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康不知自己算不算幸运,居然赶上了锦南府这么热闹的时刻。

  自从他在卖猪肉的周大壮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脉络后,便确定了前知县的登高之死,想来并不是个意外。

  但他初来乍到,川越县的百姓们对刘县尉等人又极为惧怕,一直不敢与崔府的人多加接触。

  这没有原告,他一个知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于是他只能一边不动声色的暗地里调查,另一边则开始看起县衙书房里,县令的手札。

  三日后,他终于揭开了手札中的密码,在前县令长子院子里的第三块青石下找到了一本账册和一封信。

  账册上记录了这两年来,川越县每一次拐卖孩子后,县衙里的分红,还有赌坊、妓院、酒楼……

  可以说在这川越县只要是赚钱的,县衙全都掺了一笔。

  崔永康皱眉看完了那本账册,又看完前县令留下的书信后便闭上了眼睛。

  原来前县令年纪大了,这两年心越来越软,总是劝说刘县尉和张县丞,做些正经生意就好,这拐卖孩子一来赚不了多少钱,二来有伤天和。

  刘县尉和张县丞总是摇头不语。

  后来他才知晓,他们上面有贵人,那贵人之所以准许他们做那些生意,就是为了那些孩子,若是每个月没有交够足够的孩子,他们也是会有惩罚的。

  前县令原本就快致仕,自然不愿再冒此等风险。

  更何况他们所说的贵人如今每月要的孩子持续递增,每每听到百姓们在衙门前痛苦的声音,他心中也是十分不好受。

  于是他便想到了告密,他的密信是给锦南府知府裴大人写的。

  等回应的那些天,他辗转反侧,心中不安,才将这些东西藏到了长子的院子里。

  之后又在自己的手札中留下了线索,家中人也在一个月前被打发回了老家。

  显然,他的不安是正确的,因为最终他没能等到为百姓们讨回公道的青天大老爷,而被刘县尉那张黑着的脸,和张县丞一双阴郁的眼睛。

  知晓一切真相的崔永康则不由得将此事和前世联系起来。

  原来裴高飞是背叛了太子早早地转投了秦王的门下,并为他大肆敛财。

  只是,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孩子?

  想到这里,崔永康终于想起,前世秦王倒台后,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林英华接手了他不少势力。

  而自己在辅佐他时,他对大臣们最爱用的一招就是送美人以及对那些有特殊爱好的大臣们送娈童。

  后来见自己不喜,就甚少在自己面前提起,那时自己只是疑虑林英华如何在江南买得了这么多瘦马和娈童。

  而且那些瘦马和娈童打探消息,对付男人皆是一把好手,为林英华控制朝中大臣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如今看来,怕是这些是秦王埋下的一步棋,后来被林英华直接摘了果子吧!

  崔永康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林英华,此事既然被我碰上了,那就别怪我提前拔了你的日后的羽翼!

  不过他也没有贸然动手。

  第二天崔永康就在和刘县尉聊天中,不经意的透露他想在这川越县做些小生意的想法。

  “赚不赚钱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川越县可谓是人人安居乐业,我这个县太爷过的也实在是清闲,不如做些小生意找些事做。”

  刘县尉一听,眼睛咕噜噜的一转,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也有了些成算。

  张县丞的办公房中,刘县尉兴致勃勃地向张县丞转述了他与崔永康的对话,最后还加了一句:“老张,我看不如干脆将这姓崔的也拉入伙来,否则,他总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

  张县丞听了,心底却起了一丝疑虑:“这……崔大人可是河间崔氏的嫡枝,怎么还会在意做些小生意呢?此事不对!”

  刘县尉则不以为然地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这崔大人觉得无聊。也是那些百姓如今都乖巧的很,有事都知道自己处理就好,也不劳烦我们,我们这县令大人可不就是太清闲了吗?”

  张县丞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是啊!我是说哪里不对劲!县令太清闲了……”

  “我们让他太清闲了……”

  刘县尉看着张县丞又开始一个人神神叨叨,心中不快,“老张,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是想着,咱们做的那些生意,先将崔县令拉入伙,等他……”

  “不行!”

  张县丞突然大声打断道!

  刘县尉微微眯起了眼睛,这老张,如今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张县丞不知刘县尉心中的想法,反而开始苦口婆心地道:“老刘,我猜崔县令大概是已经发觉到不对了!今日那番话,是在故意试探于你。”

  刘县尉心中一禀,也顾不得刚刚心中的不快,问道:“怎么说?”

  “他跟你说,他这个县令太清闲了,意思就是有人不让百姓前来告状,又或者这衙门在百姓心中没有什么信任!今日他说了这番话,若我们真就急急忙忙拉他入伙,想必他更会认为是我们在从中作梗。”

  刘县尉一听,也觉得老张说得在理,于是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呢?”琇書網

  张县丞唇角一勾,不急不慢地道:“这个简单,也是我们之前没有安排好,从明日起多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百姓每日去衙门候着。让我们的崔县令感受一下当父母官的劳碌。”

  刘县尉皱眉,不解道:“他今日跟我一说,明日就那么多百姓,这崔县令不就更加确认了是我们在做鬼吗?”

  张县丞笑道:“就是让他这么认为,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拒绝,若他真只是觉得太清闲了,那这样的结果他自然会满意的。说明他就是只是怕我们两个架空他罢了,日后就多给他找点事做,哄着就行!”

  “但若是他还向你提出生意的事,那就……”张县丞说到这里也眯了眯眼。

  “那就是什么?”

  “那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想来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张县丞说到这,眼中多了些狠辣,“那就希望他能识时务一些吧!”

  刘县尉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恨恨道:“但愿他能吸取前任县令的经验,否则我老六的刀就只能再见一次血了。”

  张县丞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不喜,怎么动不动又要喊打喊杀了,果真是个没有脑子的武人。

  刘县尉则看向张县丞心道:到底是文人了解文人,心中的花花肠子就是多……

  二人交换了一个“信任”的眼神,又各自不知对方心思的,“默契”地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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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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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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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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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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