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救我孙女......求求......”老人死死的拽着裴修安的衣服,一口气迟迟不肯咽下。
裴修安神色为难,他素来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救人则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他连自己的马儿都没能夺回来,又怎么救得了一个大姑娘呢。
“救......救......求你......”老人褶皱的眼角滑落下浑浊的眼泪,满是血污的嘴唇吃力的嗫嚅着,声音破碎,额头上的伤口血肉模糊。
裴修安动容,叹息着妥协道:“我尽力。”
老人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谢...谢......”
太阳落山之后,天地间一片清冷萧索。
老人被裴修安拖到了茶棚的桌子上,身子已经僵硬了。
萧辞远远的站在茶棚外面,没敢进去,看着为老人收殓尸体的裴修安,心中一阵佩服,他连碰都没敢碰。
“裴兄,天快黑了,我们赶紧走吧。”萧辞催促道。
裴修安背起箱笼,朝着老人行了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裴兄,你打算怎么救人?”萧辞颠了下箱笼,吃力的跟在裴修安身后。
上了山坡,就能看到山下的镇子了。
只听裴修安缓缓道:“报官。”
...
入冬之后,天黑的很快,尽管两人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抵达镇上。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在城外寻了户农家借宿。
得知两人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主人家很是热情,炒了腊肉又蒸了鸡蛋。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两位老爷凑合吃。”当家的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有些局促。
家里妻儿方才出来打了个招呼,就躲进了厨房里,没敢出来,还有个年迈的老父亲,因为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屋里躺着。
饭菜端上桌,听得屋里的老人的喊了声,男人忙进了屋里。
隐隐约约的只听老人说着,“你过去看看......凑合吃点,天冷不容易......杏儿......”之类的话。
没一会儿,男人就出来了,身上套了件厚袄子。
“两位老爷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你们吃过饭就去东屋歇息,碗筷我家虎子会收拾的。”男人边说边系着袄子上的布带。
裴修安点头,看了眼外面黑黢黢的夜色,到底没多问。
萧辞就顾着吃饭,更是不会多嘴。
有了之前在吉家村的教训,裴修安晚上也没敢睡踏实,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萧辞躺在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嘴里还碎碎念着,又在背那篇《襄公二十四年》。
“爹!爹,不好了!”外面传来男人惊恐的喊声。
裴修安和萧辞瞬间被惊醒,屋里没点灯,只能透过窗外稀薄的月光隐约看到彼此的脸。
萧辞紧张问:“裴兄,外面怎么了?”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那杏儿呢?”老人因为惊惧,而拔高了声音。
“不知道,没看到人啊,肚子上碗口大的血窟窿,爹,现在怎么办啊?”男人着急问,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裴修安听到这儿,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裴兄?”萧辞着急喊,忙套上鞋子跟了出去。
堂屋里点着油灯,大门敞开着,风一吹,豆大的火光好似下一瞬就要熄灭。
见裴修安和萧辞出来,男人神色有些复杂,“对不住,吵到两位老爷休息了。”琇書蛧
裴修安询问道:“方才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你们说的是谁死了?”
男人与妻子互相看了眼,悲伤说:“是孙叔,他在前面的岔路口搞了个茶棚,平日太阳一落山他和他孙女儿杏儿就会回来,可今天天都黑了也没见到人影,所以先前我才出去。可是等我去了茶棚才发现孙叔他——”
男人面露惧怕,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他被人杀了!!”
“他是被山匪给杀了!”萧辞毫不犹豫的脱口道。
男人瞪大眼睛看他,“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萧辞往裴修安身后退了退,“我、我们亲眼看到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山匪?”屋里的老人情绪激动的拍打着床沿,厉声问道。
萧辞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裴修安往屋里走去,看着挣扎要起身的老人,解释说:“我们下午经过茶棚的时候,刚好看到一群山匪抢劫了茶棚,他们掳走了那位叫杏儿的姑娘,老人家为了保护杏儿,也被土匪残杀了。”
“你们在那里,你们为什么不救人?”少年冲进屋子,带着哭腔质问道,黝黑的脸上满是怨愤,“你们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你们面前被害,你们枉为读书人!”
“虎子,别乱说。”男人呵斥着。
虎子用力的抹掉脸上的眼泪,倔强道:“我没乱说,他们都是懦夫,我不是!我要去救杏儿,现在就去!”
萧辞愧疚的低下了头,默认了对方的指责。
裴修安严肃道:“当时他们人多势众,手里还有兵器,我们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狡辩,你们就是贪生怕死!”虎子吼道,眼泪不断地往下滚落。
虎子娘拉扯着虎子的胳膊,抹着眼泪劝道:“举人老爷也是没办法,你别胡闹,跟娘去屋里。”
虎子推开他娘,突然冲向厨房拿了把砍柴刀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男人吼道。
“我要去救杏儿!”虎子咬牙切齿的说.
“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哪里吗?”裴修安问。
虎子顿住,稚嫩的脸上露出茫然。
“你这样不过是逞匹夫之勇,最后非但救不了人,甚至可能会害了杏儿。”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什么也不做吗?”
“等天亮就去报官吧,他们应该跑不远。”
听说要报官,男人面露迟疑,为难说:“可我们没有钱,不打点的话,县令大人不会受理的。”
裴修安脸色沉了下来,“县令身为朝廷父母官,如今出了人命案,岂有不受理的道理?”
“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自古不都是这样吗?”男人苦笑说道。
裴修安突然想起了李严,想起李严那惨死的未婚妻。
“明日我去衙门报案。”裴修安冷声道,清隽的脸上鲜少的浮现出愠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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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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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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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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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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