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墨澈俨然也知晓他不过一个行尸走肉的棋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此将他打发离去。
阿高紧紧跟上墨澈,眉头紧皱:“他们若非是走投无路,怕也不会想您做事如此狠辣。而且,那位大人也已经允诺,不必杀发妻,和离也……”
“高翔。”
墨澈陡然停下了步子。
月光勾勒出他冷冽的侧脸,唯有那只无神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阿高。
阿高被叫全名,惊得弯了身子。
墨澈却一字一顿的开口。
“若我未与她共处半年,兴许她不过是我手下一道亡魂。”
“时至今日,她已然是我孩子的母亲,就算时局所迫,需要和离,你们若敢动她分毫……这乱世,休得停。”
最后六个字落下,阿高只觉得字句化作重锤,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脊椎骨上。m.xiumb.com
令人难以忘怀。
他也忘记跟上墨澈的步伐,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轻飘飘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都说凶狠的野兽最是可怕。
可又有谁知晓,笼中困兽,不声不响,才最令人胆寒。
墨澈走到前厅,正听见吵闹之声不绝于耳,但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周围,他闭眼睁眼,恢复了平日里泰然自若的模样,步步往前厅里走。
刚走到前厅,一道身影便冲了过来。
墨澈看清那人眉眼带笑,脸上却还挂着泪痕,拎着空空如也的杯盏就跑了出来,当即将人捉住。
却被夏白安得了空,在原地转了半圈,迷迷瞪瞪看见墨澈的脸,怔愣一瞬。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几个上蹿下跳抓人的成年人都愣在原地。
四个小孩儿更是识时务的闭上嘴。
墨澈回来的有些太快了!
而这寂静之中,到底还是夏白安最先开了口。
她醉的眼泛泪光,挂着一身酒气揪住了墨澈的衣领,指尖收拢,踮起脚尖,借着腰后稳稳托着的那只手臂,倾身而上,勾着他的肩膀,靠进他的怀里。
“你还好好的……”
“真好。”
夏白安嘟囔着令人不解的话,两条腿却和手一样不安分,真把墨澈当杆子要往上爬。
墨澈站在原地,感觉到那两片柔软紧贴着自己,作妖的四肢还在煽风点火,眼神又沉了几分,却碍于旁人在侧,手臂紧了紧对方的腰后,将人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喝了多少?”他问。
“我没喝!”夏白安猛地抬起头来,一脚踹在墨澈的小腿上,又去摸他的下巴,笑出声,“我还记得我要做什么,我没醉!”
“你要做什么?”墨澈扫开她作乱的手。
“我,我要改变你的未来。”夏白安执拗的要摸他的下巴。
一而再再而三,墨澈反而懒得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用眼神扫过四周的人。
几个人都纷纷挺直了脊背。
钱明书赶紧跳出来:“那什么,师父,我们只是想着让她跟你说些真心话,没想她突然闹起……”
“真心话?”夏白安倒是捉住了他嘴里的关键词,突然想到了什么,两只手往墨澈的脸上拍去。
伴随着清脆的两声巴掌声。
钱明书双腿一软,外面桌上的几个醉鬼都一下醒了酒,呆愣愣的看过来。
要死了!
钱明书恨不得往柳琵琶的背后钻。
墨澈脸上很快就被打出两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这个女人……
墨澈捏住她的后颈,正欲用力。
夏白安却又温柔的捧住了他的脸,扒拉着他的脑袋,迫使他弯身和自己平视。
众目睽睽之下,她突然凑上前,和他额头相抵,状似认真的开口。
“我想要你自由……你不用当什么大反派,做什么万人之上的高位……我陪着你,我们去做燕子,好不好?”
墨澈的指腹停留在她的后颈上,反而放软了声调:“为什么是燕子?”
“也可以不做燕子?”夏白安歪了歪脑袋,突然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笑的开怀,“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就是不做陪葬!不要孤寂而死,要留下些什么……”
四周更加安静,安静的可怕。
好好的接风宴,怎么说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了?
而只有夏白安知道。
她知道剧情线里本该发生的一切。
她捧着墨澈的脸看了很久,最终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也想活下去,你也活下去,我们都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好?”
“你醉了。”
墨澈才恍然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似乎也不算什么,他反而将怀里的人搂紧几分,语调温柔,“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
“真的假的?”夏白安作势又要推开他。
却被男人紧紧扣住,直接腾空抱起:“真的。”
“骗人是小狗。”
“嗯。”
“你的脸这么红,当不了狗。看来你的确有诚信。”夏白安还伸手去摸他的脸。
墨澈没有抗拒,而是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蓦地勾了勾唇角。
“我不当狗。”
“狗可好了,毛长长的,抱起来还暖烘烘的……哇,跟墨澈一样耶,但我没见过比墨澈还帅的狗……”
“……”
墨澈没有继续回应下去,径直抱着人离开这里。
背后,钱明书突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我滴妈,师父刚才是笑了吗?笑的太温柔了吧!”
“可娘骂爹爹是狗。”墨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人要跟狗比?”林渺渺探出头来。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扫过来,林渺渺害羞的收回脑袋,躲到墨玉背后去。
墨玉揉了揉鼻尖:“渺渺就是问一下,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死小孩儿跟你爹一样护短!”钱明书给墨玉头上来了个脑瓜崩。
墨玉嚷嚷叫着要报仇,一群人又没心没肺的闹起来。
而墨澈将这些喧闹都抛诸脑后,抱着夏白安回到主屋里,醉酒的人已经从狗狗说到了导师论文,揪着墨澈的衣领哭着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就我要写那么多论文!我是天才,天才也不是这么用的吧……他们把我当驴使呢,我再也不要写论文了。”
墨澈将她的鞋袜脱下,将人塞进被褥里,循循善诱的开口:“你不是夏白安,你是谁?”
迷糊的醉鬼听到最后一句,勾着墨澈的脖子,在他耳畔悄然留下一个名字。
“……这才是我的名字,你要记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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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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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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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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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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