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安说,眼中满是心疼和歉疚,“我刚从村里出来,我听付寡妇说了。荧荧怎么样?烧退了吗?”
提及荧荧,方箬立刻擦掉眼泪,又回头往馄饨摊走去。
老板瞧着又回来的两人,笑着劝道:“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的,你们吃了这碗馄饨就别吵了,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谁跟他夫妻了。”方箬没好气说。
裴修安好脾气的冲着摊主笑了笑,“多谢。”
三碗馄饨用竹筒子装着,裴修安一手提着馄饨,一手牵着毛驴,见方箬不说话,他也没开口。
方箬瞥了眼那毛驴,皱眉,“你哪来的?”
“买的。”裴修安说。
还有钱买这家伙,不知道她跟荧荧都要饿死了吗?方箬心里腹诽,突然有些理解王婶看到她养猫养狗的心情了。
“把它拴这儿。”方箬指着戏台旁边的柱子。
裴修安扫过四周,这附近并没有客栈,她们怎么会住这儿?
“嗯。”裴修安从善如流的应下。
当他看方箬从戏台旁边的小门进入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立刻跟上。
入眼一片漆黑,只有一抹微光在前面的闪烁着,隐约可以看见旁边躺着一个人。
“是方姐姐吗?”裴荧小心翼翼的问。
方箬忙道:“我给你带馄饨回来了,好些没。”
裴荧松了口气,发白的脸色也有了好转,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方箬将馄饨放在旁边的桌上,伸手打算搀扶裴荧坐起来,却见裴荧愣愣的看向前面。
“荧荧。”裴修安走过来,烛光下面容越发清晰。
“哥!”裴荧哽咽喊道,爬起来扑倒进裴修安的怀里,一直隐忍的情绪骤然崩溃,再也无法克制的嚎啕大哭起来。
“哥,我不是在做梦吧,呜呜呜,哥你真的回来了。”裴荧哭的稀里哗啦,久久也无法平复。
“没事了。”裴修安拍着裴荧的后背,安抚着。
裴荧大病初愈,哭了一会儿就没什么精力了。
“先吃东西,吃完了你再睡一会儿。”方箬提醒道,这馄饨都糊了。
裴荧打着哭嗝,忽的又笑了起来,“哥,我听方姐姐说你中举了。”
“嗯。”裴修安点头,目光落在裴荧的额头上,想问怎么伤的,疼不疼,随后又觉得这话有些愚蠢。
“我喂你吃。”裴修安接过方箬递过来的馄饨,用勺子舀着喂给裴荧。
裴荧觉得饿,但实际上又吃不下多少,才吃了小半碗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许是因为裴修安在,所以裴荧睡得很沉,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非得抓着方箬的衣服才能睡着了。
“你快吃吧,都凉了。”方箬将裴修安的那份递给他。wWW.ΧìǔΜЬ.CǒΜ
裴修安接过,昏暗的光线下,竹筒里的几个馄饨上下漂浮着,看不清楚。
“辛苦你了。”
方箬动作顿住,用力的咬了口馄饨,嗡声道:“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
“要不是我得罪了刘铁牛,荧荧也不会挨打。”
裴修安摇头,“真要追究责任的话,也该怪我,是我识人不清,才会让你们陷入危险。”
“当时我是气坏了,我知道我打不过他,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杀了大黑。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报复大黑......我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了!”
方箬咬牙切齿的说道,回想起来依旧愤怒的浑身发抖,她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荧荧是为了救我才会挨打的,她当时淋了雨,已经很不好了......她发烧,怎么都退不下来,福婶用了各种法子,没有用......城里这么多大夫,却没有一个肯救人......我当时都想好了,如果荧荧出事,我就把命还给你们兄妹,反正我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我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别说了。”裴修安打断她。
方箬怔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张牙舞爪的像个疯子。
方箬胸口一阵刺痛,咬唇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方箬,我们成亲吧。”裴修安伸手,一把拉住了方箬的手掌。
方箬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他,“你、你说什么?”
裴修安走到方箬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隐忍着内心的不安,重复道:“我说,我们成亲吧。”
方箬盯着裴修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里没有半分轻谩,他是如此郑重而严肃的在跟她求婚。
是的,求婚!
“为什么?”方箬问。
裴修安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一定不会相信。那我就换一个更朴素的说法,这世上比我好的男人千千万,可我不放心,也不愿意将你让给别人。方箬,我承认我自私又狂妄,明明什么也没有,但仍旧固执的认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懂得珍惜你。”
“阿箬,我想护你周全。”
不管我是穷困潦倒,还是功名加身,我都想护着你。
......
裴修安跟她求婚了!
是可以这么理解的吧?
烛火爆灯花,飞溅出细碎的银光。
方箬趴在桌上,这会儿脑子还是懵的,她觉得不是裴修安傻了,就是自己疯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说起这事呢?
门口传来脚步声,方箬立刻闭上眼睛,佯装睡着了。
这边条件有限,加上已经天黑了,所以裴修安只能在后面院子里简单冲了个凉,好在箱笼里还有身干净的衣服,换上之后整个人精神都好多了。
头发还湿漉漉的带着水汽,裴修安一边擦拭着,一边提醒道:“我洗好了。”
见外面半天没人回应,裴修安这才绕过走道,借着烛光,看到方箬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方箬自诩很有演戏天赋,不过是装睡而已,她一定演的天衣无缝。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们还有时间。”裴修安走过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方箬抿唇,假装没听见。
“明天我去找个房子,等把雪梨它们接来之后,我们就不回村子了。至于刘铁牛,你放心,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把你送我的新枝笔和砚台墨条都卖了,一共得了五十七两。”
“你说什么?”方箬“噌”的坐了起来,瞪着裴修安,“谁让你卖了?”
裴修安看着方箬,挑眉诧异问:“你没睡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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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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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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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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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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