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荧看向旁边。
方箬抹掉脸上的雨水,抬起锅沿,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祠堂。
“快进去。”方箬忙拉着裴荧过去,刚踏过门槛,方箬就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
祠堂里到处都是人,他们浑身湿漉漉,满是泥浆,有些人甚至已经受了伤,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啜泣声无处不在。
她们看起来比方箬还要狼狈还要惨。
“荧荧!”王婶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到裴荧喜极而泣,“太好了,你没事。”
“别愣着,快进来。”王婶拉着裴荧催促说。
裴荧看向方箬,见方箬点头,这才拿下头上的锅,跟着走了进去。
“人都挪不动地儿,怎么还让狗进来,出去出去。”有人叫嚷道。
方箬没办法,只能将大黑先拴在门口,好在这边有屋檐,也能挡下雨。
“乖乖的。”方箬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安抚道。
大黑乖顺的趴在地上不动,身上冻的瑟瑟发抖。
方箬心里难受极了,可又无能为力,只盼着天赶紧亮。
祠堂里几乎都没位置了,方箬和裴荧跟着王婶挤了一路,总算是到了王婶一家的“盘踞”的角落。
看到两人,孙家婆子顿时黑了脸。
孙柱子也是拉长了脸说:“你还嫌这里不挤呢?一来来两人,还背着这么大的背篓。”
方箬如今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这一小块遮风挡雨地,她是一句话也没敢说,就怕没忍住跟人打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大家互相帮着点,再说了,裴秀才在家的时候,你也没少拿人好处。”王婶瞪了眼自家男人。
“荧荧,你带吃得了吗?”石头吸了下鼻涕,眼巴巴问。
方箬想起忙道:“我这里还有些糖糕。”
孙家人听了这话,全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方箬后背一僵,暗道要命。
糖糕刚拿出来就被孙家婆子一把夺了过去,她拿出一块塞给石头,剩下的都揣进了怀里。
许是看在糖糕的份上,接下来孙家人倒是没再阴阳怪气了。
石头像个老鼠一样,双手抱着糖糕,一边吃一边吧咂嘴,看的方箬难受不已。
裴荧扯了扯方箬的衣摆,依旧没说话。
方箬隐约觉得不对劲,牵着裴荧到一旁,低声问:“怎么?荧荧你怎么不说话?”
裴荧摇头,将背篓拿下来放在地上。
方箬忙掀开背篓,松了口气,原来是雪梨醒了,一直在扒拉竹筐。
“它晚上没吃,应该是饿了。”方箬说道,又不觉想起家里还没吃完的骨头汤,越发心疼了。
“我也没吃的了,等天亮再说吧。”方箬无奈道,摸了摸雪梨的脑袋。
两只小狗哼哼唧唧的叫着,应该是离开了大黑所以有些不适应。
裴荧不安的往方箬身边蹭了蹭,眯了眯眼睛开始犯困。
方箬直接靠在墙上,索性让裴荧枕着她的腿先睡会儿,她看向外面,估摸再过一个时辰天也该亮了。
方箬接连几天都没能好好睡一觉,头疼的厉害,整个人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着,看着眼前过来过去的人影,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坐火车的场景。
那时候还没有动车,火车上人挤人,到了晚上不管是坐凳底下,甚至是过道上都挤满了睡觉的人影,孩子的吵闹,老人的谩骂,以及男人的脚臭味,泡面味充斥着整个车厢,压抑,逼仄,而喧闹。
“阿箬醒醒,我们到站了。”恍惚间,方箬的肩膀被人推了推。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方箬呢喃问。
摇晃的动作越发激烈,方箬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方箬揉了揉眼睛,“荧荧啊,我怎么睡着了。”
原来是睡迷糊了。
“大黑!大黑!”裴荧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整个人憋得脸颊通红。
“大黑?大黑怎——”
外面突然传来狗的惨叫声,方箬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好像都要炸了。
她将竹篓推给裴荧,从里面拿出一把菜刀冲了出去。
祠堂里还醒着的人见到方箬拿着刀,吓得纷纷躲避,脸上皆是惧怕,好像方箬是头发狂的野兽,随时都会露出獠牙把人撕碎一样。
“这狗凶着呢,你去找个锄头来,待会儿宰了分你一半。”刘铁牛举着棍子警惕说。
“又是你!”方箬咬牙切齿的吼道,眼底都是怒火。
刘铁牛见着方箬,往后躲了一下,“关你屁事,死远点!”
“你敢我的狗试试,我看是它先死还是你先死!”方箬解下大黑的绳子,举着刀盯着刘铁牛。
大黑龇牙怒吼着,若不是方箬拉着绳子,它可很可能已经扑了上去。
刘铁牛见状,眼底涌出狠意,故意大声说:“你家这死狗咬了人,我是为民除害!”
“咬人?咬了谁?”方箬问。
刘铁牛目光闪烁着,旋即理直气壮的说:“就算现在没咬,不代表待会儿不咬,一个畜生竟然敢拴在祠堂里,你这是对我们刘家祖先的不敬。对了,你也不是姓刘,你凭啥进我们刘家的祠堂?滚出去!”
“这里面不姓刘的多了去了,你有本事把所有人都轰出去!”方箬道。
外面雨势已经小了不少,四周的环境也隐约能看到轮廓了。
“铁牛哥,锄头我拿来了。”有村民拿着锄头匆匆跑来。
方箬死死的盯着对方,“你敢动一下试试。”
那村民瞥见方箬手里泛着冷光的菜刀,吓得赶紧放下锄头,“那啥,是铁牛哥说这是野狗,我不知道是你家的。”琇書網
“你个怂货,她一个女人你怕她干啥,锄头给我!”刘铁牛说着,捡起锄头就走了回来。
方箬用力的握着手里的菜刀,脸颊紧绷。
刘铁牛料定了方箬不敢动手,于是挥着锄头就朝大黑狠狠砸了下去。
方箬立刻松开了绳子,大黑冲了过去,纵身一跃咬住了刘铁牛的肩膀。
刘铁牛惨叫一声,举着锄头就要砸它。
“我跟你拼了!”方箬举着菜刀朝刘铁牛砍了过去。
刘铁牛见状,抓住大黑的脑袋将它甩在地上,大黑惨叫一声,挣扎着没能站起来。
同时,刘铁牛挥出去的锄头直接砸在了方箬胳膊上,虎口震痛,菜刀也应声落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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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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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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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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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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