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结束,就像良夜中的美梦被惊醒,美好而又短暂,令你醒来时不愿相信现实,却又不得不信。
宋修再一次踏进了盛大中学的校园,虽说他的暑假可能并不是什么美梦,但一想到学校里的朝六晚十一,他看着这熟悉的校园,内心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抗拒。
“唉。”想到这里,宋修轻轻地叹了口气。
走在宋修前面的那个人身体有些瘦弱,怀里抱着住宿用的盖体,背上背着一个快要被里面装的东西撑死的书包,走起来左右摇晃,重心不稳,看上去颇为滑稽,有点像某种带甲壳的爬行动物。
但这位乌龟先生在盛大中学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不管是刚考到盛大中学的高一新生,还是在这个学校里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教师,都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叫宋命的学生。
听到宋修叹气,宋命费力的回过头来,说:“宋修,不就让你帮我拉一个行李箱吗,至于这样叹气?你是不是暑假在家躺的四肢退化了?”
宋修是走读生,不需要带住宿用的物品,所以帮宋命拿些东西。他们俩是一个村的,从小玩到大,不过现在并不在一个班。
“呵呵。”宋修想起自己的暑假,情绪有些激动,“我tm50天的暑假,上了48天的辅导班,要是可以,我真想在家把四肢躺退化。”
“是吗,你这么惨啊,怪不得暑假都见不着你人。”宋命边说边回过头,继续有些吃力的向前走。
“你当然见不着我,我都是在城里上辅导班,就最后两天才有机会回村里去。你tm以为都和你一样啊,暑假过的那么舒服。”宋修说。
宋命听惯了这样的抱怨,只是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九月的早晨,万里无云,天气微凉,迎面吹来的风轻轻地从宋修脸上拂过,把宋修最后残留的困意也带走了。宋修在帮宋命把行李箱搬到宿舍后,就告别了他,准备回到教室。
刚出了宿舍楼,宋修看到迎面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老人。应该是家长在这里等人吧,宋修也没多想,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只见这位老人笑容很慈祥,眼睛眯着没睁开,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平常就这样。他的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不过看起来并不像那种年纪已大,身体虚弱的样子。这位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布料也早以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但却很干净,看起来很舒服,让宋修产生了一种这是个世外高人的错觉。
宋修这样想着,便要从他身边绕过去,这位老人却突然开口了:“小娃娃,你日后必有血光之灾啊。”
这老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吗?宋修往四周看了看,除了自己,并没有别人。
“别找啦,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宋修,我这么叫你应该没错吧?”
宋修有点懵,问道:“老爷爷,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说我有血光之灾是什么意思?”
老人笑了笑,说:“我老远就看到这个学校上空血云密布,阴气冲天,恐有大劫。赶来一看,果然看到了你。小娃娃,若想解此劫,只有离开这个学校才有可能。”
离开这学校?那岂不是要退学?宋修刚才还觉得这个老人很神奇,现在突然就不信他说的话了,于是回答道:“老爷爷,你就别开玩笑啦。我在这学校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血光之灾?还有这天,别说血云了,白云都没几片。”
“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老人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宋修站在原地呆了一会,然后想追上那位老人问个清楚,却发现老人在他一转念之间就走到他的视野范围外了。
宋修不知道的是,老人在离开他后,自言自语说了这样一段话:“我还是多嘴呀,这劫他注定是躲不过的,我却还要触犯正联规定告诉他。不过,正联规定在一个这样的学校,或许也不那么重要了。正联应该已经派人过来了吧?借他们之手拿到宝物才是正事,至于这小子的劫,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宋修满怀心事的回到了教室,一路上他都在想那个老人所说的话,他一向不太相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但那个老人不知道为什么能说出他的名字,就让他未免有点担心害怕。
教室里的喧闹暂时打断了宋修的思绪。因为宋命来学校一向来的晚,而宋修是跟着他来的,所以现在班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是在上届高三毕业后才搬到这里来的。课桌的排布还是和高二一样,中间两排,左右也各两排。但这个教室明显比高二时候的要小,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倒是颇为符合高三的气氛。
宋修看到自己的同桌张彦和他的后桌任道远正在聊天,这两位是他在学校里很要好的朋友。
其中张彦可以算是个狠人,这个瘦削硬挺、面色白皙的男孩,他在假期的作息基本上就是晚上两点之后睡觉,中午十二点再起来吃午饭,十分有规律。在学校里,张彦也是经常上课睡觉,为此不少主动上交班费,贡献集体。这也是为什么张彦把位子挑在门这边靠墙的地方,这样老师从外面窗户那里是看不见张彦的。
张彦最让宋修佩服的地方是他没有什么胜负心,考试考的好不好,张彦从来一点不在乎一样,打游戏也是输赢无所谓。好像没什么能让他生气,也没什么能让他高兴,他就像那平静的海面,但区别是,海面投入石子还会泛起涟漪,而宋修实在不明白有什么能让张彦泛起涟漪。
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一般来说挺好的,毕竟这是一个不想和你竞争的人。但是如果说你遇到一个不想和你竞争,却还考的比你多的人,你的心态一定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没错,宋修的心态就是这样崩的,一个宋命还不够吗?上天又派来个张彦来提醒自己多么废物。
幸好还有任道远同学在,不然宋修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任道远可以说是宋修的救命恩人、再造父母,就像那古诗有云: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道远救我情。
任道远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狠人,毕竟不是每个人次次英语和化学都能考二十几分的。
这么说可能有点儿不太厚道,任道远同学其实还是很好的,虽然长的胖亿点,脸上的粗毛和没有修饰过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有点凶狠,但其实他是一个没有什么脾气的人。有时候有人对他开玩笑开过了,大家都觉得他要生气,但任道远基本上只是看起来不在意的笑笑。
他说话的声音和面貌不太相符,不粗犷,反而有些温柔,反正比张彦那嗓子哑了一样的声音听起来舒服。所以在班里,任道远同学是一个在男生、女生中都很受欢迎的角色。
两人都注意到宋修来了,张彦只是让自己的目光在宋修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就又转移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并没有说什么。
任道远则摆出了一副久别重逢的热心态度,问道:“宋修,你还知道来上学啊,怎么来的这么晚?哎,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任道远后面这一问可以说是开学后最最经典的一问了,不管在哪个城市,哪个学校的人,都会在刚开学时接受到同学的这经典一问。
而在宋修这个学校,这一问的回答得有51%是:“没写,一点都没写。”更有甚者的狠人,比如张彦,会说:“我带都没带来。”
但宋修是谁,他的回答当然是:“写了。”
“写完了?”
这又是灵魂一问,在回答写了的人中,又有48.9%的人会和任道远一样说:“写了,但没完全写。”或者说:“写完了,就是跳了几道题。”
但宋修是谁,他的回答当然当然是:“写完了,一题不漏,连每一单元的国语作文和外语作文我都写了。”
一般盛大中学的人听到这种千里挑一的回答,肯定会跪地惊叹,仰天长啸,不然无法表达出自己心中的震惊。
但张彦和任道远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已经习惯了,张彦冷笑一声,说:“呵呵,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你以为我想啊?我tm白天上辅导班,晚上写作业,都快疯了。还有那数学卷子,答案连解析都没有,我妈还逼着我写完了。你说没解析的数学答案跟没有答案有什么区别?”
“我只能说你们宋楼的人都是人才。啊~”张彦说着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任道远点头表示赞同,并问到:“那个宋命上学期期末考了多少分啊?”
宋修笑笑,说:“你tm问这个干嘛?反正比你368分多。”
“wk,搞的tm没你多一样,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唉,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些人跟别人差距这么大。”任道远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
还没等宋修还击,张彦就先跟了团:“是啊,虽说都是人才,但有些人是因为强到离谱,而有些人只是因为离谱。”
“呵呵。”宋修冷笑,准备还击,却发现自己后面多了张桌子,于是问道:“道远,你旁边怎么多了个桌子啊?是谁要搬过来了吗?”
“这个啊,好像是有新同学要到我们班吧?班主任让我搬过来的,可能是复读生,我也不知道。”
复读生?宋修心里有点疑惑,上一年没有选化政历组合的人吧?复读后改科了?
虽说高三了,但因为刚开学,同学们还是很活跃的,教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大家怎么说也两个月没见了,那同学之间联络联络感情,有问题吗?没有问题。上课和同学说话联络感情,这叫什么,这叫人情,不小心被老师发现了,那叫什么,那叫事故。所谓人情世故,不过如此。
然后我们的班主任同志就来了,很快啊,喧闹的教室在0.1秒内安静了下来,这绝不是夸张的说法。在六班,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重现,谁让他们的班主任是人称“善良哥”的陈善良陈老师。
陈老师虽然是一个女人,但因为她手段“狠辣”,做事干净利落,对同学们很是“善良”,而且经常留着一头短发,所以得到了“善良哥”这个“雅号”。
“善良哥”在全年级内都是有名的,一是上面那个原因,二则是因为她那恐怖的提分能力,凡由“善良哥”经手的班级,一年内平均分至少提高30分。
“善良哥”停在门口,眼睛锐利而又迅速地将下面扫视了一遍,其中一位男同学,因为高二下学期才转到六班,所以条件反射的时候慢了一小小会,让自己的笑声在空气中多传播了0.01秒。
于是“善良哥”立马在全班35个人中找到了他,并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那个男同学受到这种优待,顿时感动的不敢再随便乱动。“善良哥”看到了他悔改的决心,也就移开了目光,开始向讲台走去。
每个同学在这时都感到一阵放松,但等到“善良哥”的脚步声停下,再次向全班投来她那凛冽的目光时,大家就又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气场的压力,不敢随便乱动,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之下。连张彦都不例外,坐的端端正正,丝毫不敢显示出自己的困意。
两个月过去了,“善良哥”还真是一点没变,依然拥有着这么强大的控场能力。宋修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想陈老师的拿手好戏怕是要来了,会问到自己吗?不过就算问到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张彦和任道远才对。
宋修对“善良哥”的拿手好戏甚至有点期待,这要是让其他同学知道了,怕是要在全班同学面前谢罪的。
一般来说,在假期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都会有一段发言,或是慷慨激昂的一碗鸡汤,或是对同学们假期生活的一番调侃,然后再给你灌一碗心灵鸡汤。“善良哥”则不同,只要是属于她的班主任时间,她就一定会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这个拿手好戏也被同学们亲切地称为“死亡审查”,即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同学进行随机方面的提问,并派发随机任务。
很快呀,陈老师的拿手好戏就来了。
“张彦?暑假作业写了吗?”
“写了。”张彦似乎早就猜到会问到自己,回答的很干脆。
“写完了吗?”
“写完了,一题不漏,连每一单元的国语作文和外语作文我都写了。”
张彦回答完这句,就开始有同学忍不住朝他看看,好像是不相信张彦说的这句话。
“善良哥”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她可是比学生自己还了解学生的,于是她又问道:“是吗?那你在晚自习第一节英语辅导时把作业拿到办公室来。对了,你顺便把宋修的作业也拿过来,免得你偷梁换柱。”
同学们听到这句话,有人发出了笑声,其中以任道远最甚。
张彦没有办法,只好说:“老师,其实我写是写了,但没写完。”
“你顺便把任道远的作业也拿过来吧。”
同学们的笑声更大了,任道远突然被点名,反而笑不出来了。
“呃,老师我……”张彦没想到“善良哥”竟然会赶尽杀绝,自己果然还不是她的对手吗,“我其实…其实忘了带了。”
“是吗?”陈老师漏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同学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其实我啊,觉得你们写不写作业都无所谓的,只要成绩能上去,你就算天天上课睡觉我也不会管你。所以,张彦你下次月考最少也要进个全校前一百名。不然,我办公室里的茶叶还是很多的,够请你喝几次。”
这话说完,就有人开始幸灾乐祸,给张彦一个眼神,或是朝他做一个大写的笑容。但都不敢太明显,害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好的,老师。”
全校前一百名,对张彦来说还是困难的。以前张彦考的最好的一次才501分,全校第108名。更别说现在张彦两个月都没碰过书,怕是连一个式子怎么求导都不会了。一个月的时间,连恢复平常的水准都难,更别说精进了。
但张彦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不答应的话今天晚上就得去办公室接受思想教育。能拖一天是一天吧,高二一整年他就是这样度过来的。
“任道远,这个暑假在家过的怎么样?”“善良哥”又开始了,矛头直指她在这个班里最难缠的一位对手。“善良哥”vs任道远,算得上是六班的经典老戏码了。
“挺好的吧……”任道远也早就想到会问到自己,但一时间还是有点慌乱。
“是吗?那我每天在群里布置的英语背诵任务你一定也完成了吧?”“善良哥”在担任六班班主任的同时,也是六班的英语老师,所以英语成绩二十几分的任道远同学自然就成了她的重点照顾对象。
“这个…可能,不太一定。”
话音刚落,教室里又传来了笑声。
陈老师则出奇的叹了口气,说:“你就说背没背吧。”
“背了,但可能又忘了。”任道远的抵抗力是比张彦强的,现在还在负隅顽抗。
“既然这样,我也不检查你了。”“善良哥”当然明白任道远的小伎俩,但并没有拆穿他,而是说:“我要求你月考英语考个30分不过分吧?你总不能次次英语都考全班倒数第一吧?”
“老师,你这就难为我了。这运气上的事,我说了也不算数啊。”任道远是班里为数不多的敢在“善良哥”面前皮的男人,此话一出,不仅全班同学,连陈老师脸上都挂上了笑容,但是作为一个高端的猎人,她是不会被感情所左右的。
“我不管你是靠运气还是实力,月考你英语要是考不了30分,你就和张彦一起来办公室喝茶。”
“好的,老师。”任道远只好答应,他现在只希望“善良哥”的茶别再像以前一样那么苦了。
“林宇阳,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笑的很开心嘛。”“善良哥”刚说完,就又把目光转向了林宇阳的同桌,“陆仁甲,你现在笑的也很开心嘛。”
陆仁甲在听到老师点名自己同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现在又牵连到了他,赶紧收敛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
“看来你们俩暑假过的不错啊。你们现在都高三了,不是什么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了,要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要整天就想着玩,知道吗?林宇阳,上次期末你有了很大的进步,但离本科还有差距,不要放松,高考争取上个本科。”
“知道了,老师。”
“善良哥”还想说点什么,但被门口的一声“报告”打断了。
同学们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宋修也跟着望了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她披着一头漆黑而柔软的短发,完美的衬出了她那张小巧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小心翼翼地点缀在她的脸上,如果稍一移动位置,就会破坏原有的和谐。宋修想,造物主在创造她时一定费尽了自己全部的心思。
最不得不说的是她的一双眼睛,如湖水般清澈,又如莹火般灵动。她一身黑色着装,更显得她的皮肤白嫩而又细腻,就像九月清晨里,那染在淡雅花草上的秋霜。
“善良哥”看着这个女生愣了一会,她当了二十几年的老师,好看的女生见多了,但眼前这个女孩,却让她觉得之前见过的那些瞬间都黯然失色了。
“你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吧?”“善良哥”问话的语气很温柔,完全没有平时的威严。不过由于同学们的关注点在新来的女孩这里,所以都没有发现“善良哥”这一极其反常的行为。
“嗯。”女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说了一个字,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宋修却仿佛看到了她的笑容。他还就从这仅仅一个字里,捕捉到了女孩的声音。那声音,就犹如百灵鸟在初春灿烂阳光下轻快的歌声。
“那你来给同学们自我介绍一下。”“善良哥”这还是第一次让新来的同学做自我介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再多了解一下这个女孩。
“好的,老师。”女孩走到“善良哥”让开的位置那里,开始了自我介绍,“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叫夏亦安,今年17岁,是从上京转过来的。”
“wc,上京转来的?”路仁甲同学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震惊,情绪激动的发出了足以让全班听到的感言,而且是在“善良哥”还在场的情况下。
其他的同学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也和路仁甲有着同样的感受。毕竟,上京可是东邦的首都啊,而丘城则只是一个普通的县级市。
与此同时,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叫奚溪的男同学冷笑了一下。奚溪笑的是,夏亦安说的这些话怕是没有多少是真的。xiumb.com
“我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帮助别人,大家要是遇到一些问题,尤其是一些让你可能无法理解的问题,可以来找我帮忙,千万不要不好意思。接下来的一年一定会发生很多事情,希望我们能一起努力,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夏亦安说完,轻轻的鞠了一躬。同学们也是报以了无比热烈的掌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刚开学,而是马上就要放假了。
宋修在夏亦安自我介绍的时候,偷偷瞄了好几眼,其实是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的,毕竟人家现在是正在说话的主角。但他每次都是看几秒就把头转走了,因为宋修觉得夏亦安讲话的时候目光在看向自己,导致他不敢抬起头来和她对视。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宋修在夏亦安自我介绍结束后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其实,宋修的感觉是对的,夏亦安同学在自我介绍时,先把全班同学扫视了一遍。其中,引起她特别注意的人有两个,一个叫宋修,一个叫奚溪。
“好,那夏亦安同学你就先坐任道远旁边吧,我们等开学考试后会再调位的。”“善良哥”指了指任道远旁边的空桌子。
夏亦安点了点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而在这个过程中,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其中犹以某些男同学为甚。
虽然“善良哥”依然站在讲台上,她那强大到足以令人感到窒息的气场依然存在,但完全压抑不住同学们那颗热情洋溢、充满青春活力的心。
宋修也转过头去,轻轻地拍了拍任道远的桌子,小声的说:“道远,她和你一个桌哎,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没有?”
结果不知道任道远是情绪激动还是怎么滴,直接把自己说的话喊了出来:“宋修,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这下宋修懵了,赶紧把身子转了回去。任道远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也懵了,但他尽量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显得还算正常,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宋修也想控制自己,但是他控制不住,因为全班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其中包括陈老师。而夏亦安,先看了看任道远,然后也把目光转向了宋修同学。
宋修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如果地上有个坑的话,他一定会先把任道远扔进去埋了,然后自己再挖个坑跳下去。
任道远的脑子也很乱,他在回答了宋修的问题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虽然他表面上平静的像冬日里的雪地,但实际上北风早就不知道把他刮到哪里去了。他看着夏亦安同学坐到了自己的旁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在知道夏亦安是转来的新同学后,就开始构思怎么给她留一个好印象了。而正当任道远以运算数学题的大脑最高速度思考这个问题时,宋修突然跟个sb一样回头打断了他,他的思绪就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消失了。
现在任道远只希望“善良哥”能多呆一会,如果她在的话,自己不说话还是正常的,可以借此重整旗鼓,等待下次进攻。
可天违人愿,“善良哥”不仅走了,任道远同学以前最喜欢的下课铃声也准时响了起来。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去勇敢面对她吧,以自己的实力,就算是临场发挥,应该也是没问题的,任道远想。
但机会稍纵即逝,正当任道远要背水一战之时,一个听着很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夏亦安同学,可以把你的qq号写一下吗?别误会啊,我是这个班的班长,回头可以把你拉进班里的班级群。对了,我叫陈书林,你是新同学,又是上京转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帮忙。”
发出这声音的正是六班班长陈书林,这声音的目标自然就是夏亦安同学。
nm,这陈书林现在不是有女朋友吗?怪不得他几个前女友都说他渣呢,任道远想。他不由自主的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夏亦安会怎么回答陈书林呢?会拒绝吗?但陈书林的这段说辞好像也没什么能拒绝的。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任道远觉得整个班级在这段话后都陷入了安静,连宋修刷题的笔都停下来了它那矫健的步伐,好像大家都在等着夏亦安作出回答。
“陈同学,你人真好,可是我没有qq号哎,对不起哦。”
“哈哈哈哈哈鹅鹅鹅。”这一阵爽朗的笑声可以完美形容任道远现在的心情。没想到,夏亦安还真拒绝了。虽然语气很温柔,但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来拒绝,任道远觉得她摆明了就没想和陈书林有任何瓜葛。
“路仁甲,你tm笑什么呢?”
陈书林又气又觉得没面子,把矛头指向了发出笑声的路仁甲。
“怎么,终于开学了我很开心不行啊?你一个班长难道还能管我下课笑不笑吗?”
路仁甲和陈书林关系向来不好,据任道远听说,是因为他俩曾经在高一追过同一个女生,然后路仁甲成功当了败犬,再后来,陈书林和那个女生也分手了。
陈书林现在是彻底下不来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这样拒绝,自己看起来很猥琐吗?
夏亦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就吵起来了,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自己本来就没有qq号啊。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闹了。说话这么大声音,你们不学习,还有人学习呢。人宋修还在刷题,别打扰人家。”
说话的这位是班里的副班长兼历史课代表林星愿同学,也是和路仁甲齐名的六班“交际花”。她说话还是有分量的,陈书林算是有了个台阶下,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路仁甲则开心的吹起了小口哨,不过不敢太大声。
宋修呐就很无语,我tm在这安安静静刷个题,cue我干嘛啊?林星愿是宋修在班里唯一比较熟的女孩,他们俩在高二下学期当过一段时间的同桌,那次是因为“善良哥”一个人把全班的位置给排好了,没让学生自己挑位。但他们也不算很熟吧?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星愿这么喜欢有事没事cue自己。
自己被cue是不是应该回两句意思意思?不然会不会很尴尬?算了,刚才发生的事已经够尴尬的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刷题吧,宋修想。只是,为什么下课四分钟了,自己连数学卷子的第一个选择题都还没写完,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
林星愿又走到了夏亦安面前,说:“别管他们,他们就是闹着玩儿,我们班同学还是很好相处的。我是这个班的副班长,叫林星愿。我觉得吧——要不我们一个位儿吧?这样方便我带你熟悉熟悉这里。”
“姐,那我呢。”任道远同学忍不住了,刚走了个陈书林,这tm又来了个林星愿。
“你就去我现在的位儿,不行啊?”林星愿说。
“可是你的位儿太靠前了,再说冯璇紫也不一定同意啊。”冯璇紫是林星愿的同桌,也是这个班的英语课代表。
“靠前不好吗?你暑假还在qq上跟我说上辅导班上的眼都近视了。璇紫她已经同意了,你们当初前后位的时候上课玩多欢啊,我管都管不了。正好你可以教教她数学,她教教你英语,多好。嗯,我的好弟弟。”
任道远心里那个气呀,还tm教我英语,我这英语“善良哥”都拿我没办法。别说tm什么冯璇紫了,就算是蜘蛛侠来了也没屁用啊。
正当任道远组织语言要拒绝的时候,夏亦安先说话了:“没事,不愿意换就没必要换了。就是,我想和宋修同学坐一起,行吗?”
这下就不是任道远同学的错觉了,整个班级瞬间像被抽成了真空一样陷入了安静。
路仁甲的小口哨结束了演奏,任道远直接停止了思考,宋修好不容易把第一题答案算出来,现在又忘了该填a还是填b。
连张彦都懵了,他刚才还在看戏,现在就成了戏中人,只是自己成为戏中人和自己并没什么关系。
还是林星愿先反应了过来,她试探性的张了张她那张因为震惊而有些僵硬的嘴巴,说:“宋修就是你前面这个,你确定?”
林星愿觉得夏亦安可能是认错人了,想让她再确认一下。
“嗯,就是他。”夏亦安的回答是这么干脆,干脆到让宋修也干脆的选了个c,结束了这该死的第一题。
“我没问题啊,我可以换。”张彦说。
那么压力就来到了宋修同学这一边,他转过身来,想张口答应,但他的嘴像被什么封印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宋修同学,行吗?”夏亦安看着宋修又问了一遍。
宋修觉得夏亦安的目光就像美杜莎的眼睛一样,让他不敢直视。现在夏亦安用期望的眼神望着他,他觉得自己离石化怕是也不远了。
“行,行,行。”宋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连说三个“行”字,或许是嘴打哆嗦结巴了吧。
“谢谢你,宋修同学,你人真好。”然后夏亦安又把目光转向了林星愿和张彦,“林同学,还有这位同学,也谢谢你们,你们人也很好。”
呵呵,就是没我呗,任道远想。他现在硬是和夏亦安一句话没说。
“不客气,还有就是我叫张彦,旁求俊彦的彦。”张彦一边说一边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林星愿则开始怀疑自己来这到底是干嘛的,她对夏亦安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大了。
“那夏亦安,中午吃饭我们一起去吧,顺便带你熟悉一下校园。”林星愿说。
“对不起哦,我觉得可以让我同桌带我一起吃饭。”说着,她又用期望的目光望着宋修,“宋修同学,行吗?”
“行,行,行。”宋修为了自己不被石化,赶紧回答了这个问题。
于是,林星愿同学也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几人换位的过程中,宋修感觉全班的焦点都在他们这里。不过宋修并没有心情管他们在想什么,毕竟,他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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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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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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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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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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