”完颜显峰望着孩子的眼睛,仍是唤出了儿子的乳名,“他掌握着达烈王许多的机密,他是一个关键人物,若能撬开他的嘴,我们可以减少很多的伤亡。”
裴珏一惊,他迎上父亲的目光,有些着急的开口,“爹爹,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是他骂我,他骂我也就罢了,可,可是他还骂您……”
“我知道,”完颜显峰打断了儿子的话,他的目光仍是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慈爱的,他轻轻抚上儿子的发顶,说,“你要记着,有些人会用各种法子来激怒你,语言也是其中的一种,你要做的是要沉住气,不可慌了自己的阵脚。”
语毕,完颜显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默了默,与左右吩咐道,“来人,裴珏擅闯俘虏营,射杀阿不罕,拉下去,责打二十军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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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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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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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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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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