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福婶你们继续包着,待会儿音乐声停了你们就把花拿去棚子外面。”方箬叮嘱道,想了想又指着腊梅道,“这个单独给我留一支。”

  因为已经是最后的戏份了,所以师灵她们也终于闲了下来。

  隔着一堵墙,能听见外面祝英台悲恸的痛哭。

  两个大风箱对着戏台吹,在下面的人看来,只觉得台上狂风大作,天昏地暗。

  方箬见大家都眼巴巴的透过垂帘往外看,便道:“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想看的都去棚子里看吧。”

  师灵的徒弟们闻言激动不已,可瞥向师灵的时候又犹豫了,她们不敢擅自离开。

  方箬趁机劝说着:“师灵前辈,你和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师灵摇头,指着其她人挥了挥手。

  “你们想看的出去看吧,动作轻点。”丫鬟说道。

  几个小徒弟忙你推我攘的从侧门出去了。

  方箬想了想说:“师灵前辈,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师灵看她,“你说。”

  方箬走到师灵身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师灵听完,神色动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方箬感激的说道。

  看着师灵和丫鬟离开的背影,方箬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人支开了。

  轰隆——wWW.ΧìǔΜЬ.CǒΜ

  前面传来一声巨响,惊叫声此起彼伏,连着后台的几人也是为之一振。

  方箬忙掀开布帘子往外看去,亦是暗暗咋舌,好家伙,她说哪来那么大的声音,原来是用泥土垒成的坟墓轰然倒塌了,因为戏台下面是空的,加上水缸将声音又扩大,这一下子震的人耳膜发颤。

  所有的光芒瞬间消失了,整个棚子就剩下一束光打在坟堆上。

  那抬轿的轿夫,那迎亲的马文才,全都被这一幕吓得跌坐在地。

  “哗啦啦”的雨声响起,坟堆里飞出一只硕大的黄色蝴蝶,紧随着又飞出一只金色的蝴蝶,两者形影不离,翩跹起舞。

  “月白风清花袭人,纱窗青灯透双影。夜阑万类尽无语,犹闻西楼读书声......媒妁之言父母命,棒打鸳鸯俩西东。笑问世间情何物,生死相许无所恨。今生无缘同白首,待到来世叙旧情。生不相守死相从,黄泉路上结伴行。双双化蝶翩翩舞,恩恩爱爱不绝情。”

  不甘,遗恨,误会,缠绵,所有的一切都化蝶而去。

  “飞出去了,他们飞出去了。”有人着急喊道。

  只见那两只蝴蝶飞到空中,最后从屋顶上的缺口里飞了出去。

  有人看戏看成了戏中人,竟然趔趄着跑了出去,嘴里大喊:“他们飞出去了!”

  屋顶上的李让吓得够呛,低咒一声忙抱起蝴蝶从屋顶上三并两步跳回了院子里。

  随着音乐缓缓停下下,戏台上的幕布也随之垂落。

  这场戏落幕了。

  “方箬。”皮老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箬回头见苏情堂一袭黑衣,脸上带着狐狸面具过来了,忙过去道:“师父,该我们上场了,你待会儿别说话。”

  这会儿后台也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帮忙干杂活的妇人,她们连君妄言都不知道,更别说苏情堂了。

  “你嫌我声音难听?”苏情堂不悦问。

  方箬哪能啊。

  “不是,我这不是怕暴——”

  话音未落,前面响起了巨浪般的掌声,叫好声一阵接着一阵。

  “来不及了,赶紧走。”方箬也顾不得其他,忙拉着苏情堂的胳膊,把人拖着往台上走去。

  隔着幕布,外面的人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方箬两人一上台,就见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坐在地上,连欣捂着面啜泣不止,玉沧亦是神色悲伤,他们还没从戏里走出来。

  反观李洪他们几个,虽然多多少少也被影响了,但跟连欣和玉沧相比,情绪要稳定得多。

  “别傻站了,赶紧整理了一下准备谢礼了,连欣,玉沧,你们俩打算让大家看你们哭哭啼啼的丑态吗?你们的演出非常成功,大家高兴才是!”方箬拍着手催促道。

  大家互相搀扶着,这才整理着衣服头饰朝着台下站好。

  琳琅瞥见方箬身边的“君妄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会在那里?”

  “别看了,赶紧站好。”潇笑笑拉着琳琅,将她身子掰正。

  付小琴急急忙忙跑了上来,喘息说:“好、好了。”

  见人到齐了,皮老五缓缓拉着绳子,前面的幕布打开,头顶上的瓦片也被全部撤掉,台上再次明亮起来。

  “好!演得好!”

  “故事新颖,戏台更是精美绝伦,十文钱值了!”

  “再来一场!”

  “能看到这场戏,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太好了,演的真是太好了!哭死我了。”

  台下众人神情激动的议论着,拍手叫好声一片,间或夹杂着啜泣哽咽的声音。

  见台上幕布再次打开,众人齐齐看了过去,看到那梁祝二人还在,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方箬,牛气!”刘剑虹拍桌激动的大声高喊,只是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君妄言,果真是他!”吴山长摇头啧啧称赞着,因为激动衣服领子都给扯得敞开了,“杨夫子,此人乃是奇才啊,奇才啊!”

  杨夫子抹了把老泪,点头说:“山长,明日我想休息,我想带我夫人也来看看,生不相守死相从,黄泉路上结伴行,哎呀,光是想着我这心就难受啊。”

  “君公子,梁祝二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有人问道。

  方箬忙应道:“二人已经比翼双飞于天地之间了,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了。”

  苏情堂哼了声,明显不满方箬的抢答。

  方箬才不管他,而是扬声说道:“今日的演出已经到此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

  话说完,台上众人朝着台下的看客们行了礼。

  “好!”刘剑虹最是捧场,大喊着连连拍手。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叫好,手都给拍红了。

  “嚯,还有花呢。”有人诧异道。

  只见荧荧带头,手里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福婶等人。

  “方姐姐,辛苦了。”裴荧笑盈盈的将花递给方箬。

  虽然是自己安排的,但是能收到花方箬亦是高兴不已,“谢谢。”

  “好漂亮,怎么还有花啊,是给我的吗?”琳琅惊呼问,不敢相信,她长这么大都没收到过花呢。

  连欣肿着眼睛,却依旧美丽动人,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凑近闻了闻,惊叹道:“好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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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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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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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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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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