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青娘刚将女儿喂饱,还没来及收拾自己的衣裳,就听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帐外响起。
青娘一怔,连忙系好了自己的腰带,不等她出声,就见那帐帘一闪,郑逢时已是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也是许久未见了,看见他青娘只觉得有些气急,“郑将军,你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就进来了?你忘了我是女眷吗?”
郑逢时挠了挠脑袋,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在军营里直来直去的习惯了,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语毕,郑逢时的目光向着榻上的婴儿看去,脸上有喜色划过,“早就听说你又生了个闺女,抱给我瞧瞧?”
青娘虽然有些不悦,但和郑逢时到底也算得上老熟人,老朋友了,遂是点了点头,将女儿抱了起来,让郑逢时看了清楚。
“哟,这小模样长得倒真是俊俏,”郑逢时瞧见青娘怀中的女儿,眼睛里登时有喜色闪过,忍不住伸出手说,“给我抱抱吧?”
“你会抱孩子吗?”青娘睨了他一眼,说,“不行!”
“好吧,”郑逢时见青娘不答应,倒也没有勉强,他做了个鬼脸逗着孩子,嘴巴里不住地夸赞,又是夸孩子皮肤白,又是夸孩子眼睛长得好,总而言之,就是这孩子像姑姑。
青娘忍着笑,向着他道,“你这是拐着弯想和我打探臻臻的消息吧?”
郑逢时被说中了心思,倒也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你说得不错,我就是想和你打探一下她,我之前忙着打仗,听说她跑到燕京去了,还被燕皇可活捉了,她现在怎么样?”
青娘看着郑逢时的眼底透出了焦灼之色,显然是当真担心的,她收敛了笑意,与之开口,“别担心,相公派人将她带了回来,休养了一阵子,现在已经恢复了。”
郑逢时似乎舒了口气,少倾又是叹道,“你说她瞧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胆子这样大?燕人的皇宫,那是她能去的地方吗?”
语毕郑逢时又道,“那她现在还好吗?你这次来了军营,就将她丢在了府里?她要再跑了怎么办?”
青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没好气地开口,“我说将军,臻臻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自然比你更关心她,我既然来军营,自然也会将她安置好才动身。”
郑逢时“嘿嘿”一笑,似乎被青娘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青娘哄了哄孩子,将女儿重新放在了榻上,她回眸向着郑逢时看去,又是问道,“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我只听说……好像大燕的皇帝御驾亲征,你们损失了不少将士。”
郑逢时闻言脸上便有愤恨之色闪过,“别提了,都怪赫连涟漪那娘们,说好的一起联手,可她事事都不和咱们商议,还有你那男人,不是我在背后搅合,可他的确处处都维护那娘们,有两次我看不下去,都险些和他打了起来。”
原以为青娘听了这话定会不高兴的,任谁听见自己的丈夫维护旁的女人心里应当都会十分膈应,可青娘的神情仍是温和的,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怎么,你都不介意?”郑逢时有些讶异,“那娘们还经常去他的帐子,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青娘抿了抿唇角,“将军,您怎么跟嘴碎嬷嬷似的?”
“好哇,李青娘,我好心好意地来提醒你,你还骂我?”郑逢时有些火了。
“他自有他的道理,”青娘的眼睛温温润润的,看着郑逢时的眼睛,“将军,他毕竟生在大燕,长在大燕,在他心里,他更倾向自己是大燕人,对于同为大燕的九公主,他自然是要维护一些,你不要往心里去。”
郑逢时睨了青娘一眼,有些闷闷不乐的开口,“你这心倒是大。”
青娘笑了,“若是心不大一些,早在刚晓得他身份的时候,我这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得了,算我嘴碎,白跟你说了,”郑逢时对着青娘摆了摆手,说着就要离开了,可他刚走出两步又是折回了身子,一双黑眸炯炯地向着青娘看去。
“又怎么了?”青娘问道。
“青娘,我问你句实话,”郑逢时默了默,道,“我还有机会吗?”
青娘晓得他问的是周臻臻的事,她站在那只觉得心里升起几分无奈,他有没有机会,她上哪里能知道?那是周臻臻自己的事,她就算跟着着急,但这样的终身大事总归不是她能左右的。
见青娘不出声,郑逢时叹了口气,离开了她的帐子。
晚间。
青娘亲自为完颜显峰换了药,并为他将伤口包好,见他的伤口已是在慢慢愈合,青娘很高兴,她看着丈夫,轻声道,“相公,你的伤快好了,等过两天我就带着小宝回去了。”
“怎么?”完颜显峰蹙了蹙眉,握住了她的手,“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青娘摇了摇头,“没有,但军营重地,我和孩子呆在这总归不好,你的伤势也在慢慢好转,我也能放心回去了。”
“也好,军营里日子清苦,你和孩子留在这倒不如回府。”完颜显峰点了点头,抚上了她的面颊,“带着孩子在府里等我,应该要不了太久,我就可以回去见你们。”
“相公,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青娘忍不住呢喃出声,这一句话一直藏在她心里,在这一刻终于吐露了出来。
完颜显峰握住了她的手,说,“若是以前我一定没有足够的信心告诉你,告诉你这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但是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和你说,那一天不会太远,已经快了。”
青娘的眼睛有晶莹的水光闪过,她不想再问什么了,她轻轻地闭了闭眼睛,将脸庞靠在了他的胸前,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燕军军营中。
“皇上,此战不可冒进,臣只怕完颜显峰还留有后手,若这般冒然进攻……”
“够了,之前你们也这么说,可事实如何?朕不是亲自带兵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吗?完颜显峰曾是朕一手提拔出来的,他这个人最会虚张声势,倒是将你们全都唬住了!”赫连涟琛的眼睛里透着暗光,“他受了伤,现在正是咱们进攻的良机,若等他将伤势养好,难道要等着他来打咱们吗?”琇書蛧
“皇上,完颜显峰领兵多年,出兵之事还是要稳妥一些,属下总觉得完颜显峰上次受伤之事透着些许的古怪,兴许是他有意为之,来让咱们轻敌也未可知。”
赫连涟琛皱了皱眉,“你们身为大燕男儿,就这么些胆子?跟个妇人一样畏手畏脚!他完颜显峰是咱们大燕人,却明目张胆的投靠了大梁,你们心里难不成就不窝火?就不想着和他决一死战吗?”
“皇上,”有人似乎叹了口气,却仍是竭力劝道,“您是一国之君,决一死战这种话难免太过意气用事,还请皇上三思啊!”
“还请皇上三思!”帐中众人都是向着赫连涟琛俯下身去。
“够了,”赫连涟琛眉心紧拧,冲着众人一拂衣袖,“你们将他捧的太高了,朕会让你们知道,他完颜显峰只是个人,他不是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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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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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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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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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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