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里暗骂裴修安心狠,她都晕倒了也不管,难不成打算让她在院子里过一夜吗?
“还不起来?”裴修安走到方箬身边,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样子说道。
方箬一动不动,浑身僵直。
裴荧红着眼眶问:“哥,方姐姐不会是死了吧?”
裴修安忍了忍,无奈道:“你先回屋里,我跟你方姐姐好好谈谈。”
“啊?”裴荧疑惑,方姐姐都没动静了,这还怎么谈啊?
不过她向来听话,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
裴修安居高临下的睨着方箬,“怎么,你这是要我抱你起来吗?”
那倒也不必。
方箬佯装头疼的呢喃一声,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裴修安站在身边,跟尊大佛一样,瞬间感觉压迫感十足。
方箬避开裴修安的目光,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心虚嘟囔,“你要谈什么?”
“你知道今日闹这一场的后果是什么吗?”裴修安认真问。
方箬瘪了瘪嘴,“这也不是我想的,就算我没抢他的钱,今天或者明日,他们还是会来闹。所以重点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刘老三太坏了!他就是个坏种!”
裴修安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自己。”
“我自己?”方箬不解。
裴修安负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握紧,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但见方箬一副完全懵懂的样子,那呼之欲出的话又不自觉的咽了回去。
“我能有什么后果,反正早就跟他们家决裂了,只是有些对不起你们兄妹俩,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箬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等你秋闱回来之后,我应该就能攒一些钱了,到时候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方箬自觉十分体贴了,刚才村长那话跟昨日王婶说的几乎一样,都怕她会耽误了裴修安的前程。
所以方箬想着等裴修安秋闱之后就主动离开,这样大家就都皆大欢喜了。
“算了,进屋吧。”裴修安瞬间失去了交谈的欲望,转身进了屋。
方箬松了口气,忙跟上说:“对了,我现在已经攒了一两半了,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心里好有个底。”
裴修安没搭理她,径直去了厨房。
“太好了,方姐姐你还活着。”裴荧高兴的喊道。
方箬一看到裴荧就想投喂,于是忙给她拿了桂花糕来。
许是那股药劲还没过去,所以方箬一晚上都有些昏沉沉的,随便吃了碗粥就倒头睡下了。
*
方箬觉得裴修安有些奇怪。
但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总觉得他老是在偷偷打量自己,难道是因为马上要去西江城,所以对她紧急考察?
也是,毕竟他就裴荧一个妹妹,要将她交到一个相处没几天的人手里,确实会不放心。
想起自己昨天当着裴修安的面,说要打断刘老三的腿的时候,裴修安当场就变了脸色。
他一定是觉得她做事太狠毒,所以怕她带坏了裴荧吧。
说起来裴荧今天被裴修安也带来了镇上,不知道两人中午在哪里吃饭。Χiυmъ.cοΜ
裴修安最近都在帮着书斋抄书,身上应该是有钱吃饭的吧?
方箬胡乱思索着,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方姑娘,你可别叹了,现在该叹息的是我才对啊。这马上就到上台时间了,你倒是快说呀。”皮老四急的抓耳挠腮。
方箬歉意说:“真不好意思,昨天时间太紧了实在是没来得及,不过我这儿就有个现成的故事,你听好了。”
随后方箬又说了一个《聊斋》里面的故事,名为《犬灯》。
皮老四听得仔细,生怕漏掉了哪一段。
“四哥,你也是老江湖了,这原故事很短,就看你现场怎么编了。”方箬鼓励的拍了拍皮老四的肩膀说道。
皮老四苦笑,“方姑娘,你就别考验我了,这故事太短了,都说不够一个时辰的。”
旁边正准备摆摊的皮老五插话说:“要不四哥你说说君妄言的故事呗,现在城里都在说她,保准有人喜欢听。”
皮老四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有点意思,方姑娘你介意不?”
昨晚回去皮老五已经将迎月楼的事情都跟皮家兄弟说了一遍,今日酒楼茶馆到处在讨论君妄言,流传出来的版本更是不知道多少个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将你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皮老四兴奋道,越想越觉得有搞头。
方箬托着腮帮,思索问:“如今君妄言这名字热度当真这么高?”
“可不是嘛,你要是不信待会儿到处去转转,都在说呢。”皮老四肯定道。
方箬想着,如今她“流量”这么大,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
可她又不能去茶楼抢皮老四的饭碗,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另起炉灶了,不然每天就这么十几二十文的,何事才能发财啊。
想到这里,方箬冲皮老四勾了勾手指头,狡黠笑道:“这样,我给你现编一个故事吧?”
......
东篱茶馆。
掌柜往楼下看了眼,拉住经过的小二问道:“怎么回事,今天上午的客人怎么这么多?”
小二激动的解释说:“掌柜还不知道呢?刚才皮先生放话了,说他知道君妄言是谁,所以大家伙都来了。”
掌柜想了下,稀罕问:“你是说昨天在迎月楼赢了所有学子的那个君妄言?”
“就是他!”小二点头。
掌柜看着楼下很快就要坐满的客人,一拍手掌惊喜说:“好事儿啊,我这就去告诉少东家。”
楼下,皮老四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当即咳了一声,缓缓打开扇子,拿着腔调说道:“曲不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
啪!
醒目一拍。
“做神仙!”皮老四说道。
“好!”台下听客十分捧场的大声鼓掌,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有人忍不住追问道:“皮先生,听说你知道君妄言是谁?此事可是真的?”
“他究竟是男是女,是咱们定阳城的人吗?”
“有人说她的那些诗句是剽窃的,这是真的吗?”
“我听说他跟迎月楼的晚霞姑娘是相好,真的假的?”
一时间,大家都争前恐后的打听问,那画面堪比现代的明星在召开八卦记者会。
而作为八卦的主人公,方箬。
此刻难得大方的花了十文钱的巨资,在茶楼寻了个位置坐下。
“我看都是吹出来的,什么三步成诗,那都是瞎扯,要真有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还在咱们定阳城呆着,你说是吧?”同桌一个圆脸圆头的男人,嗑着瓜子不屑的说道。
方箬笑了笑,没应他。
“咋地,你不信我啊?我告诉你,昨天我也在迎月楼,我亲眼见到君妄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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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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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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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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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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