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显峰心里了然,城里的偷儿多,如今临近年关了,这些人自然也是沉不住气了,为了银子不惜铤而走险。
应当是他从张家出来的那一刻起便被人盯上了,裴显峰不动声色,脚步仍是沉稳的,他去了脂粉铺子,为青娘要了一盒上好的胭脂,付银子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撞了他一下,裴显峰早有防备,一举便扣住了那人的手,就见那人的手正落在他腰间的钱袋上。
“大爷,大爷饶命……”
那人只觉自己的手腕几乎都要被裴显峰捏碎了,他脸色煞白,晓得眼前这身材高大的男人八成是练家子,当下就是求饶起来。
“走,跟我去官府,看官家能不能饶了你。”裴显峰神色冷肃,对这种惯偷儿他向来极为厌恶,他扣住了那人的手腕,作势就要拉着他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大爷,大爷,你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没法子……”那人战战兢兢地开口求饶,刚从脂粉铺子里走出来,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裴显峰面前。
裴显峰并不理会他的求饶,见他跪下,裴显峰俯下身欲将其拉扯起来,而在男人俯身的瞬间,那人看清了裴显峰的外貌,当下,那人眼神微变,有一晃的愣神。
“你,你不是梁人,你是大燕人!”那人冲着裴显峰脱口而出。
裴显峰眸心幽暗,向着那人看去。
那人打起了精神,与裴显峰低着嗓子开口,“我曾经在北境当过兵,和大燕人交过手,你,你长得和他们一样,你不是咱们的人!你快把我放了,不然你也别想好,你让县衙的人抓我,你自己也跑不了,现在朝廷到处在抓大燕人!”
裴显峰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那人迎上他的目光,唇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似乎笃定裴显峰不敢将自己送到县衙去。
不知过去多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裴显峰终是慢慢站直了身子,松开了那人的衣领。
那人也是站了起来,对着裴显峰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快步离开了脂粉铺子。
看着那人离开,裴显峰心下沉郁,他低下眸子,决定近日不再进城,他脚步匆匆出了城,直到确定没有人跟随自己,方才大步向着家里赶去。
进了腊月后日子过得很快,距离过年也就只剩下短短几天了。
“相公,你瞧这窗花好看吗?”
午后,青娘带着丫丫一道在那里剪着窗花,待剪好后,青娘拿起了其中一幅窗花,向着丈夫问道。
裴显峰看那窗花是栩栩如生的小老虎,联想到明年会是虎年,男人点了点头,眼底有温和之色闪过,“好看。”
“姑姑,”一旁的丫丫轻轻摇了摇青娘的衣袖。
“丫丫怎么了?”青娘轻声问道。
“娘亲怀孕了,说要给我生个小弟弟,”丫丫声音很轻,和姑姑咬着耳朵。
青娘抚了抚丫丫的发顶,想起上次自己回娘家时,田玉荣仗着怀孕,在家里越发不可一世起来。
“等娘亲生了弟弟,丫丫是不是每天就要背弟弟,哄弟弟了?”丫丫眨着清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青娘。
听着孩子的话,青娘心里有些酸涩,轻声道,“等丫丫有了弟弟,是会辛苦些,但等弟弟长大,他会保护丫丫的。”
“姑姑,五叔也保护你了吗?”丫丫小声问了句。
青娘一怔,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待丫丫回家后,见青娘坐在那儿发呆,裴显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问了句,“在想什么?”
青娘回过神来,迎上了他的目光,“我在想,如果我们以后有了闺女,一定要好好地疼她,可不能偏心。”
“自然不会,”裴显峰看着青娘的眼睛,与她温和而郑重地开口,“咱们要给她穿好看的衣裳,梳好看的辫子,要把她捧在手心上。”
“嗯。”青娘眼睛一亮,向着他偎了偎身子。
“你身子不好,不管男孩女孩,咱们有一个也就够了。”裴显峰抱住了她,在她耳旁低语。
“你真的这样想?”青娘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会不会也觉得多子多福?希望我能为你多生几个宝宝?”
“我从没这样想过,青娘,终究是我们两在过日子,你对我来说比孩子重要。”裴显峰的黑眸温润,他定定的看着青娘的眼睛,他的目光告诉她,他说的是心里话,是能够让人相信的。
而在青娘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即使他们有了孩子,但青娘想,裴显峰也还是比孩子更为重要的。
年二十九这一天,青娘在家蒸了一大锅馒头,将馒头蒸好后又是去拌了肉馅,裴显峰则是在外头贴好了门联,是请邻村的秀才写的,刚将那门联贴好,不曾想竟是看见了张氏的身影。
裴显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向着张氏看去,唤了一声,“岳母。”
张氏有些讪讪的,她与裴显峰点了点头,而后将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自家炸的圆子,给你和四丫头带了些。”
“多谢岳母,”裴显峰接过篮子,晓得张氏此次前来定然不仅是送些圆子这样简单,他的声音恭谨,说道,“青娘就在里面,您进去就行。”Χiυmъ.cοΜ
“哎,”张氏不大敢去看女婿,只低着眼睛从裴显峰身边经过,径自去找女儿了。
“娘,您怎么来了?”
看见母亲,青娘也是十分意外,她擦了擦手,将母亲迎到椅子上坐下。
“四丫头,”张氏眼神蕴着殷切,与女儿压低了声开口,“娘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这一次朝廷征税,你爹,你大哥,还有冬生,咱们家要出九两银子,只把整个家底都给掏干净了,就连这个年都不晓得要怎么过……”
听着母亲的话,青娘心里就有数了,她想了想,道,“娘,您这次来,是想从我这儿借些银子吗?”
“不多,二三两就行。”张氏有些过意不去的看着女儿,喃喃的开口,“将这个年对付过去再说……”
青娘没有说话,听见裴显峰的脚步声后,她回眸向着丈夫看去,她想,他应当也听见了母亲的话。
“相公,”青娘起身走到了丈夫身边,就见裴显峰与自己微微颔首,示意他已是听见了她们母女间的谈话。
裴显峰向着张氏看去,恭声道,“岳母稍等。”
语毕,裴显峰进了里屋,很快便取来了银子,交在了张氏手里。
“这里是三两银子,岳母也别说借不借的话,您拿去用吧。”
从女婿手中将那钱袋接过,张氏臊得厉害,只颤声道,“你们小两口挣钱也不容易,等明年收了粮食,我和你爹一定想法子还给你们……”
张氏说完,只低下头,将银子小心翼翼的收好,从女儿家离开了。
瞧着母亲的背影,青娘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的,她向着裴显峰看去,很轻声的说了句,“相公,谢谢你。”
说完,青娘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没有带嫁妆,现在……还要让你给我们家银子。”
“没事,咱们挣钱总比他们容易些,给就给了。”裴显峰抚上了青娘的发丝,“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岳母亲自来了,咱们不能让她空着手走。”
“我就怕,是我嫂子逼着我娘来的,有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青娘呢喃道。
裴显峰揽住了她的腰,安抚道,“就这一次,咱们家也没有开钱庄。”
“嗯。”青娘点了点头,她想,娘家遇见难事,能帮肯定要帮的,但也不能毫无底线,由着娘家人一再索取。
毕竟家里的银子,都是裴显峰用命换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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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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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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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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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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