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皱眉,不等师灵比划便嘀咕说:“书呆子有什么意思。”
方箬哑然,回头看向下了台子的玉沧,他长了一双多情眼,容貌也偏阴柔。许是因为在南风馆呆久了,所以他举手投足间总透着一股说不出来感觉,看谁都像是在勾引人家。
方箬托腮,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吓到了,如果真的改人设的话,那整个故事走向就全变了,那样还是《梁祝》吗?
毫无疑问,这次排演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孟桑要回去重新谱曲子,所以没留下来吃饭。
连荣瞧着因为自责而哭成泪人儿的连欣,长吁短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李洪几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互相埋怨,潇笑笑非说琳琅将她带偏了,琳琅则埋怨臭蛋老是挤眉弄眼让她不能专心。
师灵带着丫鬟徒弟收拾满桌的胭脂水粉,思索片刻之后,师灵还是找到了方箬。
“你好好想想,虽然我可以通过化妆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斯文的书生或者是活泼的小姐,但我却无法通过化妆来改变不了他们的表演。”
徒弟给师灵递上幂离,但师灵并未立刻戴上,而是神色严肃的继续道:“我将赌注压在你身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方箬心情一沉,知道师灵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正色道:“前辈放心,我会好——”
轰隆!
后院传来一声巨响。
方箬神色骤变,看向皮老五。
皮老五会意,连忙往后院跑去,皮老四呵呵道:“没事,估计是后面的木架子倒了,我过去搭把手。”说完跟了过去。
“我先告辞了。”师灵微微点头,带上了幂离。
方箬担忧后院的情况呢,于是便与众人道:“今天排演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先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一早来这里我们开会好好讨论。”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付小琴听着后面又传来打砸声,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谁。
“算了,你先忙吧,我明天再过来。”付小琴说完,也带着小环离开了。
方才闹哄哄的庭院,顷刻间就剩下方箬、荧荧以及玉沧和皮老大。
玉沧并不知道后院那人就是苏情堂,只道是裴家的长辈,三天两头发疯他也都习惯了。
“我先回屋了。”玉沧识相的说道。
他也知道自己表演得不好,所以也没敢在这时候使性子,灰溜溜的躲回了房间。
“荧荧,你也先回屋吧,我去看看师父。”方箬与裴荧说道。
裴荧担忧的点头,“那等苏叔叔好了,我再去看他。”
...
虽说方箬已经习惯了苏情堂时常的发病,可每次见到还是会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找遍了所有的大夫,甚至连元仵作也给偷偷看了几次,可都无能为力。
元仵作说,他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方箬擦拭着苏情堂手上的血迹,叹息一声,他的“心药”怕就是那位长公主李执韫了。
可她一个小小的百姓如何能接触到那样的大人物,就算真的接触到了,师父他愿意被对方知自己的情况吗?
他自尊心那么强,连师灵前辈也不愿见,更何况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李执韫,你骗得我好苦,为什么......贱种,你和他的贱种,我要掐死她......”
苏情堂面目狰狞着,恨意如跗骨之蛆将他折磨的发疯发狂。
“师父?”方箬小心喊道。
苏情堂死死的抓着被子,牙齿咬出“咯嘣咯嘣”的声音,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直直的看向方箬。
方箬心口一跳,还未说话就被苏情堂一把扯进了怀里。
后面的皮老五和皮老四见状,吓得就要过来将方箬拉开,却见苏情堂痛哭流涕的喊道:“锦儿,锦儿对不起,我的锦儿啊......”
方箬叹息一声,又来了。
“师父,我是方箬。”
“方箬?”苏情堂泪眼模糊的抬起头,见到方箬立刻嫌弃的推开,“你怎么占我便宜?”
见苏情堂清醒过来,皮家兄弟这才松了口气,一前一后的先出去了。
方箬将干净的湿帕子递给苏情堂,“师父,洗把脸吧。”
苏情堂看着帕子怔怔半晌,问:“结束了?”
“嗯,不过不尽人意,问题太多了。”方箬沮丧说。
苏情堂接过帕子抹了把脸,递给方箬,“还要。”
方箬搓洗干净,又递给他,“师父,你说如果梁山伯是个纨绔子弟,会怎么样?”
苏情堂擦脸的动作顿住,旋即嫌弃说:“那祝英台定不会看上他。”
“倘若再来个浪子回头呢?”方箬托腮问。
苏情堂轻笑一声,“世人不都爱看妓女从良,浪子回头的戏码吗?说来听听。”
方箬立连忙坐直了身子,与苏情堂说起自己的设想来。
苏情堂有些疲倦的靠在床头上,可却始终认真的听着方箬说话,时不时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当方箬说及连欣的问题的时候,苏情堂亦是十分有经验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方箬都一一记着,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颇有一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m.xiumb.com
*
一夜未眠。
方箬将重新修改的剧本又仔细推敲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打算去找苏情堂,等走到了门口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外面灰蒙蒙的一片,也分不出到底是什么时辰,四周一片寂静。
方箬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冷,连忙又回了屋里。
在屋里找了一圈,找到裴修安放在榻上的外袍,披上的瞬间,不知怎的方箬一阵鼻酸。
衣袍上似乎还残留着裴修安的气味,方箬贪婪地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让心里的不安消减一些。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方箬被外面嘈杂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匆忙洗了把脸,方箬将昨夜修改的剧本拿去给了苏情堂。
“师父你先看着,我回房换身衣服。”方箬匆忙道,放下稿子就跑了。
苏情堂坐在躺椅里,慢悠悠的晃着。
清晨的阳光跃然于纸上,将那潦草的字迹镀上了一层金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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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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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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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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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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