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宁非>第一百七十章 那个年代
  只听见一路上暴雷般的怒吼遥遥追出山洞,渐渐远去,最后音讯全无。

  地穴,重归暗淡幽寂,只在漆黑之中,清晰地看到了十九双眼眸奇异的亮色。

  赤丸一个人走在石龙镇街头,身后是满脸通红叫嚷着的蛤蟆吉。

  蛤蟆吉不论身形的伟岸、双斧的可怖,确实引人注目到极点,与赤丸站立的时候,就像一墙之隔掩映着一株树苗。

  一个男人彻底地站到对方的影子里。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再偏远的角落,总会有一些模棱两可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

  赤丸沉默了,只安静地行走,万花楼无愧于石龙镇第一大帮,无需刻意寻找,总有三三两两身穿万花楼服的人们从他面前经过。

  他们服色好认至极,一袭明黄绸袍针脚密密地绣成一朵鲜活的牡丹,牡丹中以朱红牡丹最为尊尊,紫色牡丹次之,白色牡丹最少,粉红牡丹最少。

  迎面多了两位万花楼帮众,也同样是那志得意满趾高气扬的少年,胸白牡丹娇艳艳艳,随风轻展,肆意显露其绚丽与娇艳。

  赤丸右手突然抬起,中指和无名指轻轻一曲,另外三指像火一样舒展开来,在风中轻轻三点点,像花儿临风娇颤。这样的指法在万花楼有个名目,叫做迎风三笑,是同门间相互打招呼的手势。

  这两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但是他们没有丝毫怠慢地低声说:“春浓雨正娇美。”

  赤丸笑着回答说:“万花我叫黄色。”

  那两个年轻人脸上突然放松了下来,微笑着说:“哥哥新进加入了吗?面生得紧巴巴呀。”

  赤丸暗自捧腹大笑,如此接头暗号,表面上看是谨秘,其实在有心人看来不啻儿戏。但脸上依旧笑道:“是的,月堂主让我两兄弟四处逛逛,先对李遭的情况了如指掌。然而。”赤丸脸上显出尴尬神色来:“我啊,我俩兄弟真的啥都不知道,瞎闯了好久,倒是闹了很多笑话,于是就想着,想要让两个哥哥提点一二,却不知道这两个前辈.”

  那两位年轻人面面相觑,身子一挺顿时显出一些过来人的劲头,他用警告的嘴吻了吻说:“这个石龙镇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但万不可瞎逛乱闯,一不留神,闯到人家场子里去了,弄不好就会是火拼呀。”

  另一个年青人也附合道:“孰是孰非,这些日子小镇里走来许多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牛鬼蛇神、闻知也有风云榜之人,风堂主早已下了严厉命令,决不可妄自菲薄。”

  赤丸看着蛤蟆吉在后面,啊的一声惨叫:“又是风云榜的主角呢?!”

  一位年轻人当即说:“小声点,给人听没得大惊小怪。”

  赤丸忙鸡啄米似点头应允,并连连说:“谢两位大哥指点,谢两位大哥指点。”

  这两位年轻人很少得到这样的尊敬,心里很受用,笑着说:“左右逢源我们仨没事干,领着大家见仁见智,免得他日见其苦。”

  赤丸心生喜悦,更连连赞美恭维,只蒙了一个蛤蟆吉,说不,去也不,只得瞪了一对光溜溜的牛眼睛,闷得黑脸怒目。

  两人对于石龙镇颇为熟悉,一个—点化了赤丸哪一家店铺为其帮派产业、哪一家小院为帮派成员云集之地、由城东向城西发展,在什么地方能最快地招募到你的帮派兄弟呢,哪一组才是你新入帮兄弟打怪和升级的最佳选择.

  两人口若悬河地对镇中风物,事无巨细地逐一细加点化,到头来竟如游戏一般,一人说一件新鲜事,一人定会翻一件更新鲜事方罢。

  直向城北走去,两人齐齐止住声音,赤丸故意指了指一扇黑漆的门问:“此君子堂之势派,倒是有之。”

  两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我们在其他地方多说这句话。”

  赤丸嘴上唔唔地同意,但偷偷推开蛤蟆吉。

  早已不耐烦的蛤蟆吉立刻拉出双斧跳起,哇地一声:“甚麽鸟毛君子堂敢压在咱们的万花楼上?带着种快滚出来2个,让大爷我听话削头才解得了这鸟气!”

  如此雄壮的叫声以如此雄壮的身躯喊出,委实可称的上是平地炸雷惊天地。

  那一黑漆门顿时抢来十来个人,一袭黑衣劲穿,一柄银鞘长剑穿在身上,黑衣如水如风,银剑如光如剑,齐出齐跳齐立齐停,气势果真是。

  当先一黑衣人戟指饮酒:“何方狂徒敢撒居子堂前吗。”

  两个年轻人早已经变色,边吱唔边把蛤蟆吉拉过来准备离开。

  这两个儿子怎能捍得动蛤蟆吉虎躯,早被其手臂轻轻一带扯向前面,蛤蟆吉躲进后头山怒吼道:“孩子们,你们唤什么来?我们万花楼的管束有什么资格不服从?”

  那黑衣汉子不识得蛤蟆吉却认识两个青年,嘿嘿笑道:“万花楼里本来就是片雨飞花,嘻嘻,咋了,上回打架还没有饱呢?这一次就喊了一个傻大个儿去复仇了,呵呵.”

  这两个年轻人哪有什么一开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要走不走、要交代几句的时候,耳畔却是蛤蟆吉响雷的一声大吼:“放屁!最后一次打架只是没有吃饱而已。这一次首先趴下的就是孙子。开始。”

  两个年轻人简直面色如土,肠子更悔青得快,心里—百八十次在想:我这倒哪八辈子血霉啊,咋遇到这么个活宝呢?竟然还无偿地给他做导游!

  领头黑衣汉子笑着走来,扬起手中未出鞘的剑道:“傻大个儿啊,教你做乖的,大爷我喊.”

  遗憾的是,它的名字永远不会再传到赤丸、蛤蟆吉等人的耳朵里,因为有一支短箭已经深深地钉在他们的额上,一条殷红的血正在蠕蠕而下。

  剩下黑衣人仍在嘻嘻哈哈地等待好戏上演,但不妨有白光已经从他身旁腾空而起。

  然后就是第二和第三道了,最后还是有人惨赅绝伦地喊了一声:“小心,他们放......”

  转瞬间接连不断地死亡已经把除了赤丸、蛤蟆吉之外的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但随之而来的宰割却让他们完全体会到一个梦魇。

  蛤蟆吉亳不费吹灰之力地挟着两个年轻人冲进黑衣人群,然后毫不费劲地动手砍瓜切莱。

  一道道炫丽之极、冲天白柱又近乎瞬间地大量开花,无疑为好戏开锣做了最好的张扬。一个方圆四五十里的城镇一下子聚集了充足的旁观者。

  当然也要有充分的参与人员。二者服色确实过于明快过于好认,迎风招展的牡丹与深沉如夜的黑衣之间,二者血雨腥风生死相依的纠葛,早已经不是小镇上的奇事。

  前来者日增,并非谁也不愿意辨明原委,只是服色已使他身不由己地变成彼此对象,所以不得不身不由己地参加战团。

  火药味很浓的城镇发生战争真的来得很简单。

  战团日渐壮大,蛤蟆吉反而平安无事,由于他适时收敛,斧子又歪又拙。

  这么多人,唯有蛤蟆吉一人,能不施半招,就能保了命。

  离战团百步之遥,有个茶摊不大,说来也巧,兼售飞刀。

  赤丸悠闲自在地坐着,小口喝着茶,呷了口茶,放下茶碗缓缓问:“老板,人们奔走相告,看看为什么不走?”

  荼摊的老板仔细的生着火,头也不抬的说:“看不厌,还看不厌,全是半生不熟楞小子玩血瞎闹,待到她们老大出吼两句,再他娘儿俩拍着屁股各自走。”

  说完茶摊老板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赤丸说:“客官您咋就没来看呢?”

  赤丸笑了,从架子上取下一把飞刀,小心翼翼地玩了起来,缓缓地说:“刀就是好刀,但遗憾的是它太不懂得修饰,普通人也看不懂。”

  老板愣怔不语,愣愣地望着赤丸,目光明亮得惊人。

  赤丸却已笑道:“老板,有多大?这一刀我想要。”

  君子堂下面黑漆的门打开了,关上了,黑人影进进出出,直到两派拼斗快挤进门槛的时候,终于出了个够有地位的人。

  这个男人个子不高,相貌平平,但只喝了一杯酒,混乱中拼斗就安静了很多,整场斗争的焦点就情不自禁地开始聚焦在了他身上。

  万花楼里还有绣紫色牡丹者也跳出来大声喝问:“黑心符!你对今天发生的事有什么看法!那可都是你门口打架!”

  言外之意自然意味着君子堂仗势欺人。

  话音尚未落去,一大半人已经停了兵刃,开始瞪大了眼睛,只剩下打得真火或有宿仇、兀自乒乒乓乓狠打起来。

  但对整场战役而言,这响声已显得稀疏而不成气候。

  黑心符呵呵地笑了笑,看着身上绣紫牡丹的男人说:“东风放了!这儿好多眼睛都看得很清楚。你片雨飞花去寻找.”

  黑心符话未说完,一白光已经挟着风呼啸而来,噗通一声穿透咽喉,只见大门笃实一声响,那柄飞刀正钉在几寸处。

  当人看见血水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黑心符身上早已经半化懵懂不清白光。

  当大家李大着嘴巴呆呆地望着。一个声音正好叫起来:“当心他们的暗算!”

  话说有一双双斧已经猛劈在身李之人身上。

  又见血从他身旁喷了出来,终有醒悟过来:提防暗算最好办法是杀绝李遭之敌。就这样,混战又拉开了帷幕。

  赤丸这时也有了几分对蛤蟆吉急智起了敬佩之情,他这一叫,不是叫谁对谁错,一主语不带,而是最大程度地促进大家心理上预防与仇视。

  被暗算的自然怕再次被暗算,施暗算的也自然怕遭了报复。

  赤丸隐姓埋名,缓缓地擦了擦手里刚买来的飞刀,冰冷地看血肉与白光又演绎了一场炫丽之极的恶战。

  他就像是个冷酷无情的狩猎者——当我这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出现,当每一次转机都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变成现实的那一刻,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就随着倾心一刀适时射过来。m.χIùmЬ.CǒM

  当双方数次和平努力以最为血腥的形式中断后,潜意识里开始感到已落入彼此蓄谋已久的盘算。

  就这样呜着号,最后又长又急地吹起来。

  滚滚人潮开始不仅汹涌而来、刀光剑影、山呼海啸、个人理智已全然无法左右这股宣泄不安。这就叫虎兕出于柙!

  君子堂周围几里地,每一条小巷里都传来辗转悲鸣的呻吟声,每一个街坊里到处是厮杀与血色。

  很多次,隐于百步之外的赤丸几平会卷入到战场漩涡中。

  战火已经撩拔得够旺盛!

  这里不再需要赤丸,至少是很短的时间里,独自无法挽回早已倾泄的滔滔巨澜。

  赤丸转过两条小巷,蛤蟆吉喘着粗气奔来,一身斑驳血痕倒如盛开红梅,越发衬得这彪形大汉英武无比。

  蛤蟆吉喘着白气擦拭着头上成掬起的汗,喊着:“你只知道你没有为我安排好工作,他姥姥的、君子堂的一个小脑袋几乎没有砍伤过我,嘿,下一步呢!”语气完全意犹未尽地激动着,哪还有一丝一毫怨言。

  赤丸忍不住笑起来,把肩上坚硬的弓、响箭递给他,低声说:“我体质是0,离着那两柄剑我一点劲也使不上,将来就靠你。”

  赤丸说完,拍了一下蛤蟆吉手臂。

  蛤蟆吉眼睛闪着光地看向赤丸,不停地看赤丸背靠背走过很远的路,还是不能缓过神来,赤丸几句轻轻的轻语早成滚滚雷震辗转反侧于耳边,一个与自己并肩战斗独自守着困崖、一个邀战世界、数度血战的男人居然体质为0?

  蛤蟆吉面前清晰地记着困崖中只剩下自己与赤丸二人时,手里明明就没了剑。

  但在那个年代,谁也不会质疑,他可以独当百万!是敌是己。

  “再不去也会错过时机的。”赤丸声音从远处飘来很远,蛤蟆吉黝黑脸膛忽一咧嘴,露着两列白牙,摇头晃脑,早屁颠屁颠地追赶着。

  小镇原本就不大,君子堂前惊天动地的厮杀又让几乎所有人都为之着迷,街道早空,寂寞得不像一个人烟缭绕之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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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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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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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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